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跟我回家吗

    自那次天台聊天后，程芷后来还上来过几次。每次她都能碰到周洛。

    周洛对此却心知肚明，他已经有意识地把一星期上天台两次变成了一星期五次，这样他就能确保每次程芷上来的时候他都能碰到。

    他们没有很多交流，仅仅只是偶尔一起抽同一根烟，却莫名感觉熟悉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被拉近了。周洛因此也没有自己买过烟，等程芷抽一半递给他后，他接着抽完，而后把烟头放进校服口袋收集起来。

    但是某一天之后，程芷再也没有上来过，他们的生活好像又回归到了两条平行线。周洛仍然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走在陆嘉奕身边，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的后颈白皙，侧耳认真地听着他说什么；抑或是在食堂里，程芷和陆嘉奕面对面坐着，有几次他还看到了陆嘉奕很自然地给程芷夹菜，她顺从地吃了。他们之间的氛围依旧那般融洽，不容别人插入。

    周洛的生活又回到了一成不变。

    他的校服口袋已经积攒了三根烟，但他没有再拿出来过，也没有尝试自己去买一包烟来抽。他知道一个人抽的味道和与她在一起抽是明显不同的。他甚至庆幸只有自己见过她的另一面。

    而到了高考前的几个月，周洛几乎就没有看到过他们了，最多是在食堂的匆匆一瞥，留下的就只有背影了。那种紧张的气氛甚至影响到了高二的学生，他们班的人也开始收起玩心，在桌上做题目的人变多了。他只能通过宣传窗贴出来的高三模拟考的成绩来看她的近况。程芷的排名仍是靠前，和陆嘉奕的不分上下。

    如果他和程芷的接触仅仅是这样，他确实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但高考前的一个月，机会竟然又把她送到了他的身边。

    在那天晚上，他在街上遇到了离家出走的程芷，她不愿意多说，但从之前在天台的简短的交流里，再结合现在，他大概也能猜出她和家里人关系紧张。

    遇上熟人，她眼中充满期待地向他借钱想去住一晚宾馆，因为跑出来太急，她没有带上手机，身上没有一点零钱。

    呵，送上门的机会。

    周洛眼神幽深，眼底蕴着阴暗，面上却是充满抱歉，“不好意思了学姐，我家就在这附近，所以我出来也没带手机。”

    程芷眼里的光暗了些许，抽抽鼻子说了句好吧，迈出一步明显是想和他告别了。

    “不过”，他脸上重新挂上笑，颊边梨涡深陷，星目更是弯成了月牙，十足得无害，“学姐要不要考虑来我家住一晚上？”

    “你家没有人吗？”程芷收回迈出去的步子，显得很犹豫。

    “只有我妈妈在，不过对待客人她一向很温柔。”是的，这他没有说谎。也就只有对待客人，母亲还是保持温柔的形象。

    程芷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后悔没有交几个女性朋友，她仅剩一点的矜持告诉她去一个异性的家里留宿不是很合适。“这不好吧。”

    “毕竟学姐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吧。”周洛不急，给了她充足的时间考虑。毕竟他已经吃准了程芷现在的处境。

    最后如他所料，程芷还是跟着他回去了，也知道了他家完全不是她猜想过的那样贫穷，价值不菲的名牌和精巧不俗的装饰到处皆是。

    母亲也确实如周洛所想对程芷和颜悦色，在吃了一顿愉快的饭之后，发生的就是后面的事情。

    他知晓母亲的病通常在雨夜发作。

    谁想那天晚上的星空璀璨骤然就下了暴雨。

    因而母亲又发病把他错认成父亲想杀死他。

    程芷也不会想到，前一会儿在餐桌上和谐地聊着天的温柔的伯母，后一会儿就变成了对自己儿子挥刀相向的刽子手。

    她救下他的那时候，一定没想到自己招惹了什么怪物。

    而他自己也知道，过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已经吞噬了他的内心，扭曲了他的爱情观。还有由于缺乏安全感，在生活上对自己伴侣过多的控制干涉也让未来的程芷不太好过，甚至一度想摆脱他。

    但没用的。在她主动成为他的救赎的时候，他就像一条等待甘露已久的毒蛇，汲取到了想要的就誓死不会放开。

    跑出家的晚上，他们是在派出所度过的。做了一堆的笔录。

    很多人都很同情周洛的家庭与遭遇。

    周洛面上还勉强配合着，眼底却充满了不耐。他的目光几次落在程芷身上，只想快点结束出去。

    最后，他们是被程芷的家人领回去的。

    程芷的家人到处寻找她，虽然他们知道立案要24小时，免不了还是想碰碰运气看看程芷有没有被好心人送回来，因此也来了派出所，两拨人恰好一前一后地撞上了。

    不过奇怪的是，里面没有程芷的父母。

    程芷的外婆苏英见程芷好端端地坐着，又喜又气，“多大人了，羞不羞阿，你爸妈都急死了。”

    “他们怕是根本没有出来找我。”没有人比程芷更了解自己的父母。程母被气到只会等她受不了了自己主动回来，而后施以更重的惩罚让她长教训。

    苏英也劝不了自己的女儿，只得先把程芷哄回去。

    “让我回去可以，我要回外婆家。”程芷不恼不怒，淡淡地说。

    “好好好，我们先回去。下次不要不接电话了。”苏英只得先允了她。

    程芷不想对外婆撒火，让老人家半夜出来找她，她已经很抱歉了。“对不起外婆，让你这么迟还出来找我。我手机忘记带出来了。”她也没想到外婆会知道她离家出走，对程母的不满不由又添了一分。

    她刚站起身，衣角就被人扯了一扯。

    “学姐。”周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黑眸蕴着水光，轻轻喊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程芷却了然他的意思。

    “要跟我回家吗？”她向他伸出手。见过几次面，这却是她第一次对他笑，温温柔柔的，不参杂其他。他恍惚觉得头顶阴暗的天空倏然有星星在闪，定格在脑中的只有她的笑靥。

    他想都不想就握住了她的手，微微借着力起了身，而后把手里的温软又握紧了紧，仿佛这就是他的全世界。

    “学姐，我能不能问你想考哪个学校？”周洛快走了几步，和程芷并肩同行。

    “锦城大学吧。”程芷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

    锦城大学。周洛默念了一下，在内心坚定了要和她考一个学校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