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爱与恨
出了京畿城，江霜降这才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打算。
被掳走，祁元明必然会按照正常去苏国的路，但也可能在京畿严重排查，毕竟那么短的时间内全身而退，就算鹰刍也很难做到。
江霜降撩开马车的帘子，却听到一旁本来沉默的萧景问道，“你真的能让她们安全？”
江霜降挑眉，小乞丐似乎从刚刚出门起，兴致就一直不怎么高。
“你不信我？”
江霜降虽然这么问，但自己确实也没什么说服力，给她的时间太短，根本没有办法安排。
“……”萧景不语，小孩的表情微妙，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狐狸精……虽然我叫你狐狸精，但你不会生气吗？还允许救下我。”
江霜降总不能说，你很像我过去的自己，旁边的小萝忍不住说了一句，“感谢上苍救了你……你是天选之子。”
萧景：“……”
“大概因为你身世凄惨，又比较敢，天赋不错吧。”江霜降若有所思地说，脸上的表情尤为的真挚，好像是真的在讲述我为什么要留你一条狗命的样子。
萧景：“……”
大概是因为这个理由扯的不行，就算是直到后来很久的一段时间里，萧景都一直相信自己有天选之子的气运，然后总会在某个赌场里被人赔钱领回家。
出了城，几个人就放弃了马车，改为了步行，其一是因为马车目标太大，另一方面是江霜降带着幂离，小萝又有易容术，本质上，三个人出行是没有问题的。
大春给他们送到指定地点就要回去了，他的主要任务是守护住将军府。
“殿下……”壮实的男人，第一次脸红了，“如果找到了将军，请将我擅离职守的事保密。”
隔着幂离的白纱，大春似乎能看到江霜降那有些微妙的表情，都说男人是不怕死的，但他属实是有点怂姜堰，不因为别的，而是在遇到江霜降之前，哪怕是遇到江霜降之后，姜堰对待他们这些人和夫人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姜堰还保留着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那一套，对于犯了错的人，无论是情有可原，还是别的什么，惩罚一个都不会少。
大春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干裂的唇，希望江霜降能答应他的请求。
“大春哥还是怕将军。”小萝忍不住笑道。
后者羞涩地挠了挠头。
“这有什么好不答应的，而且，我这次也不只是单单去找他。”江霜降淡淡道，说完还揶揄了一句这个看看上去十分高大的男人，“若是有一天，我站在了姜堰的对立面……你会不会也因为害怕而不帮我？”
大春不解。
江霜降自知失语，止住了话题，不欲朝下说。
“没什么……你快回去吧，别被发现了。”
大春离开后，小萝帮着解释道，“其实大春哥看上去人很凶很高大，但内心是个很细腻胆小的人，最怕的人就是将军。”
“怎么说？”
“在夫人还没出现的时候，将军一直都处于很阴郁的状态，虽然做的事从未出过错，但那段时间的惩罚也的确是最严厉的，我记得的是，那段时间大春哥因为对一个小姑娘动了心，说了一些不该说的，当时差点快被将军打死。”小萝说完，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个时候……确实可怕。”
江霜降不语，她的确不知那时候的姜堰是什么情况，传言如此之盛，也许的确是有一丝半点沾上关系的。
三个人步行走到了下一站的地点，吴城，这里算是京畿最近的地方，但刚刚进城的时候，三个人就遭到了进城的严搜盘查。
萧景装小乞丐装的非常拿手，因为一路上江霜降没怎么和他多说话，这次他表现却出乎意料的好，硬生生地将江霜降变成了他得疟疾快要死的姐姐，而小萝是负责治疗她的医女，前来寻找大夫给江霜降治病的。
疟疾有传染性，几乎沾染一下就会得上，但所幸传染的方式只有接触会得，所以整个人都被幂离纱包裹着，士兵们害怕死亡，只能距离地远些，查询这两个人。
江霜降敛眉，女人的脸上全都是红色的浮肿的痘痘。
“赶紧滚。别沾了晦气。”士兵自然是不愿意再盘查什么。
进了城中，城中全都进入了戒备森严的状态。
只消听到行人匆匆的对话声。
“最近京畿城里犯了大事儿，那长公主又失踪了。”
“怎么又失踪的？上次我们城里戒备还没多久……这都快除夕了，为什么还不让我们消停一些。”女人似乎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言语间满是对这位长公主的不待见。
江霜降扯唇不语，外界对她的传闻一直都不好，说她狐狸精，说她勾/引皇帝，大逆不道不敬皇室，还迷惑圣上的流言蜚语她都要快会唱了。
然而女人们继续的对话却让江霜降为之一阵。
“好烦，听在外的亲戚朋友说苏国的仪王殿下被刺杀，差点死掉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现在开战的话，倒也不会太糟糕。”
“嘘，小点声，若是被听到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女人噤声示意。
刺杀……仪王？
传闻苏国的执政者并不是当朝的皇帝而是皇帝的弟弟仪王，那就是真的了？
刺杀失败，他会出事么？
江霜降无法想象，如果姜堰真的出事了，她做这一切就没了意义。
就算要死……幂离纱下女人的眼神宛如化不开的黑墨，也要死在自己的手里。
小萝感受到了身边人身体的略微一颤，立刻解释道，“奔波劳累，要不夫人我们先去客栈休息一下？”
江霜降扯著自己的唇角，笑的尤为的勉强，“无碍，他死了正好，我为他收尸，也不算毁了承诺。”
这话说的颇有些像赌气的话，小萝一脸的无奈，如果现在将军在的话，说不定就能哄好夫人了。
如今这就是旧愁未消，新恨又来，小萝现在十分担心以后将军回来的地位，和怎样面对夫人。。
她作为现任主人和前任主人的中间人，觉得这比在十一卫里杀人放火，审讯刑犯累的太多了。
到了中途的客栈，江霜降选择了休息一会儿，小萝让萧景继续去打探消息，自己则在客栈附近巡逻和查备。
——
江霜降进到屋子里，褪下幂离，擦掉脸上的那些胭脂制造出来的伤痕。
江霜降无法说服自己，如果说她这一次出来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让自己的丧夫变成真正的丧夫。
她恨，她恨姜堰为什么有些事偏要瞒着不说出来，恨自己的无能无力，不能做主，还恨他为何要在离开的那一夜，骗自己立下那样承诺。
江霜降从袖子里掏出她随身携带的用来保护和攻击别人的金簪子，没有浸毒，如果就这么对准胸口插下去，只要不偏离位置，就可以足够要人的性命。
江霜降此刻的表情非常悲哀，若是小萝在这里，必然会发现，现在表情的江霜降才是原来的江霜降。
是那种有脾气，个性和会委屈，但仍旧坚强的样子，可下一刻，客栈的窗外一阵风吹过。
那本来半露悲伤表情的江霜降顿时又收了起来，金簪子被握在了手中。
“白羽卫第一卫队长，瞿摇，见过殿下。”门被缓缓推开，男人似笑非笑，穿着一身半露不露的衣服，明明是深冬，却还不怕冷似的，一脸妖娆半边生的姿态。
江霜降转身，眼神赤裸裸地打量著根本不像来汇报任务而是来嫖/娼的传闻第一卫的队长。
瞿摇迎著江霜降的眼神，手持扇子一脸害羞地说道，“殿下这眼神好生热烈，人家有点受不了了。”
江霜降：“……”江霜降只想吐槽冬天穿着这一身真的生猛，并且第一卫的卫队长果然真的不要脸。
“有消息了？”江霜降忽视他这一身想要来讨赏的模样，切入正题地问。
瞿摇眉头轻皱，似乎对江霜降的反应有诸多的不满，但眼神里的情绪一闪而过，“自然，那位殿下昨日就已经进了吴城，不过眼线来报，那位殿下受了伤，还在被人追捕的状态。”
“能找到踪迹吗？”
瞿摇点了点头，“应当是可以的，不过……殿下……”男人的嘴角微扬，似乎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和这位殿下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年轻英俊的小公子……哦，对了，也许我应当叫她小美人儿～”
江霜降手里藏着的金簪子好似直接扎进了掌心里，鲜血淋漓，疼得钻心，又痛地想哭。
白羽卫的消息从来不会有假。
“如何？”江霜降稳住自己的现在的状态，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会尽快找到那位殿下的藏匿地点，不过我们确认，他的确在吴城。”瞿摇说完，便轻笑了一声，“倘若殿下心情不好了，瞿摇可以替您杀了那个女人。”
江霜降眼神逐渐冷淡了下来，“不必。”
她只是累了罢了。
瞿摇说完，就留下那一副画像，道，“只是那女人的画像，殿下也许会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