第22章 白狐
山洞的中央有一堆燃烧过的木柴，四周还有一些干燥的木柴零零散散的洒落着，看样子以前也有人进来过。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看来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这些木柴正好方便了见空。
他把没烧完的木柴摆放好，又添加了一些新柴和用来引火的干燥树叶，从衣襟下取出了一个打火机就准备点燃。
打火机是金溪岭的村民送给他的，这东西用着还是很方便，他觉得并不比灵气引火差。虽然听说很普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好多个，但还是很宝贝的贴身收好。
“呜～”
刚点着火，消失的小狐狸再次出现在洞口。
它用力的甩干身上的水，嘴里还叼着一只血肉模糊的东西，只能从上面沾着的羽毛分辨出是只鸟。
见空也分辨不出种类，他看小狐狸对他昂着头，疑惑的问道：“给我的？”
“呜呜～”
“阿弥陀佛，贫僧是出家人，不能沾荤腥。”他摇着头拒绝了小狐狸的好意，但也明白狐狸吃肉是天性，他不吃却不会阻止小狐狸自己吃。
小狐狸的小脑袋朝一边歪着，显然没有听明白他说什么。
不过见空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并且已经吃起了行囊里的面饼。它满是好奇的看着，忽然放下嘴里的鸟，走上前嗅了嗅和尚的面饼。
“你想吃？”
愣神的瞅着小脑袋上下晃动，这已经是最后一个饼了。但既然它想吃，见空也不会不给，掰下一半就伸到小狐狸面前。
再次用鼻尖嗅着，它一口咬下了一块，然而又干又硬的面饼，让它像人一样干呕起来。见空忍不住轻笑出声，忙取水给它灌上一口，这才终于把面饼咽下。
呆呆的蹲在一旁大口喘着气，它想不通这头顶无毛的人，怎么会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吃完面饼，天色已经很暗了，山洞外面看不到多少光亮。雨也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倒是越下越大，连带着洞口的坑洼都积满了雨水。
重新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见空盘上腿准备开始今天的晚课。
一旁的小狐狸见他这个模样，颠颠的跑到面前，学着他的样子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前足绷得笔直撑在身前，一副要好好听讲的样子。
“你学的倒快。”
“嗷嗷～”
这小狐狸总让见空有一种莫名的喜爱，因此也乐得它坐在身旁。笑着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就开始诵经。
他没注意到，听着他诵经的小狐狸脸色逐渐丰富起来，一会痴迷、一会欣喜。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象这是狐狸能做出来的表情。
专注于的做一件事，时间会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已经做完晚课，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深渊一般的洞口传来咆哮的风声，树枝被拉扯着不断哀嚎，连雨声都被掩盖下去。
好在洞口背对风向，不然倒灌进来狂风，一人一狐今晚都别想好过。
今天就是这样，见空有了一丝睡意，和衣盘坐在火堆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在野外的休憩方式，遇到突发状况可以快速应对。这点很重要，不论多强大的人，一旦放松警惕很容易被弱小的事物击倒。
“嗷～”
小狐狸也慢慢爬过来，蜷缩在他的腿上，扭动着身体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轰隆！”
巨大的雷声响彻天际，整个山洞时不时被照的如同白昼。但这雷声非但没有吵醒他们，反而睡的更深了。
小狐狸安分的趴在见空腿上熟睡，那娇小的身形，每一道雷声过后都会轻微的蠕动。
……
……
醒来时，雨已经停下。
阳光透过洞口照射进来，整个洞内顿时亮堂堂的。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原地只剩下一团灰烬。
见空感觉腿上被重物压着，倒也没有太过奇怪，他还记得小狐狸昨晚直接睡在他腿上。
待低下头时，眼前却是他意想不到的画面。
一个头顶光秃秃，浑身不着片缕的小孩躺在他腿上睡得正香。他不知道这是哪来的，照理来说，他不至于睡觉中途，连腿上换了个人都不知道，只是小孩身上淡淡檀香味让他有些熟悉。
小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一只手充当着枕头垫在脑袋下，即使睡梦中也在不停的吧唧嘴。脸正对着洞口，从见空的角度看的分明，小孩长着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下巴却有着瘦瘦的小尖，小巧的五官让人看着就心生怜爱。
不经意的扫了眼另一头，似乎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见空忙不迭的把目光缩回，这是个女孩！
这让本来想把小孩推醒的他，一时竟不知从哪里下手。他双手背在身后免于触碰，口中轻声喊着：“醒醒！快醒醒！”
“嗯~”
女孩睡得并不沉，呢喃一句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适应了一下刺眼的阳光，这才转过头看向见空，脸上露出吃了蜜一般的笑容，只是她一开口：“嗷嗷~”
这声叫唤还有那檀香味让见空确认，这就是那只小狐狸。
本来就觉得她亲切，现在配合着那个闪闪发光的小光头，更让见空觉得有缘。
但他还是不敢看她的身上，也不好把她从身上推下去。只能伸手拿过行囊，在里面翻找起来。
“嗷嗷？”
察觉到他的尴尬，小女孩轻巧的从见空身上跳到一旁，很自然的用双腿站在地上。
“嗷？”
这高度不对！
她疑惑的看向脚下，一双白嫩的脚丫子在身下微微翘着。这吓得她连连后退几步，但下面的脚丫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向后退去。
又伸出手看了看，两只布满小窝，圆胖白嫩的小手呈现出来，这明显不是爪子了。
小女孩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停的在自己身上和见空之间打量着，很快就兴奋起来，白净的脸上渐渐涌上一抹红晕，蹦跶着大叫：“嗷嗷！”
终于从行囊里抬起头，见空撇过脸不去看蹦跶的正欢的女孩：“你过来。”
“嗷？”
女孩疑惑的指了指自己，但见空并没有看到，她又轻巧的跳了过去。
见空取出刚找到的旧僧衣，原本明黄的色泽已经泛着白，好似褪色了一样。这是他穿过的，不过洗的很干净。凭着感觉往女孩身上一套，她整个身子顿时被裹在里面，只剩一个头露出来。
她不解的打量着身上的东西，很不舒服的扭动着，想要把它挣脱。
“别动！”这时候见空才敢看她，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女孩身上的：“这是衣服，你已经变成人了，人都是要穿衣服的。”
“嗷。”
小女孩懵懂的点着头，她并不是都能听懂，但看着见空身上也有同样的东西，勉强的接受了。
衣服还是太大，整件僧衣松松垮垮的看不出形状，下摆拖在地上一大截。衣袖也是长长的直达膝盖，她的手都看不见在哪。
必须要改小。
见空并指如刀，拖在地上的多余部分被割裂下来，只露出一双小脚。随后又把袖子多出手腕的部分割下，但还是显得空空荡荡。他只好从木柴里挑出一根木针，把割下来的布拆成线，专心的收紧宽大的僧衣。
小女孩乖巧的站在原地任他施为，只是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眼珠子跟着见空的手不停的转动着。
他的动作很快，衣服不一会就被收紧，如同一件稍大一号的僧衣穿在身上，有些宽松又不至于太大。剩下多余的布被制成布条，顺着女孩的腰系紧，一个新鲜的小和尚出炉了。
只是宽大的下身看着像件裙摆。
“衣~”
好奇的摸着身上粗糙的衣服，女孩口中竟然说出了一个字。
听着她不太标准的话音，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见空试探着问道：“你会说话了？”
“说~~话~”
女孩歪着头，如同婴儿牙牙学语，重复着见空话里的两个字。虽然并不是很准确，也已经像那么回事。
原来只是在模仿，不过没关系，自己可以慢慢教她。
目光看向洞外，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山林，正是出行的好天气，但却不能继续游历。化身成人的她不适合在野外了，见空要把女孩带回寺里：“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吧。”
“回~去。”
女孩轻咬着指甲，她听懂了这句话，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人都要有名字，你既入我门，贫僧便与你取个法号。”
“园明见善，慧德悟真。我排见字，你原是狐狸，就叫善离吧。”
虽然不懂法号是什么意思，但女孩还是忙不迭的点着头，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没有什么要准备的，见空带着善离准备上路。站起身时，一个闪耀着白光的晶体静静的躺在地上。
暴雨一过，金黄色的阳光斜射进树林里，树叶都绿的可爱，很有韵律似的滴着水珠。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到处都有水洼，一不小心就可能踩进去。
但这对有些人算不上妨碍，小善离穿着见空给她编织的草鞋，欢快的在各个水洼蹦跳，却没有溅起水花。她踩在水面上仿佛在平地一样，只泛起阵阵涟漪。
人总是有这种错觉，明明是一样的距离，回程的路却感觉更短。
似乎走了才不久，两人就来到了金溪岭。
经过村子上，正好又碰到吴老汉，他惊奇的望着见空，又看向善离：“见空师傅你怎么回来了？这个小娃娃是？”
“树林里碰见的，一个人孤苦无依。我看挺有缘，就收了做个弟子。”
吴老汉也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感觉这小孩长得特别好看，白白嫩嫩的一点不像是受了苦的样子。
但他也不会怀疑见空，几天的相处让村里的人都对见空非常信任，他只是痛心的拍着大腿：“这么俊俏的小娃娃，哪个天杀的舍得丢哦。还好碰到了见空师傅你，不然就怕被野兽叼了去。”
山村的老人很多是淳朴热情的，吴老汉说完又对善离语重心长的说道：“能跟着见空师傅也是你的福气，可要好好修行啊。”
“修~行。”
注意吴老汉有些诧异的目光，见空笑着摸了摸善离的头：“这孩子还不太会说话，正在学。”
这话一出，吴老汉的目光更是充满着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