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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剧目】第五幕 他的恨随梦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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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点了一杯酒,拿起杯子便是一口而尽,然后,把玩着精致的酒杯,一双勾魂的眼睛就算不动也具有了流连过四下并放足了电力一般的效果,惊起四周鸳鸯无数。

    他纤长的手指弹着桌面,咚咚的,轻轻地响。

    他很喜欢自己的手,不是因为美丽,而是它们总能让他想起许多美好的经过

    比如,他现在便在回味着它们第一次触摸上一个女子的经过。

    ——紫色的梦麽?

    他轻然一笑。

    作为一些秘密的交换条件,他得到了她的身体。

    一次,却已经让他回味如此。

    他总能想起那一日。午后黄昏,疏影横斜。她便在他的面前,静静地坐着,昏黄的光照照于她清丽可人的面庞,昏惑下,似乎让他感到了她迷蒙的双目下有一种落寞的热泪在灼烧。

    也灼烧了他碎蓝冰冷的眼眸、心。

    “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就给你你想要的。”她冷冷的道。

    他笑。想伸手去捂上她冰冷的眼眸,最后,却是交织着手,蓝色的眼眸看进她的心窗,想以此渗透进她的灵魂。

    “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麽……”

    “这不就是我们交易的事情?你开出你的条件,给不给得自然是我的事情。”她的心依旧高不可攀,充满着“不屑”。

    他低垂下眸子,心里的深处有一种引动的情绪在撕扯。

    交易。我们的交易么……

    他嘴角起笑,起身,唇近靠在她的粉色耳旁……

    他感到她明显的一颤。

    【我美丽的公主,即使早已预见是这样的方式却依旧止不住颤抖悲伤麽……】

    他微笑着,亲吻上她娇嫩的脸庞。

    他依旧记得她当时的表情,空洞冷漠的双眼,薄凉脆弱的双唇——

    “好,我答应。”

    【我美丽的公主,即使早已预见是这样的回答我却依旧止不住心下的颤抖……】

    他看到了她一瞬间的脆弱,窒息的一瞬,却在片刻依旧被黑色的眼眸笼罩。

    他看着她,蓝色的眼眸,一道忧郁的光像流星般划过。

    她向他摊开她的手。

    像是交付她的所有,亦或是她不曾所有的所有。

    他哈哈大笑,利落地起身。可是有那么一瞬,他不明白,自己的眼角为什么有湿润溢出。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掌,那只手那么的纤薄,那么的小,像是顷刻间便要在他的掌间溶化。

    【这是我的第一步。我会握住的,不是麽……】

    窗外,暗淡的夜色已经笼罩……

    那一晚,是他与她的交织。仿若世界便要融化在他们贴合的骨肉之间。

    他看着她眼角的泪,坚忍的嘴角,姣弱的呻吟。

    “我母亲的故事……”

    “换你……”

    “我不仅要你的身体,还要你的心。”

    “我相信,我要先一步用身体来慢慢地虏获你的心,我的天使……”

    她依旧不屑一顾的表情。

    “雷蒙,你错了。大家都是没有心的人——你是自我泯灭,我的是‘被吃’。何故再来谈心?你想要的不是我的心,只是一个胜利,一个虏获我全部然后毁灭我尊严的胜利——何故再来谈心?我赢不起也输不起,只不过是一条早该被夺去的命在与一切的命争夺。何故再来谈心?真若得到了又如何?你永远不会知道,一场游戏永远不会只是两个人的的角逐!你得到了我又如何,满足与你?——人的心会有满足的麽?你真正要的不过是胜利,可是——你胜不了!因为这场游戏里你注定只是一个配角!”

    他的心赫然一震。心脏猛然间收缩,眼瞳收缩。

    “是,我得到过什么?我注定是这场游戏里的配角。我从生下来便是如此!可是……你这万圣的主角,你又可知道身为配角的悲哀?谁天生下来便是主角?你们造就的戏码我为什么要被无辜牵涉?!谁又想到我的何其无辜?所以,争夺便是我注定的戏码!或许,你们的角逐中我永远都是配角,可是,我的天使,你忘记了,一场游戏里永远不会只有两个人的角逐,而多个人的角逐下却注定不会仅仅只有一个游戏!——那就让我来开一局吧!看看谁会是谁最终胜利下的牺牲品!”

    “有时候,我真可怜你。”她冷漠的双目看着他,像是要望穿他的灵魂。

    “哼,你觉得你有资格麽?万圣——无洁的天使——”一记用力。他的心下已有一团炽盛的火焰,嘲讽而愤怒的脸庞。

    她的身体一震,依旧淡然地回答:“你不过也是一个悲哀的结局。”

    他扼着她纤细的颈项:“你再说一句!”龇裂着眼目。

    “你凭什么可怜我!你的一生又如何?沦为别人一辈子的棋子,一辈子的玩物!”

    “呵呵呵,玩物?”她闭上眼睛,笑了,“真是一个好称呼。但是——你错了。我确实是别人的棋子,可是,起码,比起你来,我更值得庆幸的是,起码,我拥有你渴望而不可得的爱!哈哈哈……你竟连玩物也不是!不过是被人用之可弃的棋子!”

    他的世界崩塌——

    没有收力的一巴掌挥在了她的脸上。

    她偏侧着脸,目光亦如夜般的死寂,空空洞洞地看着一方,缓缓,道:“爱吗……何来谈心……”那语调,竟柔和得像是要把人的心噬灭,吞噬的是人的情感,毁灭的是人的理智。

    他紧握着手掌,牙关紧咬。

    “啊!!!”她尖叫,像是要连同他的份一起嘶吼出来,把他们分割,把他们与世界分割成一个个破碎的空间。

    他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庞。

    那冰冷的泪,沁入骨髓。

    或许,她是痛的,他是痛的,或许,谁人不痛?亦如这悬而未决的世界,亦如悬而未决的痛苦。悬而未决下,一步步,幻灭的却是人的情感,心,灵魂,一切能所尽失的东西。

    他亲吻着她分崩瓦解的泪。

    “我要你求我……求我,爱你……”这是他仅所追寻得到的卑微……的爱。

    他在她的柔软间深入的探寻着,似乎是她,似乎是他,探寻的,是前所未有的欢愉,是前所未有的疼痛,是前所未有的疼痛而麻木的情感。

    他曾问她,为什么会允许拿身体作为交换。复仇与真相真的那么可以让人舍去一切,甚至是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麽?

    她淡淡地道,仇恨本就是一把双刃剑,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在伤害着自己。可是,若果不恨,那所有的恨的来源又要如何抹杀?恨到极致是无所覆灭的痛苦,若果不想着覆灭别人,那么便是先一步让痛苦覆灭自己。亦如他一般,一辈子的伤害而无爱的人生,若果不寻求伤害别人,在伤害中找寻为什么,在伤害中找寻自己的未所拥有,那么自己要如何支撑着自己从痛苦的毁灭中苏醒?还有什么是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一种痛才能抵消一种痛吧,或许,不是抵消,而是把那原本的痛转移过其它的身上。这也是仇恨的轮回,恨的死结。而她的仇恨并不是她所选择的,她承受了所有被动的人生,不过是在承受中找寻出路。而仇恨,不过是一切给她的果,抱着这个果才能寻找另一个“因”,否则,她唯有死在那一个痛苦的结果里。她从来都想爱护自己的命,可是一切悲哀的命运让她不能承担起“选择”,若果不抱着复仇的路,她又要如何拥有自己的身?既然她的身已不是她的,那么利用它便仅是她所能选择的!

    那一刻,他喜欢上她含泪而脆弱,脆弱却又坚定的目光。

    她说,我还有我欠的人,却也有必还的债……

    她有爱她的人,她有她欠的人,她有她恨的人,她有她要报复的人。

    她的一切是幸与不幸。却是如她所说的——她比他该觉得“庆幸”。起码,她知道她活着还要为了些什么,而他,没有爱与所爱,没有欠与不欠,连恨与不恨都不过是自己的可悲而生成,让他卑微得如若一粒渣,他的一切报复不过是自己的想要不曾获得的获得。

    手里的酒杯蓦然被他反扣在桌上。那蓝色的眼眸中是昏惑。

    隐隐的,某处,又是那样的疼痛,像是要诉说着悠长的故事,悠长的疼痛不已。

    “有时候,我真可怜你。”

    他恨她能够如此的淡漠而无情地揭开他的伤疤,可是,那一刻,他却热爱了她,那冷漠的黑色瞳孔却看尽了他所有的卑微,所有的痛,所有别人不曾注意过、在乎过的他的一切……

    那是前所未有的获得吗?他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刻,他心痛又心动。

    他与她交换的秘密……

    他的母亲与紫梦的父亲何弄磊从小便被双方家长订下了娃娃亲。

    母亲一直深爱着何弄磊,然而,出国留学后的何弄磊却结识了另一位女子,也便是紫梦的母亲。便毁了与她的婚约。

    当知道了何弄磊在国外便与女子完婚的消息,母亲愤恨不已,为了讨说法,便自己开着车子冲动地闯去了何家,结果,由于喝过了酒,再加上当时的情绪不稳定,在途中便发生了车祸——母亲撞死了人。

    虽然最后找了人顶了罪,但却被自己的父亲赶去了国外。

    在外国,因为“商业联姻”,母亲嫁给了一位与其父亲司徒霸商业有来往的外国人,生下了他,雷蒙。

    以“商业联姻”作为条件,也正逢何弄磊携着自己的妻女已经归国发展,母亲要自己的父亲为她整垮世代交好的何家为代价。而正逢司徒霸早有夺取何家的野心,便一起制造了那场阴谋的谋杀计划。

    通过司徒素这条线,司徒霸让司徒素在国外帮自己洗黑钱,并慢慢一步一步地侵吞着何家的股份。

    最后,司徒霸完美地设计下了一场“交通意外”,买通了一个家里贫困、甘愿为钱去死的司机,成功地让紫梦的父母死在了那场意外中。然后设下鸿门宴,在公司的顶楼约见了紫梦的爷爷,却用语言相激,把“谋杀”的事实和恶意收购何家股份的事实一供而出,紫梦的爷爷愤怒下与其争斗,却在司徒霸的预谋下“失足”,从几十层高的大楼上堕下。何家最终只剩一个未成年的女孩,从而,作为收养何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与“友善”的世家身份,成功的并吞了何家的一切。

    事实……

    听到了一切的紫梦并没有露出太大的表情。然而,她纠结的眉毛,低垂的眼目却向他泄露了她的一切心事。

    亦如她所说的,一切悲哀的命运让她不能承担起“选择”,亦如他的不能选择。

    在失去爱人和成功“报仇”痛并快乐的心情下,司徒素就这样在国外过了几年,然而,没有多久,司徒素的丈夫、他的父亲却病逝了,只为他们留下了一团乱的公司和大量的债务。母亲没有办法便再次归国恳求自己的父亲司徒霸的帮助。司徒霸虽然出手帮她摆平好了一切的事情,但是从而,他们母子两从此在司徒家便过着招人白眼的生活。

    亦如那个女子所说的,她比他更该值得“庆幸”,因为他连玩物也不是,不过是被人用之可弃的棋子。

    从小,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便不曾亲手拥抱过他,他从懂事起所懂得的第一件事不是爱,而是什么叫做“厌恶”——母亲看着他的眼神从来都如她恨他的父亲般。生下他,不过是婚姻和“保卫婚姻”的原因,而当他的父亲死去后,他便不过是母亲从来都认为是多余却又没办法抛弃的东西,也不过是为了在自己的父亲家博得些许“同情”和更多些帮助的工具。

    来到司徒家,因为是“外戚”,他也并不得司徒霸的喜爱。他依旧从不知道什么叫做爱,只认得那个被他称作外公的人从来都是在用一种看“价值”的眼神在对着他。

    司徒霸会对他说,确实不错的孩子,长得也好。以后可以与不错的人家联姻。

    联姻联姻麽……

    司徒霸会把他当做牛马一样来使唤,却从不会对他多加赞赏,因为司徒霸的“满意”从来只会对着一个人——他的嫡孙,司徒圣尹。

    而他,雷蒙,在司徒圣尹出国的那么多年里,从来都是在尽心尽力地帮着他做着一切,只渴望着他的外公“另眼相看”。

    可是,“价值”永远是在于价值,他的价值只在于利用,亦如她所说的,他竟连玩物也不是,不过是被人用之可弃的棋子。

    在司徒圣尹准备归国的那段日子,他隐隐地察觉到老头子正逐渐地做着动作,要把他清理出徒霸重要的位置上时,他做了决定。

    他摩动着倒扣在桌上的杯子,发出挠人的声音。

    他在徒霸的生意上逐渐地开始做了黑账,前前后后私吞了上亿资产,一早蓄积了自己的力量,在外另起了炉灶。

    当他被司徒霸以私吞的理由彻底地赶出徒霸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会是一家有名的操盘公司的著名操盘手和幕后老板,以及黑道上迅速崛起的“蓝盟”的头领。

    “砰——”的一声,杯子在他的手上碎裂。他蓝色的眼眸中绽放着冷酷的杀意。

    亦如她所说的,仇恨,不过是一切给他的果,抱着这个果才能寻找另一个“因”,否则,他唯有死在那一个痛苦的结果里。

    “有时候,我真可怜你。”

    “我的天使,谁比谁更值得可怜,亦或是谁又该值得可怜……”

    他想念她的拥抱,想念她在他猛烈的进攻下娇软虚弱而又真实动情的拥抱。

    那第一次让他感到冰冷残酷却真实存在的拥抱。

    “我会握住的,不是麽……”

    他暗淡地目光看着已黑的夜色,想起了那人受伤时孱弱无力地躺在自己怀里的情景。

    那满身是血的身影、禁闭的双眼——挥之不去。

    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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