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虚妄过去（42）
情场上的事, 向来是东西风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此事过后, 神取得了彻底的胜利。楚惊鸿这次是真的认命向祂低头了, 他们相安无事的过了三百年。
三百年间, 神真是通体舒泰，哪怕不是出于本心，对于祂楚惊鸿也是事事有回应的。
每次回过头时，视线中都会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就停在祂的身后，像一抹阴阴浅浅的影，默默缀在那里，不近不远。
闹了那么一通，折腾了那么久, 得到这么个结果
——长长久久, 日日相见。
神一展眉眼, 脸上尽是满面的春风得意。
时间是最好的利器，神觉得不过是小小一个人类，三百年的时光足以将他从楚惊鸿的心上抹去。
有限的生命体对于长生不死族来说，实在太过渺小, 这是天命使然。
至于楚惊鸿持续的冷漠, 神并不看在眼里。三百年了, 再怎么硬的心肠也该被捂化了吧？
祂以为楚惊鸿真的收心了，带着这样的想法度过了无数个长夜与白日。
天边透出了鱼肚白, 神从睡梦中苏醒，下意识手臂收拢，像是在确认什么。眼睛往一旁看，就看到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坐着。
为了向楚惊鸿靠近, 从无困倦的神学着“睡眠”。
祂睡得着，可楚惊鸿却大半是睡不好的。
楚惊鸿坐在床头，睁目望向前方。还不等他发现身旁人已醒，就被一双手拉进了被窝中，接着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神抱着他，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快速的蹭了蹭，嘴里迷迷糊糊的说着：“阿鸿是什么时候醒的？”
“不知道，睡不着就醒了。”回答祂的声音里带着冷调的质感，可能得到回应这本身就是一件惊喜的事，其中的情绪神并不介意。
楚惊鸿不再说话，神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起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祂推了推楚惊鸿，故作神秘，“或许你可以猜猜是什么？一定是
你喜欢的。”
楚惊鸿不耐地往旁边挪动了一步，没有任何要起身的趋势。
他默默地盯着神。
“你在心里骂我。”神读懂了他眼底的意思，但没生气，继而失笑无奈道，“好好好，骂就骂吧，快起来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楚惊鸿别了祂一眼，当即就背过身去。
他的抗拒没有生效，一道力裹挟着他，下一秒人已经被端起来了。
有力的大腿左右挟制住他的腰身，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神坐在他的身后，兀自替他脱掉睡衣换外出的衣服。
神的动作很迅速，一套下来楚惊鸿已经迷迷糊糊被套上内衬了，当外衣罩头时，楚惊鸿终于反应过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骂了声：“你无赖！”
神一口气将楚惊鸿的脑袋从衣领口捞出来，闻言不禁笑道：“害羞什么，你小时候不也是我替你穿的吗？”
“……”
祂很享受打理有关楚惊鸿的事，不仅替他穿好衣服，又伺候着他洗漱，连如缎的长发也是祂执梳子一丝一缕的梳顺，再用月白色的缎带系好的。
就这样，哪怕楚惊鸿再是不愿意，也被从床上带起来，一通完备的收拾后出现在了神殿门口。
神牵过他的手，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同他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处。
楚惊鸿垂眸看了眼相交的手，抿了抿唇，却什么也没说，任由着神牵着他往那个“礼物”走去。
一路上，楚惊鸿都在神的牵引下默默走着，神挑起话题，偶然碰上他感兴趣的才回个两句。
神的脸上并无不愉，已经很是习惯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楚惊鸿低头看脚下砖石的纹路，发现路线陌生，想来是开辟的新路。
在他耐心告罄不愿再搭理神时，目的地到了。
一扇流银描金的大门立在当前，两个神卫站立左右，恭敬的替他们开门。
大门打开，映目是一片盈盈翠色。白色小石砌成的小路自脚下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两旁是高大树荫，青青草中长有烂漫彩花。
楚惊鸿在这里停住了脚步，外门处的美景令他心中疑点重重，有些惧怕踏入那里。
门后的世界是什么？
他狐疑的看向神：“里面是什么？”
“别愣着，快进去。”神没有给他答案，做足了神秘。
见楚惊鸿仍是不动，祂一把将人拉近，作势要拦腰横抱时，楚惊鸿跟只小兔子似的灵活脱离祂的身边，小跑着往那道神秘大门处去。
被留在原地的男人摇头失笑，高声叫了句楚惊鸿的名字后，也很快跟上了。
楚惊鸿冲在最前面，衔接石子路的是一段长长的云路，云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型的圆坑。
圆坑直径约有数千米，其上弥漫着浓白的云雾。
楚惊鸿没有贸然闯进去，他坐在圆坑的边缘，伸手要拂去那些雾气。
一双手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他的肩上，一个温暖且不轻的人形覆盖在他的身后。
神不轻不重地捏住他的后脖颈：“跑这么快做什么，怎么不等我？”
楚惊鸿向后一靠，窝在祂的怀里，手指着那处道：“这是什么？”
“想知道？”大手捉住楚惊鸿的手，神带着他将那些雾气拂开，金眸发出幽幽的亮光，祂缓缓开了口，如幻兽发出幽幽蛊惑之语，“‘理想国’，我送给你的礼物。”
雾散云开，理想国出现在眼前。
以无形的屏障为界限，对面是另一个国度。
那里常年四季如春，温暖喜人，万物恣意生长，生机盎然。一群身上不着寸物的男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安居乐业，好不快活。
似乎是感觉到了召唤般，他们逐渐向着结界缺口处靠拢。人们向着神光方向招手，满脸的孺慕与崇拜，看得楚惊鸿心惊骇怕。
楚惊鸿忍不住脱离了神的怀抱，撑着地往前俯瞰，视线在那一张张的面孔上拂过。
这些人类个个都是青壮年，没有孩童和老人，他们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但正因为是发自内心的真切，才更让楚惊鸿产生一种割裂感。
一阵悠扬的歌声自底下
传来，人们歌颂、赞美、感谢神。
曾经，神掀起了人间的祸乱，引得人类文明顷刻间覆灭。而现在这些人竟然在歌赞祂，向祂虔诚的祈求恩典。
神明终究是神明，永远的高高在上。
楚惊鸿起身看向罪魁祸首：“这是你做的？”
“这是新的人类。”神对着他，目光明朗，“让他们在‘理想国’中再居住一段时间，过后我会把他们投放入人间。”
新的人类？
楚惊鸿皱了眉：“以前那些呢？”
闻言，神支起下巴，理所应当的说：“自然是消失了。”
“消失了？！”祂的语气太过轻巧，可放在楚惊鸿这里却是震天响，“什么叫消失了？不是还有一些残留的人息吗？”
神唇边浮起一抹笑，淡淡开口：“上一轮的人类文明已经覆灭，我造了新的人类，让他们继续他们的文明。”
说着，神俯身凑近要往他身前靠，楚惊鸿不落痕迹的往后仰了仰。
他清凌凌的瞥了眼祂，便搭着眼皮扭身过去看理想国的情况了。
原来生物的生与死，兴与灭，不过是造物者玩弄于掌心的游戏。
神的残忍与独裁可见一斑。
神见他这副反应，估摸是说的话又捅到哪处心窝子了。
“啧。”轻啧一声后，神没有在意楚惊鸿的冷淡，而是继续靠上前。
一个毛茸茸的头搭在他的颈窝处，丝丝缕缕的发绕得人痒，楚惊鸿下意识想躲，就听身后的人轻声道：“又气了？这些年你不过问人间的事，不知道那里的现状。人间已是一片焦土，幸存的人类早已死去。”
“我派撒拉弗去人间撒下新的希望，又造了理想国中的新人类，待时机到了就把他们送去人间。人类的火种得以延续，人间焕发生机，这不是你最想见到的？”
竟是在向他细细解释！
听到这里，楚惊鸿禁不住睫羽颤颤，他掀开眼帘用微睁大的眼注视神。
早在他开口之前，神就先兴师问罪，摆足了姿态：“阿鸿你误会我。”
“你说话当
真？”楚惊鸿还是半信半疑。
“不如你择日派人去查。”
话说到这一步，神的确没有必要在这些地方上撒谎。可祂绝非纯善之人，做任何事都抱有目的。
无故造理想国，神想要什么？或者说，还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神亲自给了他答案，祂说坦诚不公地说了：“阿鸿，我想讨你欢心。”
“……”
对方的沉默使得神心生不愉。祂将人圈在怀里，头自然的埋在楚惊鸿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真香，是蔷薇与月桂。”
楚惊鸿浑身立时僵硬起来，好不自在。
就在这时，又听到那人又亲又舔的在耳畔留下一句：“奖励我吧，阿鸿。”
“……”楚惊鸿躲，神便顺着盘上来，二人一退一进脱离不得。在这样懊恼的纠缠下，楚惊鸿发声了：“你想干什么？”
此话一出，正中神下怀。
那些落在侧颈处的吻如狂风暴雨般，密集而猛烈，暴风雨中的小舟摇摇晃晃，在风雨中失去了方向。
神明轻咬着颈肉，不轻不重地在他身上揉捏着，似乎是轻笑了下，充满情欲的气音说：“我想干你。”
楚惊鸿瞳孔紧缩，身体猛然僵住，紧咬住牙关不吭声，脸色一时间变得难堪又窘迫。
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神明对他再没有往日慈爱的顾忌。可再怎么样，如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祂怎么敢生出这样的念头！
畜生！魅魔！
楚惊鸿恨恨瞪了祂一眼，想要转移视线，结果在余光不经意间扫到理想国时，被里面发生的情形惊到了。
楚惊鸿大为所撼！
理想国中的人类刚被造出，身上沾有神的气息，神的欲念则会影响这些“新生儿们”，只见偌大一个理想国中，那些赤裸着身体的人类竟然毫不避讳，两两一对的……
交媾。
一阵乍然的痛意扯动了楚惊鸿，使他抽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泪花。
“说话。”神最烦楚惊鸿这样默不作声无事祂的样子
，被他的冷漠激怒，神明加重了力度。
但祂随之眼尖的发现了楚惊鸿注意集中之处，看了眼那些人们的行为，祂轻嗤了声。
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看见这个，脸皮薄的楚惊鸿怎么可能经得住这个？必定要被臊死。
“阿鸿？”
楚惊鸿被这画面冲击得眼睛发疼，手掐着掌心，用疼痛来醒神。听到神的催促，他好半晌才小声回了：“回去做。”
“就在这里。”
真是得寸进尺。
楚惊鸿当即用力推了祂一下，拧着眉头警告道：“你别逼我！”
神被他推得踉跄了下，险些要倒在地上。祂认真的观察了楚惊鸿眉眼，发觉他隐隐有要发怒的迹象，最后只得作罢。
“好，不做就不做。”
楚惊鸿作势要起身离开，被人手搭肩上硬生生的摁坐在原地。
“？”
求爱不成的神态度一时变得有些恶劣，故意问道：“不继续看看你最喜欢的人类吗？”
楚惊鸿刚要发作，就被神掐着腰肢硬转了个方向。对方懒散拖长的语调响起：“奇怪，那人怎么跟阿尔文长得如此相像？”
几百年了，友人的名字再一次落入耳中时，竟显得有些生疏。
楚惊鸿被迫看向那个方向，在那白花花的一片中，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充盈着一种激烈的粉红，他扬起头时露出一双棕褐色的眼珠，零星的小雀斑缀在脸颊上。
无形中与记忆里的一个模样重合在一起。
要说模样，真是有七八成像。而造出这七八成像的人的背后主事者，其心思真是昭然若揭。
这回，楚惊鸿连招呼都没打，冷着一张脸就离开了。
在他身后传来神的大笑。
兴许是要给他喘息的余地，神并没有紧跟着追上来。楚惊鸿心情不佳，遣散了一干侍从，兀自在第十层天中乱晃。
他不走大道，专挑一些秘密开辟出的小路走，避开了不少人，烦躁的心绪逐渐被宁静的环境所纾
解。
小道走到尽头要转弯，就在拐弯之时，一道力向他席卷而来，将他卷入一个单独的空间中。
几乎是一瞬间，寒芒出鞘，楚惊鸿手执曦光厉声道：“谁？！”
“殿下请勿惊慌，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有一个合作想要与您进行。”
于是，楚惊鸿任由神予取予求三百年，直到可以掀起叛乱的契机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三百年之期已到！是时候由我来拯救阿鸿了！
有一说一，虚妄过去这一卷，代入神的视角是心满意足的甜，代入阿鸿就不一样了。感谢在2021-05-05 01:01:04~2021-05-17 23:0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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