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钞票说服力大
“德叔，难怪你五年五次炒鱿鱼。”张桥还有心开玩笑，“电脑软件要时常更新，知识也要时常更新。你所学的知识陈旧了，是时候更新了。”
“维德不是炒鱿鱼，是公司自己破产的。”刘子祺帮老公分辩。
张桥给老爹和小表叔递烟，自己也点上一支说：“不怪不明白，世界变化快。德叔，还真有卖餐桌的主打卖酒菜。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就是。五点钟在口岸接你们那时，公司财务电话通报，今天的营业额突破二百万。其中，电脑营收占不到十分之一。”
“二百万！”
席间肃静好一阵子，几个大人脸色大变。双胞胎也不敢多嘴了，小脸朝向大哥，眼睛骨溜溜转，竖起耳朵静听。自家有钱，小屁孩最喜欢。吕冬梅首先惊呼一声，跳起来讲白话：“阿哥，你、你唔好呃我哋？（你不要骗我们）”
“桥生，你、你卖电脑还是卖毒？”沈维德质疑的底气不足了。这个神奇的表侄儿，赌马就搞到过二百多万。
好彩送见面礼！张桥这会儿暗暗庆幸。亲戚们前段时间精力放在股票涨跌，没空干预公司，现在干预晚了。他得意道：“德叔，卖毒的利润，不一定有我高。”
广告效应来势之猛烈，同样出乎他预料。
老张被老婆的手带起，呆站望儿子，颤声问：“你、你是说，今天卖了很多汉卡和mp系统？”他对公司生意失望，好几天没打电话询问张锁。
“一百七十二张汉卡，十一套mp系统，一分钱不降价。”
张桥答完老爹看老娘，“阿妈，不单今天收二百万。前天就收了一百四十几万，昨天少点，也有七十几万。财务忙不过来，好多钱来不及存银行，保险柜早装满了。今晚上，阿锁和五全哥要守着二百多万钞票睡觉，不信我带你去看。”
公司留存大量现金，与财务忙无关。张锁接触谢主任受冷遇，他马上交待财务，营业款不再存入银行。今天清空账户刺激，不是拍脑袋的一时之愤。
“桥生，二百万有几多利润？”刘子祺弱弱问。
张桥喷一口烟，拿乔说：“小表婶，我只能告诉你，利润率和你们炒股差不多。”
他推荐的三支股票，目前利润率高达45到55不等。即使按45算，也一天净赚九十万，刘子祺嘴巴张的合不拢。
“说清楚点，桥生。你这三天，是不是已经挣到二百万了？”沈维德像审问犯人。
二百万是个敏感数字。与奶奶的二百万之约，是不是走漏了？张桥略微紧张，扫一眼重重坐下的老爹，挤笑脸说：“当然，这个月公司利润超过二百万已是定局。”
他担心他老爹了。今天“兴师问罪”，若是因为与奶奶的二百万之约暴光，那就难收场了。奇怪是，他老爹始终没表现出抢夺公司的意向。
想错了？他心里没底。
沈维德已哑口无言，不自在地挪屁股，和他老婆大眼瞪小眼。
一个月二百万利润，在港九也算了不起的大买卖。单从迷信角度讲，这家公司是可遇不可求的旺铺，卖什么已经无关紧要。至于外汇差价，45以上的利润率轻松克服。况且主打不是电脑，谁再提关门谁是白痴。
“咳咳……”
沈如梓不怀疑大孙子的话，震惊的喝一口汤被呛到了。张田乖巧地给她揉后背：“奶奶，你慢点，别讲话。”
“我、我听着，咳咳……你是挂羊头卖狗肉？”
没咳顺气，沈如梓强行说话。张桥苦笑答：“奶奶，你理解正确，比喻难听。这么说吧，我做这一行，通称it行业。information technology，包括感测技术、通信技术、计算机技术和控制技术。目前，是世界上最前沿、最尖端、最有科技含量，同时是最暴利的行业。它往往看得见摸不着，是写在电脑里的一行行虚拟数据，组成各种各样的程序。比方讲，电脑的英文界面，往里头植入高老师他们写的汉卡程序，就能变成中文界面。客户可以选择单独购买汉卡，也可以连同电脑一起购买。但是，相比之下，卖一张汉卡的利润，是卖一台电脑的三四倍。所以，我根本不在乎卖电脑挣不挣钱，倒贴一点无所谓。印名片的mp系统更不在乎了，利润比汉卡又高两三倍。你应该听说过比尔盖茨吧？此人就是靠专门卖系统软件，连电脑都懒得卖。短短几年时间，身家十几亿美元。欧美学者将it业称为虚拟经济，如今方兴未艾。这是一种划时代、革命性的行业，彻底颠覆人们对传统买卖的认知。待到电脑普及率达到一定程度，it业将主导世界经济。”
奶奶喜欢高大上，他投其所好。此时it业崭露头角，怎么吹牛放炮都不夸张。
“你读的书看来够多的了。”沈如梓失落又欣慰，“我原本以为，你复习半年，考研究生凑合，还是小看你了！”
归根结底，她和沈家人不相信一个内地长大的学生哥，有能力打入高科技行业。其实没有错，错在张桥两世为人。
张亚青是电脑业新丁，一眼看出公司的命门。家里一群“精英”亲戚，有如智囊团。稍稍认真分析，不难得出悲观结论，做出“死刑”判决。严重低估了it业的超前和深奥，老辈人弄明白太难了。就像“炒股挣钱”那天的翻版，千言万语，不如二百万钞票说服力大。假使广告效应晚来几天，营收不是亮瞎人眼，张桥没把握摆脱此次危机。
“张生，不用埋单，我们老总向您家人致以节日问候！”
“受之有愧了，非常感谢！”
“哦，这是您要的房间。”
一桌价钱不菲的宴席免费，附送一个房间给沈维德夫妇。离开总台，全家人看张桥的目光满是崇敬。老张知道儿子是这家宾馆的熟客，现在还包租宾馆的车，也没料到儿子跟宾馆关系这么好。
“下个月18号，公司召集全国经销商，举办展销大会，包下宾馆三天。”张桥解释。猜出“后院失火”，他立即让张亚青拿五万现金订下宾馆。这是做最坏打算，万一说服不了奶奶，展销会是拖延关门的借口。
“你玩的真大条！”沈维德不无嫉妒。
包下一家大宾馆开会，在堔镇非常罕见。张桥不玩则已，要玩玩大的。这种后世玩残的伎俩，现如今是个创举，必定引起轰动。然而，宝贵的一百五十万港币转去港九。若是不能订货，下个月就要关门，什么展销会都是泡影。今天，张桥着实惊出一身冷汗。家里封杀的话，自己又过不去罗湖桥，公司真的要完蛋。
中秋赏月，户外热热闹闹。堔镇的夜景不是二十年后，差了港九十万八千里。一家人还是上街看花灯、玩游戏、画月饼，张田和双胞胎买了一大堆小玩意和吃食。孩子们高兴，大人在哪都其乐融融。十点半，孕妇刘子祺累了，这才收队安歇。
“真要在堔镇进电脑？”
“万不得已，只能这样子。”
儿子曾经介绍卖汉卡、卖mp系统抢钱，电脑只是撑门面。老张听过不止一两次，似懂非懂。汉卡或mp系统成本极低，加入所谓的软件，翻好几倍价钱卖人，或多或少像骗子行径。今天儿子再次上课，老张的认知没多大改观。不过，饭桌上张桥口口声声不依赖外汇，他怀疑是以退为进。老娘和沈维德夫妇在旁不好开口，回家各人睡下，他拉起睡客厅的儿子到阳台问话。
“你有乜计划，别跟我耍花枪。”
“计划有，阿爸，下面全靠你了！”
不在港九采购电脑零配件，老张第一个不愿意，他还想有机会自己制作机箱呢！听儿子说靠自己，又纳闷自己解决外汇有什么作用？目光凌厉问：“你想再搞一回白吃黑？”
他可是知道那个中分头什么货色，“白吃黑”目标现成的。
“哪能呢！”张桥吓一大跳，“那种事情，我想都不敢再想。阿爸，你现在是正宗港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港吃港。港九是国际金融中心，不利用这个优势，我们早晚得关门。尤其是，你是半个柠波籍港商，最不应该缺乏外汇。”
“柠波乡党？”
听出儿子打什么鬼主意，老张沉吟半晌，说道：“有钱乡党个个高窦（眼角高），家里哪有这么大面子？”他随老娘参加过两次乡党聚会，富豪们放下身段与穷老乡交流，或许不是表面功夫，他没幼稚到以为人家乐善好施。
“互利互惠交易，面子在其次，这是人脉不是人情。”张桥成竹在胸，“柠波乡党在内地投资非常多，每月少说几个亿港纸。他们也不愿意硬扛外汇差价，也需要人民币。公司照现在的趋势，逐步走向全国。一个月的营收，千万可能有点玄，五六百万把握相当大，一年几千万上亿。这么大的现金流，再高窦的乡党都不会无动于衷。明白人看的出，跟我们兑换，又实惠又有面子。”
那天，沈维德“显摆”有机会到邵氏或tvb工作，提醒了张桥。他早早有小算盘，两手打算。柠波乡党外，另一个目标是安德鲁的老爹克里斯威尔逊。他要等待一个契机，广告效应到来就是了。如果今晚老爹拒绝，他打算明天跟奶奶摊牌。“后院失火”发生，他对老爹相当失望。即使无力阻止，理应提醒一声，中午两人通过话呢！不过，老爹主动邀谈公司的未来，他心里安稳多了。生意影响家庭和睦，他最不希望看到。联系乡党兑换外汇，老爹是不二人选。别的不说，奶奶的独子、半个柠波籍是天然优势。再者，他眼下无法出入港九，有力使不上，而外汇需求迫在眉睫。
“你想一个月跟乡党兑几多？”
“初开始建立互信，太多不好，三百万吧！”
“嗯，真像你讲，乡党每月在内地投资几个亿，兑三百万应该可以。”
“他们投资内地每月肯定有几个亿。阿爸，三百万最好月底落实。”
“展销大会？”
“是啊，早做准备。不然，客人到了菜不够吃。”
“嗯，明天回港九，我和你奶奶、你舅公，开天窗讲亮话。”
老子向儿子致歉免谈，不过老张乐意为公司出力。昨晚老娘和舅舅主张关闭公司，他无力抗拒。虽然当过副厂长，但那是计划经济的环境下，与市场经济的企业相去甚远。资金、原料、技术、产品、销售、政策等等因素，几个上过大学的老表一条条分析，让他感觉自己是个笨蛋，被儿子耍的团团转。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打造一个集进口、组装、批发、零售为一体的高科技公司。
“阿哥点讲？（阿哥怎么讲）”
牵挂儿子公司的命运，吕冬梅没睡着。老张躺上床说：“点讲？外汇问题，由我解决。”吕冬梅吃惊说：“你？你点样解决？”老张道：“一日收入上百万的公司，屋企人（家里人）再不帮手，我们安家港九还有什么意思？”
不抗拒、不传话，任凭老娘和沈家拍板处置公司。当时亲戚们确实说的在理，且出于亲人的善意。三支股票让大家都挣钱了，亲戚们认定儿子是金融天才，与其荒废在一间没前途的公司上，不如尽快来港读书。城大的讲师大表妹夫，拍胸口保证，上不了港大，上城大负责搞掂。
“他们就想叫阿哥帮炒股。”吕冬梅埋怨说。
三支股票赚了大钱，谁没私心？老张宽容地笑说：“你不想？”
现在不同了，公司营收一天二百万或许是奇迹，但日均营收二十万希望很大。如果儿子没吹大炮，公司的月营收无限接近千万、年营收奔亿元，股票再涨也不如自家挣钱的实业。这是与乡党富豪交易的资本，就像看电影的门票。老娘和舅舅一族，再不倾力支持，那真的亲戚也没得做，老张总算看明白。这里头，和个人眼界有很大关系。以前在县农机厂，仅仅面向本地区小范围，面向一省的野心不敢有。而在堔镇办公司，分分钟面向全国。之前，他对公司的期待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