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坦白
……
秦予奚醒过来的时候接近七点钟,窗外的暮色已经蔓延到了床头边缘,室内没有开灯,月光静谧的洒在半拉着的窗帘上,割开一个四方格的小空地。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下午的那种窒息感减轻了不少,秦予奚伸手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睡了多久,现在倒是一点也不困了。
要说她这个病也是奇怪,不能做剧烈运动,否则会呼吸急促然后晕倒,但在这种情况下喝点葡萄糖,休息一下就行了。
不过也并非所有心脏病人都像她一样,这倒也算是个发病时不怎么威胁到生命的特例了。
“……有人吗?”
秦予奚小声问了一句,并不指望这里能有第二个人能回答她,但刚问完话她就看见床头好像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动了两下,像在应和她说的话,吓得她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
天地良心,秦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怕鬼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这是她也没法控制的,只求这世上少点惊吓。
“你你你是人是鬼啊?!你别过来啊……救命——!!”秦予奚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死死的抓住了被子护在身前,神色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
黑暗中的鬼并没有讲话,他活动了下酸痛的脖颈,伸手揉了揉被某人睡觉时压到发麻的手臂,身旁难免有些低气压道:“躲那么远干嘛,我是鬼?”
这只鬼的声音凉凉,借着月光,秦予奚看见了他的眼底也透着一股凉意,浓的像夜里化不开的墨,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一方面觉得这只鬼英俊的同时,又觉得这鬼为什么长的那么像贺迢?
于是秦予奚定晴一看,好一会儿后,脸上露出了讪讪的表情,真的是贺迢耶。
贺迢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漆黑的眼底依旧凉意一片,此刻正直直的看着她。两人均是一言不发,空气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呃,谢谢你送我来休息处,我已经没事了,就先回去了……”
这话说的有点底气不足,秦予奚垂着个头也不太敢看他,一觉睡醒把活人看成鬼这种事,恐怕也只有她这种傻x会做的出来了。
贺迢没应她,只是在她走到门边的时候伸手撑住了门,用的力道挺大的,他的半边身子都倾斜向了她这边,接着贺迢神色淡淡的问她:“躲我?”
秦予奚没吭声,抓着衣摆的手紧了紧,她抬头看他。
贺迢低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均是有些猜不太透对方在想些什么。贺迢决定先发制人,他故作淡定的试探道:“听说你暗恋我?”
虽然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但他的拳头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生怕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否定的答案。他瞎猜的,对方甚至可能觉得会被他冒犯到。
但贺迢在等秦予奚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问了,也算是给三年前的自己一个交代,总不能不清不楚的白瞎高中三年的第一场暗恋吧。
他没有默默无闻喜欢一个人三年,直到结束都还一声不吭的习惯,贺迢这人从来都是热烈的,对谁好也是真的宠到了骨子里。
给人的爱是热烈的朝阳,也是从小到大周遭都充斥着光与温暖的人。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少年呢?
贺迢看见秦予奚听到这句话时的眼睛倏然睁大,一副倍感震惊的模样,心里想着果然冒犯到她了。
但其实此刻秦予奚的心里想的是:她是什么时候掉的马甲,贺迢又知道了多少?
知道一点倒也没事,只怕他全部知道了,这就不好收场了。
于是秦予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是吗,我听你舍友说,你还暗恋我三年?”
贺迢:“……!”
双方因为秦予奚的这句话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掉的马,对方又知道了多少。
可能是察觉到周围的氛围有些不太融洽,否则秦予奚真的尴尬到能用脚趾抠出一座长城,秦予奚突然笑着道:“开玩笑的,你怎么可能暗恋我……”
贺迢:“是。我暗恋你三年。”
听见这句话,她这句话后面的三年说不下去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
谁……?
贺迢……暗恋她三年?!
秦予奚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到嘴边的话彻底噎住了,她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老实说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贺迢会突然跟她表白的,猝不及防的同时又感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贺迢的声音沙哑,在夜色中格外的蛊惑人,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秦予奚感到如坠冰窖的寒冷。
“那三年里真的挺喜欢的,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也确实没有认出来,怪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纠缠你,因为现在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
什么叫坐过山车的心情,秦予奚清晰的感知到了。
男神在某天跟你坦白说曾经暗恋你三年,但现在却对你没感觉了,作为一个暗恋他六年的人,秦予奚是什么感觉的?
事实上当事人的内心已经坐过山车似的呼啸而下,连续数重抛落后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可胸腔的心跳依旧震的她的耳膜发疼,说不上是难过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但她莫名觉得自己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关于她暗恋对方六年这件事,何必呢,说出来反而让两人困扰。
秦予奚深吸一口气,嘴角的微笑礼貌而疏离,在这一刻她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谢谢学长,有空请你吃饭,我先走了。”
贺迢朝她颔首,侧开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收紧了拳头,还绅士的伸手给她拉开了门。
“再见。”
昏暗的门缝被拉开一条光亮,像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两人在休息处的门口告别。
风轻轻落下,卷走窗台上枯黄的绿萝叶,打了个卷又滚进了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