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久不见
紫金殿森严又恢宏，江霜降第二次踏足这里，已经不是那么紧张了。
这个世道，牵挂太多太难，活着也太难，四面楚歌的时候，就连敌人也变得顺眼了起来。
但这次的御书房，坐着的就不止皇帝一个人。
祁元明的身边还站着看上去眉眼相似的妇人，墨绿的衣裳，丝质镀金，姿态端庄，似乎看上去比皇帝还要贵气些。
江霜降向祁元明行礼，行完礼后，看着那妇人，欲言又止道：“陛下，那位是？我的父母知道是谁么？”
江霜降一脸期待地看着祁元明。
后者只是颇为念想的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微微叹气，“霜降……来，见过母后。”
母后？江霜降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华贵的妇人，但她的脸看上去，甚至都要比皇帝大。
坐着的妇人看了一眼江霜降，眼底的幽深看不见底，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哀家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她的孩子，皇帝你也是闲了。居然会把她叫过来。”
祁元明拉着的江霜降的手没有松下，他十分认真地说，“母后，霜降她是父皇的孩子，自然也是您的孩子，如今她流落在外多年被江家抚养至今……”
华袍妇人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有些倦怠地睁开眼，“哀家今日烦了，皇帝有意于此，何必将哀家请来御书房？下了旨，恢复她的身份便是。”
说完，妇人又看了一眼江霜降，似乎是咬牙切齿，然后不似慈爱地说：“也怪红娘那样的人儿，生出的女儿也是如此出挑。”
江霜降明显感觉到了太后对她的敌意，而且皇帝看她的眼神里，似乎不止是那种一般的爱怜，更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朕叫小全子送母后回咸福宫罢了。”祁元明说完，就眼神示意人。
身旁的小太监殷勤地跑了过去。
江霜降看了一眼那位“母后”的背影，喃喃了一句：“‘太后’似乎并不喜欢我。”
祁元明比上一次和姜堰对峙时亲切了许多，就连身上这明黄的帝服，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有什么需要问朕的吗？”
江霜降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一个结果，自己的母亲，和皇帝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但自己却是以先帝的女儿的身份出现。
表面上却还保持着那种惊恐，“臣女不敢！”
祁元明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似乎在安慰著什么，“都知道她是你的母后，还自称‘臣女’？”
江霜降后退了一步，“我……”
祁元明看着她眼边的红痣，似乎略有感叹，“当年‘殊念’是何等的绝代风华……父皇很喜欢她，这让母后心里不爽快。不过，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也淡了。朕这一辈子没什么兄弟姐妹，父皇离世前还念着她……如今找到你，也是了却父皇的一番心愿了。”
江霜降不语。
祁元明看她的眼神明明带着眷恋。
“既然如此，只管叫臣女……”臣女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祁元明打断，“……明日我便下旨，让你恢复身份。父皇曾在生前给过你一个封号。”
江霜降迫不及待，“那我母亲身处何地？”
祁元明不语，那平日里的伪装似乎有一丝的破裂，这位身在至高的君王，漠然转身，从书房后面黑色楠木的架子上抽出来一个卷轴。
祁元明语气温柔地唤她过来，江霜降寻声走过去，却看到卷轴展开之后的模样，那是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只是和京中诸多女子不同的是。
画上的红衣女子没有任何拘束，开心喜乐地坐在秋千上，一只红蝶落在掌心。
画似乎有些年份了，边角泛黄，但可以看出来被呵护地极好。
“……”
安静，非常安静。
祁元明将画展开放在桌子上，“你的眉眼和她很像，越大越像。”
江霜降接过对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害怕，瑟缩地颤了颤身子，“……您见过我？”
祁元明面色不改地收起了画，“你不用怕我……几年前的太后宫宴倒是远远的见过一眼。”
江霜降依旧是低头，“……让陛下……”江霜降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改口道：“皇兄，见笑了。”
祁元明不着色地笑了笑，“倒不至于，那个时候你还可爱的很，只可惜，殊念早早的就离开人世了。”
江霜降又快速地跪下，“那给皇兄赔罪，昨日，并不知道和皇兄的关系，若是冲撞了……恕罪。”
“你是朕唯一的……”祁元明神色不自然地说，“妹妹，朕怎么会问责你。”
江霜降又道：“谢皇兄关心。”
“皇妹如今风尘仆仆从将军府过来，怕是身子有疲累，如今入了宫，天色已晚，便跟着你皇嫂在后宫先歇下，明日一早，朕便派人在外面把长公主应有的一并封了。”祁元明道。
江霜降想要反驳，“可……奶奶他……”
祁元明神色微恙，“霜降，你现在是朕的……皇妹，是皇家人，即使入了姜家，也必须改口。”
说到这里，祁元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嘲讽地轻笑了一声，“说起来，堰儿倒是有福气的很。”
江霜降想起昨日祁元明极度相同的话，眼里的厌恶一闪即逝。
“你便在这里歇下，老太君征战多年，也到日子了，堰儿比朕更清楚，更何况，霜降刚刚认祖归宗，岂能不留下来。”祁元明大手一挥，一直候在外面的御前太监就走了进来。
这太监穿着黑金，脸上的虽是多了的皮和褶皱，但笑容不减，一见着江霜降便恭恭敬敬地行礼，“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
这样被别人三跪九叩地行礼，江霜降一时适应不过来，只能借着平日的礼仪叫他起来。
“苏德全，带长公主下去。该安排的安排好了，出了岔子，脑袋就别要了。”祁元明又恢复了那个执笔江山挥杀无度的无情帝王。
太监应了一声，便在江霜降前面开了一个道，恭恭敬敬地说：“长公主殿下，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