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马车车厢有备了些吃的,荤素都有,有许倾在也不怕蔫儿了,本是怕路上找不到地方住宿能对付一顿准备的,没想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杏花和梁氏端着饭菜进了许倾的房间,给老二也分了些,幸好东西带的多,不然老二怕是要饿肚子了。
“人老了就是受罪,我瞧见厨房里好些剩菜,听掌柜说他娘年纪大了吃不下,只能咽下些清粥,可怜得很。”杏花有些同情,人一老,大病小病都得搭上半条命,好些老人就受不住逃难路上的辛苦早早就死了。
梁氏想起自家婆婆,点了头:“杏花她奶奶那时候就是没走稳绊了一跤,谁想就那样走了,走之前三天都没吃进一粒米,瘦的不行。”
“这地方诡异的很,咱们赶快把事儿办了就离开。”
“你们吃完饭就回房休息,我等会出去转一转。”许倾擦了擦嘴,说道。
“许姑娘,您可得小心些,那掌柜说的可邪乎,好好的一个镇子变成这样模样,我觉着要不咱就好好睡一觉,明日尽快走。”梁氏有些担心。
“没事的。”许倾对自己有信心,若是小事她还不那么上心,但是听包兴文的话她倒起了那么丝兴趣。
许倾专门等着夜色降临才悄悄出了客栈,平东镇和包兴文说的一样,几乎没有人,偶尔才见一栋屋子亮了光,其余地方都是黑漆漆的,街上桌椅东倒西歪,许久没有人管过了,寒风夹带着‘呜呜’声在寂静的镇子上低吟,有些骇人。
依包兴文所说,周边村子死了不少人,但是许倾走了几条街都没有感受到死气,连孤魂野鬼也没有,想必平东镇是没有出过那些事的,镇子里人搬走应该是出于害怕。
许倾步子不停,直到走到平东镇牌楼底下,她才发觉了些异样。她的脚刚踏出牌楼,一阵阴风就掠了过来,将她的黑发扬起。许倾刚把嘴巴皮上沾的头发丝拿走,几个人形灰烟人就伸着手想往她身上扑,许倾脸色不变,双手成掌往前一拍,已经占据大半部分的金光携带着绿色星光呈迅雷之势将那几个鬼魂散了个一干二净。
“这平东镇居然有人相护!”这下许倾算是知道了,这整座镇子都被人保护了起来,外面鬼邪不得入内,但是只要出了镇子就会被攻击,尤其现在天已黑,鬼邪肆无忌惮,以至于她瞬间就被当成了目标。
那那些村子上被害的人铁定是与这些东西脱不了干系了,疑惑丛生,为何那人只护住平东镇,却不帮忙镇压在外作恶的鬼邪呢,那些鬼邪如果许倾猜的没错的话只是一些小喽啰,没有丝毫意识,像是被操控一般。一般鬼怪都有自己的想法,能感知到他们微弱的情绪,比如白微然被缠的恶鬼,虽然已经偏离了他们初心,但他们还有贪欲,那个墙角的小鬼自我意识则更加清晰,而平东镇外头的这些鬼魂却不一样,许倾完全感觉不到。
许倾想了想,身子重新出了牌楼。果然,她刚一出现,刚刚的景象又再度上演,只是这次的数量更多,乌泱泱的一大片,生机术再度出现在手中,流光像一块巨大的纱往鬼魂们罩去,碰之即死!
许倾控制了一下力量,捉了一只鬼魂到手里,鬼魂犹如一阵青烟,随时都会散去,它的五官已经基本消失,只能看见两个占据快半张脸的黑洞,像是眼睛,不止脸上,它的四肢也不如人一般完整,除了上身看着像手一样的东西,腿脚已经消失不见,就像身上套了一件大大的长衫。
许倾咬了下嘴唇,食指放出一点纯绿色的光点,送进了鬼魂体内,她送进鬼魂身体里的生机术是不带攻击性质的,相反鬼魂应该还会特别喜欢。生机术一没入它的体内,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但是鬼魂并没有丝毫变化,这种情况很明显不正常,除非……
它只是个容器!这就有意思了,周边村子死了那么多人,想来也是操控这些鬼魂的东西搞的鬼,它能操控这些鬼魂去吸食生人,本事看来不小。许倾承认,她是想会上一会的,毕竟鬼邪这东西,她的生机术也很喜欢呢。
第二日清早,许倾和梁氏三人天刚亮就出了客栈门,掌柜包兴文一听说她们去的方向,立马想制止:“两位,可别说我没好心告诉你们,你们要去的那地儿可邪门得很,埋了不少人,据说还有人在那瞧见过鬼,咱们这情况你们也知道了,最好还是别去,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呢。”若是之前,假如有人说哪儿哪儿闹鬼,包兴文绝对是嗤之以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不由得不信。
许倾知道掌柜确实是好意,但是为了杏花母女此行不得不去,她既已应下必然要办好了这事儿,况且她也不惧,感谢道:“谢掌柜好意,祖上有长辈在道观修行过几年,抓鬼的本事倒是学了两手,小女子不才学了个皮毛,若是碰见了,也好试试功夫学到家没有。”
包兴文看着许倾说的自信满满,心下却有些觉得三人多少有些不知道好歹了,况且还带了小女娃,这当娘的心也太大了,便也不再劝,只说了几句小心,便关了店门,服侍老母亲去了。
包兴文的母亲已经八十多岁,去年瞧着还硬朗,能吃能喝的,时不时还能抡起拐杖给他两棍,瞧着是挺活蹦乱跳的。但是从去年开始身体就愈发不行了,如今差不多是油尽灯枯了。
“老娘啊,昨日来咱们这儿那几个外人怕是也凶多吉少了,儿子劝着让她们别去,奈何听不进去,唉~”包兴文吹了几口瓷勺里的粥,又慢慢喂到了包母嘴巴。
包母虽然如今下不得床,但是包兴文伺候的也是尽心,整个人干干净净的,身上穿着深褐色的衣物,头发也被包兴文梳理了一番,她颤颤巍巍的张口嘴吃了一口粥,干瘪的嘴唇闭着嚼食,双眼十分浑浊,有些没精神。
包母勉强吞了几口,带着佛珠的手拍了拍儿子端碗的手臂,看看了粥碗皱了一下眉,仿佛是在说自己不想吃了。
“又咸了。”三个字的一句话,包母说出来像是费了天大的力气,但是包兴文仍然能听出自己老母亲对自己手艺的嫌弃。
“儿子手艺您又不是不知道,讲究点吧,说了让您去徐淮府,有孩子他娘给你做吃的,哪里用得着在这受儿子的罪。”包兴文对于老母亲的嫌弃早已习以为常,他对做菜没有天赋,若不是包母身体如此,怕是也不敢让他上灶台。
包母干枯的手指一颗一颗转着佛珠,闭着眼睛道:“屁。”你在想屁吃,她死也要死在这里。
“边上的南玉国对咱们虎视眈眈,去年的干旱害了多少人家,咱们这虽然还算好些,但是又碰上外头那怪事儿,可真是多灾多难。”包兴文也快六十了,只想好好侍奉母亲终老,儿孙一家和和美美,可天不遂人愿,他抓着勺子在粥碗了搅动,忧心忡忡:“咱们那太子听说也是个体弱多病的,虽说是从小聪慧过人,但那身子能不能撑下去也难呢。”唉,让他操心的事儿太多了。
包母终于听不下去了,使劲翻了个大白眼,这傻儿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上两句。
许倾这边几人已经到了卢康平埋骨的那个山坡,这里与其他地方确实与众不同,明明日头高高挂在高空之上,可是这山坡上好似被阻隔了一般,有些阴霾,连视线都受到了影响。
“杏花你跟在我身旁莫乱走动。”生机术自从踏入这里,便一直被许倾施放在几人周遭,以防不测。
老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憨厚,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种防御的姿态,前腿一直绷着力,它比人类要敏锐些,这里的气息让它十分不爽,身上的毛都差点炸了起来。
‘呜~’不舒服,太不舒服了!
“这里死气十分严重,像是死了不少人。”还有不少的厉鬼在暗处准备撕裂她们。
梁氏抓紧了杏花的手走在另一侧,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遇到这种事儿心里实在有些发毛,还好许倾这次陪着来了,心里多了些安全感。原本想着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却发展成了这种地步,早知道就不麻烦许倾了,嘴上想提议回去,试了几次仍旧开不了口,她承认自己自私了。
“这点东西还伤不到我,你只管带路就好。”许倾发现了梁氏的心思,让她放下心。
梁氏歉意的看了许倾一眼,嘴里应道:“哎,好。我那日为了怕找不着地方,特意寻了快石头放在坟上,上面刻了我夫君的姓名,咱们再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应该就到了。”算算路程,就在前面了。
许倾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手上动作不断,不断的流光从身周飞出,一波波袭来的恶鬼瞬间灰飞烟灭,生机术如今的力量对于鬼邪许倾算是运用的炉火纯青了,一般的恶鬼在她手上基本上撑不到一息。
梁氏和杏花心里紧张,没空关注其他的,倒是老二看许倾如此轻而易举,神色变的放松了许多,左边右边,前边后边,脑袋不停的转悠,看着一个个恶鬼消失的样子还觉得有趣得紧。
“应该就是这里了。”终于找到了地方,梁氏看着熟悉的石块,用手轻轻扫干净上面堆积的尘土,露出‘吾夫康平之墓’几个字,“没错了,就是这里。”
梁氏跪在地上,嘴里笑着,声音却有些哽咽:“夫君,我来带你回家了。”
“爹,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往日里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如今只能孤零零的躺在这里,还好今日有幸能弥补,杏花流着眼泪,重重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