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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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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杂草一般的白发里两只眼睛幽幽地看来,江沉阁不由脊背发发寒,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仿佛在问为什么?

    “晏寒英死了,这宗主之位我不要了。”说到后半截话时,晏怀竹握紧江沉阁的手。

    “寒英……死了……?”老人像是只听到前半句话,一双眼变得呆滞。

    忽然,在死寂的地下洞穴中他猛地拔高音调,刺耳的声音像鸟兽临死前的挣扎鸣叫,“你还是害死了他!你还是害死了他!我儿还是死了……”

    “他是……”江沉阁转头看向晏怀竹。

    晏怀竹颔首,吐出三个字,“晏剑洲。”

    晏剑洲居然没死,而是一直被困在丹心山荒芜的第八十一峰。

    江沉阁看去,面前的人哪里还有半分前任宗主的模样,须发又长又白,衣衫破烂堪堪蔽体,浑身脏污散出臭味,怪不得他起初没有任何反应,提及晏寒英时才“活”了过来。

    “是你将他关在这儿的……?”江沉阁咬唇,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暗无天日、失去自由的滋味。

    晏怀竹急于解释,“不,不是……当初他将宗主之位传给我后,自己在此处画地为牢,我曾多次劝说不得,也只能由着他去。”

    他是恨晏剑洲,可这恨意在晏剑洲传位给自己,并且画地为牢、不问世事,在地底洞穴隐居三千年后,已经消淡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身体里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脉,他还没有狠心至此。

    江沉阁忍不住道:“晏寒英掀起宗门内斗,点沧派几乎全灭,他还想取晏怀竹的命。他们都是你的儿子,一死一伤,在你眼里就只有晏寒英吗?”

    晏剑洲发出古怪的笑声,“谁说晏怀竹是我的儿子?”

    江沉阁却觉得他疯了,他被晏寒英的死刺|激得六亲不认。

    晏剑洲却仿佛豁出去了一般,突然暴起喊叫道:“你娘就是个贱|人!勾引了我,又勾引了大哥!你就是个野种!”

    江沉阁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个水蓝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晏怀竹拽住晏剑洲的衣襟,“你!什么意思!”

    晏剑洲的脸涨成猪肝色,眼角猩红的晏怀竹却并未察觉,江沉阁眼见情况不对,她迫使晏怀竹松手。

    江沉阁紧抓着晏怀竹的右手手腕不放,一方面是担心他,给他安慰,另一方面也是阻止了他失掉分寸害死晏剑洲,那样就再问不出什么了。

    “你说清楚。”江沉阁冷静地对晏剑洲道。

    晏剑洲跌在石床角落,捂着脖子,“咳咳……哈哈哈哈……”

    见他装疯卖傻想要逃避,江沉阁语带威胁,“想清楚了再说,事关你的性命。”

    “事到如今我还会怕死吗?当年我对青棠一见倾心,向她献殷勤,百般讨好,她都不屑一顾。后来我才知道她的眼里只有大哥,大哥风度翩翩,又是修炼之才,我因为有一张与大哥六分相似的脸,在修炼上虽不似他天资聪颖,但也算勤奋,可还是难免有人将我与他做对比。

    若是没有遇见你娘那个贱|人的话,大哥会继承宗主之位,光大点苍派。大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连宗主之位都要舍弃,你娘就是一个祸水,更别谈她还出自合欢宗。大哥为了她,道根尽毁,几成废人,她却视若无睹、转身就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住在丹心山脚?我监视了你们十余年,若不是大哥的遗愿,你娘早就该去陪他了。我刻意不让她知道点苍派的宗主早已换人的事,让她在山脚下,离大哥最近的地方备受煎熬,忧郁死去。她没了勾引人的本领,又转过头来找我大哥,她凭什么!

    你和她长得那么像,就应该替她偿还欠下的债!你该死的!为什么你没死,死的却是寒英……天神大人啊,我已经按照你说的传位给他,为什么寒英还是死了……”

    说到最后,晏剑洲跪趴在地上,喃喃自语。

    至于他口中的“天神大人”,江沉阁猜测是那个身携月桂叶的男人。

    江沉阁紧抓着的大掌被挣脱,晏怀竹一步一步往后退,江沉阁却不敢上前触碰他,此刻的他好似一尊琉璃雕像,一触即碎。

    直到被身后的台阶绊倒,晏怀竹才停下,“不会的,不会的,我娘不是那样的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脑海中有关母亲的记忆,一幅又一幅闪过,慈爱笑着的,垂头忧悒的,小心希冀的……

    “砰砰砰——”晏剑洲突然朝着阶梯的方向,不停地磕头,额头的鲜血流经眉眼、鼻尖、流进嘴里,他嘻嘻张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黄黑牙齿,又是欢喜又是惧怕地道:“剑萧大哥,你来了,你又来了……不是我的错啊,我不是故意杀你的,晏家男儿即使身死也比做一个废人来得好的,我是帮你解脱啊……”

    晏怀竹爬起身,踉跄地跑上台阶。

    江沉阁也紧紧跟随,站在洞穴出口,她对那癫狂的晏剑洲道:“你们的事无论谁对谁错,都与晏怀竹无关,若是你没有那么多算计报复,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告诉他真相,晏寒英不会死,你还会有一个令你感到骄傲的侄儿。”她顿了顿,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说到底,你还是怨恨他的母亲当初为何没有看上你,怨恨你和晏剑萧长得极像,却永远都是他的影子。”

    江沉阁走了,在她之后,晏剑洲顺着台阶膝盖颤抖着,一步又一步往上走。

    夜幕低垂,星月璀璨,走出地底洞穴的他眯了眯眼,他望了一会儿夜空,随后在第八十一峰山巅直走。

    “错了,终究是错了……”

    一个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山巅边缘。

    山门倾塌,被视为禁地的第七峰夷为废墟,冰湖不复清澈,被一层厚厚的黄浊洪水淹没,在凝成冰的洪水之中插着一柄泛着青寒幽光的女剑。

    江沉阁一路寻到第七峰,秋水剑与波涛汹涌的洪水一并冻结,暂时没有办法取出。

    天地辽阔,一人一剑伫立在冰面上。

    渐渐地,那个孑然的人慢慢蹲下,在秋水剑旁蜷缩成一团。

    江沉阁无言地走在他身旁,抚了抚他的脊背。

    晏怀竹取下抹额,那颗冰种琉璃珠被他捏在手心,好半晌他才哑着嗓音道:“我母亲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我见过她的模样,她不是那样的人。”怕晏怀竹不愿相信,江沉阁补充道,“何况这只是晏剑洲的一面之词,他对你母亲有偏见,自然有意诋毁无法做到客观。”

    “阿阁,我觉得好冷。”明明已经完完全全是他人眼里值得尊敬的宗主,明明已经有了超群的实力,明明不缺金银玉石、锦衣华服,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

    江沉阁与他并肩坐着,肩挨着肩,他忽然觉得好累,难以抵抗的疲惫席卷而来,缓缓地将头枕在她的膝上。

    夜风吹拂,冰湖在星月照耀下显出一片宁静,江沉阁手指卷着他的发梢,清瘦的道君面容憔悴,唇色苍白,身侧秋水的剑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清寒之色。

    “嗒嗒嗒”脚步声由远及近,眼帘里突然出现一片黑色的衣袂和同色金线的皂靴。

    苍霄眼底幽深,“走吧。”

    “嗯。”

    苍霄将晏怀竹抱回寝宫,放在软床上,江沉阁为他盖上被子。

    疲倦的道君还沉沉睡着,眉头紧锁,并不安稳。

    有些东西的获得是用某些东西的失去换来的,无论是否愿意,是否会在某一日后悔,它都不会改变。

    再见了,晏怀竹。

    江沉阁算是功成身退,点沧派的内乱终于平息了,她便遵守约定随苍霄一同回苍山。

    灰色的苍穹下,一座山峰在冰雪中白了头,若说宁州府丹心山头上的雪是绵软的,那么苍山上的雪就像是含着冰刀,与寒风一同刮切着裸|露在外的肌肤。

    饶是江沉阁也在紫罗兰色的诃子裙兼大袖衫外,裹了一件毛茸茸的白色狐裘,整日窝在魔宗的宗门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实则,她意外收获相柳的内丹,正想办法融合。

    布置简单的屋中,江沉阁盘膝而坐,青色的内丹漂浮在胸前,绽放的光芒照亮整个密闭的空间。

    吐出一口浊气,江沉阁看着明显缩小一圈的相柳内丹,再进入灵识看见自己内丹上的缝隙已经被修补好。

    太好了,她不知天界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发现她已逃脱,可能是在明日、亦或是后日,她没有时间耽搁,只要能尽快恢复到以往的实力,什么办法她都可以去做。

    如今,她融合了相柳内丹,已经升到大乘境界,甚至摸到了渡劫期的壁,只差一点她就能突破,重回巅峰。

    可如果贸然升到渡劫期,势必会引来天劫,她的行踪也会暴露,只好慢慢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升阶。

    “砰砰砰——”屋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一个清脆如铃的女声响起。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上门挑衅还破坏山脚阵法,你快去看看罢!”

    江沉阁一时默然,确定她喊的是自己而不是苍霄后,才悠悠起身去开门。

    有人上门挑衅与她何干?为什么还非要她出面?

    罢了罢了,既然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解决上门挑衅之人当做她的房费也不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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