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钦天
王继东，也就是王捕头。
他的出现本来是很正常的，让尤玉意外的是，他没有穿巡检服。
进去的是一辆红色的水龙车，主驾是一名火师在驾驶。王继东则坐在水龙车的副驾上，漆黑的墨镜挂在鼻梁上，神情看上去很肃穆。
后排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保持着和王继东同样的神态，正襟危坐着。
“这不是火政司的。”
尤玉一口断定。
“怎么了？”
顺着他的目光，张婉乐也看向水龙车。
车刚好停在楼下，王继东率先下了车，站在一旁仔细观望着楼顶的动向。年轻女人跟着走到他身后，手上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不止尤玉，张婉乐也一眼瞧出了异样：“他们怎么不穿火师服？”
不止没穿火师服，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一种两人都没见过的制服。一半红色一半黑色的风衣，一些银色线条在其中来回穿插着。看上去很高档，但细节方面有些粗糙，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赶工出来的。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尤玉凝视着那两件制服，不着边际的话脱口而出。
“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她？”
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张婉乐想都没想，顺口就这么回了一句。
可她瞬间就反应过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认识那个女的？”
“啊，不，我认识那个男的，年纪大那个。”
“为什么会认识那种老男人？”
“胡思乱想什么！我只是见过他，他是个捕头。”尤玉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女人的脑洞一清二楚。
“这……”
捕头又不是卧底，不穿巡检服，穿奇怪的陌生制服。还坐火政司的水龙车过来，还悄悄的把车熄火滑行进来，还有个疑似助手的年轻人……好乱啊！
尤玉不搭理还在理头绪的张婉乐，专注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朝廷的应对方式了。
其实挺好猜的，作为朝廷接触异类第一人，如果要组建部门应对的话，只要王继东表现正常，不用有多出类拔萃，也必将有他一席之地。
……
“住手！”
顶楼，钱锦绣对着悬浮在天台边缘处，表情癫狂的张禾大喊：“不要冲动，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不是吗？！”
被张禾倒提在手里的两个同学听到这话，顾不上脚踝处灼烧的疼痛，已经充血涨红的脑袋疯狂的点头赞同。
“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禾本来充满着疯狂的眼神，稍微恢复了清明。
“对，对，是我！张禾，你不是个坏孩子，你从小最听姐姐的话了。”
见他恢复了理智，钱锦绣紧盯着张禾的动作不敢眨眼。脚下也试探着向前慢慢走去，口中不停的劝着：“乖，听话，把他们放下。你是好孩子，他们是坏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如果你现在伤害了他们，你不就跟他们一样了吗？”
这话却好像有些刺激了他，有些抗拒的晃着头，抖动的身体让两个同学心惊不已，又完全不敢发出声音。
但力量带来的膨胀感不是那么容易抵抗的，无所不能的感觉让他再次迷失：“什么好孩子坏孩子，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再说好人就该被欺负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总是抢我的作业，无缘无故打我头。以前我只能忍，但是现在——这个世界再也没人能欺负我！”
“你冷静点！”
赤红着双眼的张禾让钱锦绣很陌生，甚至是害怕。无名的恐惧死死的揪住她的心脏，用尽全力克制，也止不住打了个冷颤，浑身起了一层疙瘩。
一旁的舒宁惜敏锐的注意到，默默上前牵住她的手。
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力量，这给了钱锦绣安慰，她冲着舒宁惜感激的笑了笑，终于冷静下来：“是没人能欺负你了，可我呢？可姨妈姨父呢？你说你不是小孩子了，那么，身为大人的你做事要考虑后果，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你今天是一时爽快了，的确没有人能找你麻烦。那么明天他们的父母亲人和朋友，甚至是巡检司都会来找我们。”
“你有想过这些吗？”
这些话有用！
很明显张禾被说动了，他低沉着头，身上的火焰慢慢暗淡下来。漆黑的夜色包围在他身周，只等着那微弱的火焰彻底熄灭。
钱锦绣也松了口气，紧捏住舒宁惜的手已经被汗水浸湿。
然而舒宁惜却是神色一动，绝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是平稳度过觉醒期，那和平常不会有什么两样，最多会放大心中的善意或者恶意。就好像一个人突然得到一把枪，放大的善意会让人敢于面对原本不敢面对的恶人；放大的恶意，则可能会让原来胆小的人变成歹徒。
可如果觉醒期受到外部刺激，那么本来就不稳定的心态，会被迅速膨胀的力量趁虚而入，很容易就会迷失心智。
果然，钱锦绣见到马上要熄灭的火焰，正想过去的时候。
“嘿嘿！”
低沉着头的张禾突然笑出声，钱锦绣错愕的停下脚步，这笑声有些瘆人。
“那又怎么样？全杀了就是！我，是这个世界的神！他们会颤抖着匍匐在我脚下，没有人敢反抗我！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微弱的火焰瞬间扩散，迸发出更加巨大和炽热的烈焰。颜色也渐渐转暗，几乎要融入夜色之中。
两个同学顿时痛苦的大声嚎哭，他们的裤子被烧毁大半，腿上的烧伤不断向周围蔓延。
松开手，两人瞬间向地面坠落。
瞥了一眼在空中哀嚎的两人，张禾不在意的冷笑一声。连眼白都几乎变成漆黑的眸子看向钱锦绣，声音已经没了往常的温度：“你不是要我放下他们吗？你看，我做到了。”
“不要！！！”
钱锦绣肝胆欲裂的盯着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觉得眼冒金星，天地黑成了一团，整个人晕倒在舒宁惜怀里。
处理完毕，张禾漠然的看了一眼晕倒的钱锦绣，并不留恋，身影缓缓升高就准备飞走。
“哗~”
地面的水龙车上射出一道水柱，将半空的张禾淋了个通透。很普通的水，但是很有效，他浑身的黑焰顿时被浇灭。
没了黑焰的加持，张禾也失去了飞行能力。一个呼吸间，他沿着两个同学的轨迹，满脸错愕的坠落下去。
楼下，充气垫上躺着三个晕倒的孩子。王继东对自己并不高明的手段，横看竖看，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还是太年轻啊，没有一点社会经验。”
“他还是个学生，哪能和司正您比啊。”
王继东身后的女人捂着嘴轻笑。
“行了，让捕快们疏散群众，我们带他回钦天监。”
……
“有听到什么吗？”
尤玉转过头，舒宁惜独自传送到了他身后。
“没说什么，只说了个名字，叫‘钦天监’。”
“以前没听过，应该是新部门。”
“要跟过去看看吗？”
“不了，现在还太早……等等。”
张禾先前坠落的地方，一股异常的灵气波动引起了尤玉的注意。
这时人群差不多都走散了，钱锦绣被张婉乐带去医院，捕快们把现场收拾好后也走了，看门的老人家安心的睡起了觉。
舒宁惜推着尤玉走到坠落点，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块透明的菱形水晶，还在隐隐散发着难以察觉的光芒。
“这是什么？”
捡起地上的水晶递给尤玉，她能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一股巨大的能量。
“我也不知道，但似乎有声音告诉我，它很重要。”
……
京兆府。
郊区有一栋不知名的建筑，不算太高，但是占地面积很大。这里四周渺无人烟，周围却被高大的围墙围起来，围墙上还布满着铁丝网。
进入其中需要经过层层盘查，通过三道关卡才能入内。
此时，建筑内的地下五层，王继东正站在其中一个房间。这里灯火通明，摆满着各种实验器材，看起来像一个实验室。
“王司正。”
穿着白大褂的地中海男人走到他身边。
打量着昏迷在病床上的张禾，王继东问地中海：“有结果了吗？”
“结果出来了，细胞能量远超常人十倍。目前还不稳定，还在继续增长，不过很缓慢，而且越来越慢。从增长速度来看，很快就会停下来。”
“可以复制到其他人身上吗？另外，变异的原因是什么？”
“不可以复制，从两个实验对象的体征来看，能量是跟变异者的某种特质匹配的。所有注入这些细胞能量的实验体，无一例外都崩溃了，具体是什么特质和变异原因还在研究。”
“我知道了。”
王继东点点头，即使是他也知道，目前两个实验对象还是太少了，而且只有一个人类：“他什么时候会醒？”
“快了，他体内没有任何异常，预测细胞能量停止增长就会苏醒。根据能量递减速度，应该还要半个小时。”
“好，我先上去报告，他醒了及时通知我。”
“是。”
电梯把王继东带到了地面二层，这里的装饰，和普通的办事机构没什么两样。
出电梯直面而来的就是一片办公区，十几名员工正在专注的把键盘敲得咔咔作响。
走过一条长廊，他没有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到对面的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苍老却后劲十足的声音传出来。
推门进去，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桌上写着什么。他穿着和王继东一个样式，但颜色不一样的白色风衣，头发整齐的向后梳起，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监正。”走到办公桌前，王继东肃然的行了一礼。
监正停下手里的事情抬起头，脸上泛起亲切和蔼的笑意：“继东啊，是结果出来吗？”
“是的。”
点了点头，他又把地中海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这样啊。”
“他醒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这个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