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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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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做什么?因为你长老才会旧疾复发!不需要你惺惺作态!”连璧关心则乱,看见江沉阁折返便觉心烦,为自家长老不值。

    江沉阁对连壁的呵斥置若罔闻,她用神识探查白曛的身体,发现他全身各处血流经脉都被冻结,像冬日结冰的河流湖泊,没有丝毫流动,时间都停止了,就是不知心脏是否还在跳动,丹田是否还在运转。

    她伸手朝他的左胸探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回。

    白宗主板着一张老脸道:“吾药宗的人不需要姑娘一个外人插手。”

    江沉阁被拒绝,古雪和白宗主都在集中精力稳住白曛的心脉,她也不能去打搅,只好去问一旁的连壁。

    “白曛……”

    “你想问我长老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连壁欲出言讥讽,但他话一出便想起如果长老醒来知道他为难她,必定不会开心。

    叹了一口气,他才缓缓解释道:“我们家长老自幼身体不好,遗传了宗主妹妹也就是从菡前辈的沉疴旧疾,从菡前辈不得不忍痛割爱将长老寄养在药宗,只盼宗主能调养他的身体。在药宗调养的确有效,只要平心静气,切勿大喜大悲,便极少发作。距离上次发作还是三千年前,我想江姑娘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江沉阁一边听连壁说一边伸手拂去他眉间结出的冰霜,还未触碰到他,凌冽寒气就扑面而来,激得人止不住战栗。

    她听得连壁继续说那些被掩藏的过往,“长老刚来药宗的时候,还是我的师弟,只有膝盖那么高,可身子却是极弱,季节更替之际都会犯病,每次犯病都像一个无声无息的冰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躺就是数天,长的有半年,甚至数年之久。在这期间,只有靠四名分神期的大能每日轮流灌输灵力,加上百种珍贵灵药才能维持生命。”

    江沉阁想起记忆中的细枝末节。

    他即使无病也会服用大热的药物,是为了压制体内的寒毒。

    他明明三千岁了却不显年纪,因为寒毒发作会将他整个人冰冻,也冰冻了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的发色比寻常人浅,也是因为常年用丹药续命而导致的毒素残留。

    江沉阁脸上失了常挂着的浅笑,宛若萧瑟风中摇曳的花,她好半晌才找回本音道:“他从未与我说过……”

    她是想和他一刀两断,却不是以伤害他的方式。

    在古雪和白宗主的合力下,总算是维持住白曛的寒毒,不至于攻进心脏,若是连心脏都冻结,他便再也无法醒来。

    现下,他在连壁的搀扶下,宛若一个栩栩如生、细腻雕琢的冰雕静静躺在曝室的冰冷地板上。

    白宗主得歇半口气,白曛的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又猛又急,即使是洞虚期顶峰的他都有些力不从心,幸好有云水宗的弟子帮忙。

    想到这儿,白宗主不由感到敬谢。

    古雪抹掉额间的细汗,濡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更显她大病初愈的苍白脸庞,她未施粉黛,一身素净得不能再素净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与她干净纯粹的气质相互融合,仿佛自带圣洁之光令人如沐春风。

    “多谢古雪姑娘出手相助。”

    “白宗主言重了。”她垂眸看向白曛,眼中有着悲悯,“想必宗主也知道了,白长老的求生意志很微弱。”

    连壁听后头皮发麻,不止是他,白宗主亦凝重地说:“纵使倾尽我药宗所有都会竭力挽救。”

    说罢,活了几千年的白宗主面如死灰,作为医修的他,在医术方面的造诣整个沧云十三州都屈指可数,他心里也清楚,白曛没有一次寒毒发作比这次严重,加上他求生意志不强,将他救活无异于从阴司阎王手里抢人。

    当下他只有立刻修书给自己的妹妹与妹夫,有他们在,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白宗主转过身,眼神冰冷如刀对着江沉阁异常客气道:“这位姑娘请回吧。”

    江沉阁却不退反进,“想救白曛就让我看看他的情况。”

    话音方落,她使出一招移步换影,一眨眼到了白曛的身边。

    芊芊玉指凝出一点灵光点在白曛霜寒的眉心,顺着他的经脉流过,令他整个人都一闪而过浮起光晕。

    光晕一闪而逝,江沉阁已初步查明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白宗主被她迅捷的身法惊到,想上前拦她,可又怕出手伤到白曛。

    不想,她功力深厚,探查仅需瞬息。

    “等你集结好分神期的大能,再找到百种灵药,他已经回天乏术了。”江沉阁无视白宗主的熊熊怒火,“我能救他。”

    接着,不容许他拒绝,江沉阁俯下身与白曛额头相贴,一束灵光从眉心散发,在他们的周身旋转,逐渐形成一个茧包绕住他们。

    白宗主要上前阻止,被古雪出声拦下,“宗主,说不定她真的可以救白曛长老。”

    白宗主本是不信的,但见古雪眼中神采灼灼,他摇了摇头叹气,转而去集结分神期的大能并且吩咐连壁准备好灵花灵草,做两手准备。

    曝室里只留下古雪,静静地看着那光茧。

    光茧中,江沉阁动用合欢宗的高级秘术——入梦,强行进入白曛的灵识,但过程中出现了差错。

    一片黑暗随着眼睛的睁开而被驱散。

    晨光熹微,岚烟裹着崇山峻岭,鼻间满是清新水汽,令人心旷神怡。

    江沉阁看着这番景色,有些呆了。

    “师妹,你听清了吗?”身旁多出了红衣罗裙的女子,她鼻尖有一枚小痣,并不会有碍观瞻,反而给她的艳丽多姿增添了一分俏皮。

    江沉阁呆呆地,脑袋有些混乱,好像眼前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烟萝师姐?”

    烟萝俏皮地一眨眼,“可是太累了?怪我不好,你才筑基期我就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拉你赶路,等完成任务回宗门师姐再补偿你。你上次通过师门考核,已经正式成为咱们合欢宗的弟子了,如果不是师尊中毒,事态严重,师姐们会好好给你庆祝的。”

    烟萝说得迅速,江沉阁的思绪也从一团乱麻中理出头绪来,她想起来了,她通过了师门考核,成为了合欢宗的弟子,但师尊中毒,于是她和烟萝师姐不得不来药宗求解药。

    可师尊中的毒刚好出自药宗毒门,她们估摸着与药宗毒门脱不了干系,寻常的上门求医已是不行,只好换个法子拿到解药。

    “师妹还记得我与你说的计划吗?可别忘了咱们是合欢宗的女修,别一上来就和其它门派的莽夫一样打打杀杀,最好是能引诱一个药宗弟子的心,让他心甘情愿地交出解药。诶……你看到前面那个人了么?碧绿色的衣服想必是药宗的人了,师妹,我看好你……”

    江沉阁还没听见她说完,就被她踹了一下膝窝,失去平衡骨碌碌地从山头滚了下去。

    站在山头的烟萝收回脚,一脸愧疚,“师妹,是师姐对不住你,明知道你身上有伤还让你去做如此艰巨的任务,但对于你来说万分艰巨,对于师姐更是如下黄泉入地狱般难,唉……”

    江沉阁滚下小山丘,雨后的绿草茂盛柔软,只不过被横生出的小枝节划了几道痕迹,再被硬石子一挫,止住了下滚的趋势。

    天旋地转后,江沉阁还有点晕乎乎的,只见一片如翠竹青碧色的衣袂。

    “让开,”少年独有的脆嫩中带着微微沙哑的嗓音,“你压到我的仙灵草了。”

    “啊。”江沉阁忍着身上的痛急忙让开,不想他捡起一株连叶生的青绿植株,无花无果与路边寻常的野草没什么两样。

    少年白曛拿起被压扁的仙灵草,扔进背后的药篓,看都不看她一眼抬脚就要走。

    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江沉阁终于清醒了不少,她没忘记自己的任务,眼见自己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株药草,情急下拽住他的衣角,急急道:“我,我是来……”可越急,舌头就越抻不直,“我是来求医的……”

    碧衣少年握住她冒犯的手腕,就在江沉阁以为他要甩开自己时,他就着别扭的动作切脉。

    少年鸦羽般的密睫下是平静的眸子,他抿着唇角,认真地诊脉。

    江沉阁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屏住,“咚——咚——咚——”静谧之下,心跳声便越发清晰。

    幸好,她是真的有伤在身。

    少年白曛松开她的手腕,下了定论:“炎阳内功所导致的血气凝涩不通,再晚一点你的根基就废了。”

    他这才睁眼瞧她,一袭藕色的柔软轻纱裁成的普通衣裙穿在她身上,丝毫不比那些价值千金的仙子法衣逊色,她一双狐狸眼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容貌与懵懂清纯的气质一点都不冲突,像水与墨般两种矛盾的气质交融,在心底渲染出浓墨重彩,令人过目难忘。

    这不得不叫他起疑心,更别说此处名叫雁山,因早年灵气四溢孕育不少天材地宝,恰好位于药宗后方,久而久之成了药宗专属的后山大型药圃,一般人根本不会进来。

    但他替她诊脉还有一点未说明,被炎阳内功所伤的人,血气不通,灵力难行,与常人无异。

    换言之,现在的她在自己面前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有不轨之心也有心无力。

    听到少年白曛的诊断,江沉阁脸上仅有的血色也退去,再晚一点根基就废了,那她还怎么修炼,还怎么上仙界见霁光神君……

    她不说话,白曛也不再多说,背起药篓与她擦身而过,但不过几步,脑海里就浮现出那艳若桃花的面容一瞬间退去血色,恍若急风骤雨后的残花飘零,让人忍不住揪心。

    他启唇,说了一句往后即使满身伤痕都不会后悔说出口的话,“若想保住性命便随我来。”

    白曛在药宗后山有一座专属的林间小屋,他喜静,有事无事都会来小屋常住以研习药理,加上有的药采摘好必须尽快炮制,久而久之就在这里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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