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朱怀听了这番话面色大变，心虚地不敢抬头，胆战心惊的。他往不少权贵的府上投递诗文，想要再下回进士试上有个好结果。他不知道说话的是哪家娘子，唯一确定的是，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脑子极速转动，他不能丢了机会，故而一敛袖，道：“朱某家贫，以抄书为页，未曾想到那么多，是朱某的错。”
萧来仪眸光幽冷，为自己生计上心是情有可原之事，但是朱怀千不该万不该在这里胡搅蛮缠。
李明玉懒洋洋扫了朱怀一眼，像他这样的人世上也不少，根本不必投递眼神。她们来这里是为了瞧瞧开张的模样，现在看的也差不多了，故而转向了萧来仪，微微一笑道：“三娘，咱们先回去吧。”萧来仪对上李明玉眸光，神情顿时柔和了几分，一颔首，便往铺子外边走去。
朱怀心中惊慌，这等无视让他更是难堪。急走一步想要追上人解释一二，却被管儒一拦，管儒笑得一脸和气，可是眸中藏着深深的警告之意。
“朱兄家贫么？我怎么见你时常在南曲走动啊？”一位士子故意哄笑道。朱怀更觉得没脸，用袖子一遮，快步离开。他原先的同窗见状也不好独自留下，只是面色很难看。
“朱兄这又是何必？”
朱怀心中愠怒愤恨，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到这铺子里来丢大脸？他冲着同伴气冲冲道：“他们那么做就是不厚道。我们先前在杜氏书铺，见了不少往日未曾见的书，现在不替杜氏书铺伸张，怎么对得起他们？”
无端被朱怀斥责的士子也发怒了，他望着朱怀不满道：“我出了银钱买书，算什么受杜氏恩惠？朱怀，你不会想攀杜氏高枝吧？”
朱怀被戳中了心思，有些许心虚。他左顾右盼，就是不与同伴对视。他同伴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道：“省省吧，人家能看得上你？”出身不好、学问不好，人品更是堪忧，他与朱怀结交真的是瞎了眼了。说着，也不顾朱怀的神情，大笑着离去！
作为新开的一家书铺，人来人往算是热闹，但是比之杜氏书铺，还是显得有几分冷清。不过这个局面在东宫采办出现的时候而改变了。作为储君，太子萧琮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与他交好往来之人自然要去玉清书铺捧场，而那将之视为眼中钉的诸王，更是要派人前去打听消息。这不到一日的时间，达官显贵的桌案上都摆上了一套刻本。
棣王府中，棣王萧琰与永王萧璘正在弈棋。
摩挲着手上的棋子，棣王一边落子，一边道：“是谁家子弟想出来的主意？这要是应用上，以后的抄本可没那么珍贵了。”顿了顿，他又道，“我听说那家铺子原来是赵国公府上的李三郎的？”
“二郎你的消息可落后了。”永王摇了摇头，笑道，“那是当初崔氏的陪嫁铺子，一直是李郎中的夫人代为看管，可现在正主回来了，便重新落回到了二房的手中。”
“赵国公世子？”棣王听了颇感荒唐，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应道，“不像。”
“的确不像，而且那位也不像管事的。”永王笑眯眯地回道，“可除了国公府，那就只有崔家了。太子的消息来得快啊。”
棣王仔细一想，面上多了几分了然之色。如果是崔家便说得通了，就算脱离了主家，那也是博陵崔氏子。“崔中书与谢尚书走得近，而谢尚书又是太子的舅氏，知晓了也不奇怪。不论如何，这门技艺都会落到朝廷的，后面很可能归国子监管，我们得夺得这个机会，正好借此往国子监中落子。”
与此同时，工部尚书薛巍府上，薛翡已经换了一身女儿装束，先前在玉清书铺中的人便是她，见到了回府的薛巍，她忙不迭将购买的《周易》、《尚书》、《周礼》等书奉上。若是用卷轴不知道多难提，可如今蝴蝶装的刻本则是解决了这个麻烦。
“你又去哪儿了？”薛巍对独女薛翡可谓是言听计从，万分宠溺，扫了一眼封皮的书名，他又纳闷道，“这装帧倒是新颖，只是咱们府上不都有这些书么？”
薛翡摇了摇头，一脸正色道：“阿耶你翻翻就知道了，这不一样。”
薛巍闻言拿起了一本翻开，扫上一眼，他的神情就变了，忙不迭询问道：“是从何处来的？”
薛翡道：“玉清书铺。”见薛巍一脸急色，她又道，“阿耶别急，听我慢慢道来。”她将今日外出的见闻说与薛巍听，最后还道，“儿在玉清书铺还瞧见了清河公主和李家二娘子！儿怀疑此处之事，便是出自公主之手。”她知晓这铺子是归赵国公府上的，可她也知道李明玉如今的处境，是拿不出那么多人力、物力来做此事的，今日清河公主现身，极有可能与她有关。
薛巍有些恍惚，良久之后才道：“清河公主知晓，那陛下定然知晓，为何这事情工部不知道？”
薛翡道：“今日不知，未必日后不知。”她望了薛巍一眼，又道，“而且这事情，跟工部有关系，可又不会落到工部来。”
“是了，刻印书籍，国子监怎么会放手？”薛巍猛地一点头，他霍然起身道，“这事情我要与二郎说。”他口中的二郎乃是弟弟薛崇，如今正任国子司业。
薛翡从容道：“确实需要与二叔说，清河公主之事便是东宫之事，可别让二叔卷进去了。”
薛巍一听心头猛地一颤，恨不得马上就前去薛崇那处。他望着薛翡道：“惜我家翡儿不是儿郎啊！”
薛翡淡淡一笑道：“有什么可惜的？”前人有“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之叹，可那时不能，焉知以后也不能？她来京之后听了不少清河公主的事情，对这位可十分看好。她如今尚不足双十年华，有足够长的时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