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朝朝暮暮
药山是青云宗众多禁地之一,巍峨挺拔,山高千丈,直入云霄,常年被迷雾盘绕,外面都看不到山上的真实模样。这里灵力非常浓郁,是名副其实的宝地。从山腰到山顶,据说有着大大小小三五十片药园,也有些隐蔽又特殊的小药园,种着更珍贵的药材。
秦命站在山脚下,仰望着高耸雄伟的药山。迷雾重重,不止有湿气,更多的是灵力。他深深吸气,清凉湿润,神清气爽,这里的灵力比他的偏僻仓库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能在这里修炼,那该有多幸福。
秦命贴身放好送货清单,举着石缸小心翼翼的进了药山。
以前真不敢进,这次冒个险?
由于灵力的浓郁,药山里不仅生长着大量的灵草,连那些树木都格外粗壮高大,大量根茎像是蟒蛇般钻出地底,错乱交织,很多枝条垂到地面,分不清是枝条还是小树。这里就像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没来过的人很容易在里面迷失方向。
药山对于青云宗绝大多数弟子来说都很神秘,因为没几个人来过这里。
秦命这次豁出去了,壮着胆子走在茂密潮湿的老林里,一边贪婪的呼吸着灵气,一边到处观察,期待着能不能找到颗灵草灵果什么的。
仆役身份有时候还是挺有用处的,如果有人发现就说自己是送货的。
秦命越是往山上走,越是喜欢这地方。
这里简直就是仙境。
如果能在这里修炼一个月,关他一年禁闭都值了。
“咦,真有灵草?”秦命眼前一亮,忽然在杂乱的树根里发现棵翠绿的小草,被枯叶半掩,只探出几片小巧的树叶,要不是秦命眼尖,还真不一定看到。
一棵下品灵草。
秦命放下石缸,小心的扒出来,看四下无人,一口塞到嘴里,胡乱咀嚼咽下。
一股清凉的灵气从口腔开始就向全身扩散。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草,反正就一个感觉,清爽!
秦命来了精神,一边稳稳举着石缸,一边仔细观察,不一会儿竟然再次让他看到棵灵草,混在一片杂乱的草堆里。
就这么壮着胆子往山上走了个把时辰,他竟然足足发现了五棵灵草。
虽然都是下品灵草,但也足够秦命惊喜的。
“好浓郁的药香。”秦命耸耸鼻子,快步往前走,结果前面景色豁然开朗,一片广阔的药园出现在眼前,稀薄的迷雾笼罩着那里,看不太清楚,但药香味和灵气都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深深吸气。
“什么人!”一声厉喝从旁边传过来。
秦命惊醒,赶忙放下石缸,高声道:“下等弟子秦命,按管事张东要求,前来送货。”
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弟子从药园旁边的小林里出来,细眉紧皱,眼神不善:“胡说八道!药园什么时候跟你们仓库要过货了?”
“这是清单,请过目,我只是奉命做事。”秦命把清单递过去。
那弟子只是瞥了眼,没接,他冷漠的走近秦命:“他让你送你就送,胆子不小啊,忘了青云宗的规矩?”
“送货可能受罚,不送也会受罚,这是管事的安排,我也没办法。”
“呵呵,一个管事也敢拿药园整人?是他不知死活,还是你胆大妄为。”少年绕着秦命转了圈,眼神非常冷。
“我只是来送货的,清单也是张东写的,师兄你可以调查。”
“谁是你师兄。”
“不是就不是吧。东西在石缸里,我给你拿出来?”
“慢着。你是灵武境?一个仆役怎么可能是灵武境!”这弟子忽然警惕。
“这话就有点看不起人了,仆役怎么就不能是灵武境了,仆役也是青云宗的弟子嘛。”
这时候药园里传来清冷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凌雪师姐,有个仆役擅闯药园。”这位弟子的态度变得很尊敬。
“仆役?”一位女弟子在迷雾里若隐若现,看不清容貌,但可以看到姣好高挑的身材,一袭白色衣裙。
凌雪?药山守山长老的亲传弟子!秦命听过这个名字,能够被药山长老收为亲传弟子,这是多少人羡慕的荣耀。
“你是秦命?”女子出声,清冷淡漠。
“是我。”秦命有些诧异,她竟然认识我。
“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女弟子转身走进迷雾,没多问也没难为秦命。
“谢师姐。”秦命举起石缸,心里嘀咕,这么好说话?
“等等,就这么放他走了?”那位少年有些不高兴。
凌雪声音飘出来:“没必要难为个仆役,搜他身,如果没私藏灵草就不用罚了。”
“看你师姐多开明,何必为难个仆役。”秦命呵呵笑着。
少年打量了会儿秦命,不情愿的搜了搜身,连石缸都没放过。“赶紧走,以后别再来。”
“能不能劳烦师兄送我出去?我迷路了。”
“呵呵,我送你?你在开玩笑?”少年转身回到药园。
“那我自己走了。”秦命故意高喊了声,扛着石缸走进密林。他没直接离开,继续在密林里游逛,寻找灵草,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中品灵草,或者是其他的宝贝。
这胆子够大了。
药山是青云宗真正的宝山,弟子长老们平常用的灵草药材七成左右都是来自这里。由于环境非常特殊,灵气又充裕,所以药材不一定都会培养在药园里,有些特殊的灵草会培养在单独的地方,例如悬崖、例如河沟、例如瀑布边,那里都被特殊圈出来,还不一定都有人看护。
有些特殊地方还可能会自己偷偷长出些珍贵的药材。
所以守护药山的弟子需要定期在药山各处转转,寻找‘遗漏’的灵草。
秦命转了半个时辰,再次发现两颗下品灵草,都赶快塞到嘴里,囫囵咽下去。
他现在是在冒险,冒着大风险!表面轻松,心却提到嗓子眼,也嘀咕着能不能找到棵’偷长’的珍贵灵草?
“你是谁?”一位巡逻的弟子发现了秦命。
“我是来送货的,凌雪师姐见过的,她让我离开,可我有点迷路了。”秦命没躲没闪,还快步迎了上去。
“凌雪师姐?”那位弟子怀疑的看着他。
“在药园边碰到的。”
那弟子走过来亲自检查他的石缸,搜了搜身,还看了看清单。“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别到处乱转,如果让我再碰到你,绝不轻饶。”
“谢师兄。”秦命快步离开,消失在迷雾里,可在远远离开那位弟子后,他再次放慢脚步,到处乱转,嘴里嘀咕着灵草啊灵草。
一个时辰下来,收获不大,只看到一棵下品灵草,不过碰到了三位巡山弟子,其中一位差点要揪着他去见长老。
秦命不敢再久留了,但也不甘心,咬着牙再次乱转。
这一次,终于有了收获。
在快到山脚的地方,有片四五十米高的悬崖,挂满了各种墨绿色的青藤,在些怪石交错的偏僻边角,似乎有棵血红色的果子,被迷雾和青藤掩藏,只能从一个角度才能看到它。
“终于有点收获了。”秦命看看四下无人,放下石缸,从里面掏出条绳索,固定好一端,小心的往下爬。
悬崖很湿滑,藤蔓满是尖刺。
秦命很快爬到那里,可身边的青藤里面突然窜出条粗壮的大蟒,张着血盆大口吞向秦命脑袋。
它通体墨绿,藏在藤蔓里面,太突然了。
秦命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抡起一拳,轰在蛇头上,足有三四百斤的拳力。
大蟒嘶嘶乱叫着坠落悬崖。
可没等秦命缓口气,下面藤蔓里陆陆续续出现窸窣声,一条又一条的粗壮大蟒醒了,吞吐着蛇信探出脑袋,盯住了秦命。
“果然是棵宝贝。”秦命非但没害怕,反而激动了。据说珍贵的野生灵草周围都会有些野兽守护,守护的野兽越多越强大,说明灵草越珍贵。
悬崖壁上的藤蔓大面积晃动,不仅有大蟒出现,还有些毒蛇。
“我知道了,蛇心果?”秦命惊喜,中品灵果?这里竟然有颗中品灵果!太好了,不枉我冒险一次啊。
可是这颗蛇心果的体型有点过于大了,以前见到过一位精英弟子显摆过蛇心果,只有鸡蛋那么大,可这颗起码跟他的拳头一样大。
“这是野生的吗?看样子像。”秦命看看环境,如果是圈养的,应该会有特殊标识,可这里没有。
大蟒和毒蛇们则开始躁动,成群的现身,扑向秦命。
这里的异响惊动了附近巡逻的弟子,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里冲了过来。
秦命来不及多想,仔细看了看位置,顺着绳索爬上悬崖,手脚麻利的整理好。
“你怎么还在这?”一声冷喝从前面传过来,是之前见过秦命的一位弟子。
“师兄,你就把我送出去吧,我是真迷路了。”秦命苦着脸。
“真迷路还是假迷路?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东西。”那弟子走过来,再次检查秦命。
“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药山是禁地,我懂规矩。”
“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个秦命,听说你灵武境了?”
“灵武三重天了。”
“你怎么做到的?”
“稀里糊涂就突破了。”
这弟子显然不信,可也知道不可能从秦命嘴里套出人家自己的小秘密:“赶快走,我再提醒你一次,不要靠近药山,下次再看到,不会这么容易饶了你。”
“多谢师兄。”秦命道谢,举着石缸离开。等离开药山后,又偷偷在山脚下转了圈,找到了那颗蛇心果的位置,做个隐秘标志,改天再来拿。
“不错不错,有收获。”
秦命心情大好,举着石缸往回走,盘算着晚上过来收了它。
可没等秦命离开药山多远,眉头一动,他慢慢停下,回头望向旁边的小林:“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滚出来。”
“怪不得人家都叫你小野兽呢,鼻子够灵敏的,这么远就闻到姐姐身上的香味了?”一个袅袅娜娜的柔媚身影,莲步款款,穿过青碧翠绿的林木,走出了淡淡的阴影,来到了明媚的阳光下。
这是一个妩媚动人的女子,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气质与魅力,十六七岁的年纪本应该青春靓丽,她却偏偏长得风情万种,柔媚多姿,像是春水化成的一般,堪称尤物。
玲珑起伏的柔美娇躯,在火红的长裙间若隐若现,曼妙的曲线,以及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都白白嫩嫩,仿佛闪动着的惑人光泽,惹人无限遐思。
赵敏!赵烈的那个姐姐,青云宗里有名的美女,那股子狐媚气质能让很多男人心里痒痒,据说青云宗的少宗主都在跟她搞暧昧。
他是锦衣卫之首,她是大臣之女,
他怨了她五年,忽视了她五年。
官位被夺,兄长入狱,殿前失仪,她生死一线,他视若无睹。
她终于明白,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我们和离吧!”
他眸色晦暗,声音一时听不出喜悲:“皇家赐婚,岂是你说和离便和离的?”
他虽给不了林新宁要的夫妻之情,但至少可以保她一生荣华。
然而他的规划,却被林新宁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乱。
“若你同意,我自愿向上请罪。”林新宁似是下定了决心。
沈英辞看着她坚定的一张脸,心底莫名一蹙。
他一步步靠近她:“以你如今处境,若没了本督,能去何处?”
普通女子和离之后尚且艰难,更何况是林新宁这个犯了大错之人。
听到这话,林新宁苦涩一笑,喃喃道:“可我与你成婚这五年,你也并未让我有所不同…你还拿走了我的掌事之位…”
这话似是埋怨,沈英辞眸色越发冰冷。“你当真以为本督不敢?”
林新宁眼睫轻动,揺头:“我知道你身为锦衣卫都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什么不敢,所以求你成全我的心愿吧。”
她曾以为就算没有感情,也可以相敬如宾过一生。
只是经过这件事,她懂了,有些事强求不得。
沈英辞第一次有些心慌,他强压下不适的情绪,冷声道。“本督还要上朝,这件事以后再谈。”
话落,他转身快步离开。
林新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ロ气。
回到自己的院子。
林新宁把之前自己写的和离书拿了出来,一个人在窗前站了天。
直到太阳落下,沈英辞才从宫回来。林新宁没有犹豫,缓步来到沈英辞书房。
轻轻将门推开,沈英辞正坐在书桌前处理着公务。
她走近,将自己已经签名画押的和离书放在桌前。
“这和离书,我已签字画押。”
他瞳孔微缩,冷声道:“本督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和离书拿走。”
林新宁神色不变,平静道:“不必了,你签字吧,明日我也好去求圣上。”
沈英辞闻言,心莫名一空。
他起身看向林新宁,神色晦暗不明:
“是因为柳妤吗?若你心有芥蒂,我以后与她再无往来。”
林新宁愣住,随即苦回:“谢谢你为了我愿意说违心之言,给我一丝最后的体面,但我已经让你怨恨五年,不想再让你怨恨一生。”
“你放心,我明日一早就从府邸离开,不会多耽搁一刻。”
话落,林新宁转身孤寂离开。
沈英辞看着她因为忍痛背脊僵硬,脚步缓慢的背影,眸色深沉,双拳渐渐攥紧…
酷夏,大雨连绵。
锦衣卫指挥使府邸。
一小院中,林新宁衣着单薄,纤长的手指落在陈旧的古琴之上。
她一遍遍的弹着《长相思》,脑海中是曾经故人所写之辞。
“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这辞是说女子盼望远在外地的爱人。
而林新宁所念之人是自己的夫君,他咫尺之遥,心却远在千里。
这时,丫鬟碧草端着一壶刚泡好的茶水过来,神色担忧。
“夫人,休息一下吧。”
闻言,林新宁放在琴弦的手一顿,“蹦!”得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林新宁怔住。
“轰隆!”
一道雷声惊醒了她。
林新宁抬头看着外面如瀑布般的大雨,轻声问:“大人回来了吗?”
碧草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林新宁见状,视线落在一旁桌子上摆放的靛蓝色女官服和礼部的任命文书上。
她多年努力,本该成为教坊司正三品掌事。
可如今,文书下来,她却成了从三品尚仪。
而掌事之位却由沈英辞一直心仪之人担任,一个根本不懂礼乐的人!
“嘎吱——!”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沈英辞一身藏青色锦衣卫服走了进来,此刻本是炎夏,然而他身上却带着一股子寒气。
碧草见他回来,忙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沈英辞清冷的眸子落向林新宁,余光看到桌上摆放的官服和认命文书,冷嘲热讽道:“怎么,晋升为尚仪不开心?一副晦气哀丧的脸。”
冰凉的话让林新宁心尖一颤,好看的杏眸中满是悲痛。
“你为何要将教坊司掌事之位给柳雪?”
沈英辞没有回答,脱掉外衣,朝里间走。
林新宁看着他的背影,手不由握紧,指尖陷进掌心。
“你可知我在教坊司苦习十数载,酷暑寒冬不敢懈怠,才终于得到礼部认可,得考核之资?”她眼尾发红一字一句。
沈英辞脚下一顿,转身冷漠的看她。
“那又如何?只要她想要,本督就会帮她得到!”
闻言,林新宁背脊僵硬,心底发凉:“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当今世上,有谁的夫君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相濡以沫的娘子?!
可她的话,并未让沈英辞愧疚。
他的声音凉薄至极:“本督可从没把你当妻子。”
恶语伤人六月寒,林新宁脸色霎时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英辞不欲与她多交谈,就要进入内房。
林新宁在这时起身,喉咙哽咽:“柳雪心仪之人根本不是你,她早已成婚,你这么做,值得吗?”
屋内刹那间变得窒息起来。
林新宁虽看不清沈英辞的神情,但也知自己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她一步步走上前,放下以往的矜持,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袂,声音沙哑。
“夫君,你我成婚五年,宁儿一直尽着自己的本分,不求你心仪,只求你真心相待。”
沈英辞听着这话,心底莫名不适。
他正要开口,外面一个小厮忽然跑来禀告。
“大人,柳雪姑娘出事了!”
沈英辞闻言,墨瞳微缩,扯开了林新宁的手,疾步而去。
林新宁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外面细雨飘进,仿佛落进了心里。
沈英辞一夜未归,林新宁也没有休息。
天色未亮,她就换上了从三品尚仪的服饰,独自去往宫中。
路上,暴雨如柱。
林新宁撑着伞到达教坊司,远远就见一身素纱单衣的柳雪正在殿内教授众人跳霓裳舞。
这舞是不久后迎接戎国所作。
柳雪跳得却满是瑕疵,可众人口中却尽是奉承。
这时,柳雪也看到了门外的林新宁,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停下了舞步。
“宁儿姐姐,你来了,正好伴舞还缺一位。”
此刻她傲慢得神情像是一根针入了林新宁心口。
林新宁强忍着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只对在场其他人说。
“礼部让我们筹备典礼事宜,你们若是懈怠,到时可是杀头大罪。”
众人闻言,皆朝林新宁拜了拜,开始各自练习。
柳雪被忽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如今虽然做了教坊司掌事,却不敢对林新宁造次。
因为林新宁不仅仅是沈英辞之妻,还是当朝最受宠的嫡公主静安身边的大红人。
她佯装委屈再次走上前:“宁儿姐姐,如今我才是礼部亲授的教坊司掌事,名正言顺的领舞,你越级掌事会不会不好?”
话落,她没等林新宁回答,又自顾自说。
“昨夜指挥使大人告诉奴家,姐姐你骄纵,我还替姐姐你说道了一番呢……”
林新宁本不屑和她纠缠,可柳雪当着众人面说出这话时,她整个人都难以平静下来了。
她与沈英辞是皇上钦点的婚姻,世人皆知。
可柳雪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她与沈英辞的事了。
林新宁强压住心底的酸涩,看向她:“不是我骄纵,是你无能无德,不配做教坊司掌事。”
话落,她不顾柳雪诧异的神情,径直来到舞台中间。
而后,林新宁将刚刚柳雪跳的舞蹈再次跳了一遍,这一次没有一丝的瑕疵,动作翩若惊鸿,意若游龙!
一阵寂静之后,众人吸气鼓掌之声随之而来。
“原来这支舞是这样的,柳掌事刚才跳得也太差了吧……”
柳雪僵在一旁,只觉难堪至极。
林新宁缓步来到她面前:“你的舞姿,如何当得起别国来朝时,在大殿的领舞之责?”
说完,她吩咐众人继续练习后,就朝常宁殿而去了。
……
常宁殿是静安公主的住所。
林新宁还未满十岁便被送入了宫中,有幸照顾公主,这一照顾便是十多年。
只可惜岁月弄人,公主五岁时因高烧,变得痴傻,如今已经虽已及笄,智力却如孩童。
刚才进殿中,一身华服的静安公主便朝着她跑了过来。
“宁儿,父皇刚刚给我赐了很多宝贝,说是从戎国进贡而来,你快挑些喜欢的带回去。”
静安公主说话间,已经拉着她的手到了内殿。
林新宁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摆着的众多珍贵异常的珍宝,其中最显眼的还是金雁和龙凤呈祥珐琅盘……
那根本不是朝贺之物,而是提亲之礼。
林新宁压下心里的担忧,温声回:“公主喜欢便好,奴婢身份卑微,不配使用这些器物。”
静安公主闻言,拉着她坐下,认真的纠正她:“宁儿是我最喜欢的人,不是下人。”
林新宁听到这番话,心里微微酸涩。
她拿过一旁的梳子,轻轻帮公主打理着秀发。
铜镜内,一主一仆和谐异常。
日薄西山之时,林新宁伺候好公主,就要出宫。
然而走前,静安公主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宁儿……父皇说要送静安去戎国……你会陪着我一起去吗?”
戎国千里之遥。
林新宁身体一怔,望着静安期待的眼神,却回答不出。
她不知何时出的宫,外面,暴雨依旧。
林新宁撑着伞,望着如墨的天空,脑海中都是静安公主满眼期待的样子!
她知公主虽身为皇族,却从来身不由己。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林新宁走了很久,好不容易回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府,可还没进去。
一道熟悉地身影冒着大雨匆匆而来。
她看清,才发现是自己娘家的小厮。
“小姐,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林新宁闻言,瞳孔一缩,手中的伞几乎握不住。
立马跟着小厮回林家。
路上,她才得知,兄长得罪了权贵,被人诬陷入了狱。
赶到林家时,前厅中,林父正与妾室和庶子用膳,见她过来,众人一愣。
林父则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先退下。”
妾室抱着孩子退下去。
林新宁这才走上前:“爹,哥哥的事……”
哪知她话还没说完,林父淡声道:“你哥自诩清高,不懂人情世故,如今得罪高官,都是他咎由自取。”
林新宁听到此话,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回过神,她缓缓跪下,磕头。
“爹,大哥不懂为官之道,还请您救救他。”
林新宁来的路上已经听小厮说了,黎县受灾,哥哥作为一县之主,为了平民百姓,开仓赈济灾民。
没想到却得罪了朝中有权有势的高官利益,因此被诬陷贪污。
可自己不过是个女官,无权无势,救不了哥哥,讨不了公道。
林父见状,精明的眼中却满是算计。
“宁儿,你比你哥聪明,该知家族利益为重。”
林新宁磕着头,听闻这话,仰头看向父亲,血顺着额头落下。
林父也不再多说,直接命人将她赶了出去。
随着紧闭的林府大门,林新宁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
林父有几个庶子可以继承林家,而她只有这一个同胞的亲哥哥。
她一定要把哥哥救出来……
林新宁没有回去,而是去到了大牢。
打点狱卒后,她才终于见到了靠在墙角浑身是伤的哥哥林谨墨。
林新宁的眼眶瞬间发红:“哥哥……”
林谨墨听到熟悉的声音,费力的抬眼看过去,而后强忍着痛,脚步踉跄来到林新宁面前。
“宁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新宁强忍住泪水:“哥,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林谨墨却摇头。
他知道自己这次难逃一死,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妹妹也被牵扯进来。
“这件事你不要管,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你快走吧。”
哥哥跟她说的两句话,句句是让她离开这里。
林新宁只得先走。
锦衣卫府邸。
夜幕降临,沈英辞在前厅用着晚膳,却迟迟不见林新宁。
他眸色渐深,正要询问身边小厮。
接着就见林新宁浑身湿透走了进来。
“还知道回来,谁准你侮辱柳雪?”
林新宁闻言,没有回答,只疲惫地看向他:“你知道我兄长被陷害入狱吗?”
沈英辞面色微变,却没有回答。
林新宁见状,还有何不明白。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朝廷的鹰爪,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兄长被抓的事。
“你可以放过我兄长吗?你我都知道,他无罪。”
林新宁知道他手眼通天,要放过一个小官吏,不过是小事一件。
然而却听他说:“林谨墨的事,本督不会插手。”
这一刻,林新宁觉得自己宛如跳梁小丑。
沈英辞愿意为了柳雪逼礼部,却不愿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妻子,放过一个无罪之人。
林新宁一路回到自己的卧房,忽然明白了母亲离世前对自己说的三个字:莫强求。
她让丫鬟碧草拿了纸笔来,而后一个人坐在案台前,缓缓写下了一封和离书。
写完,她又将其小心收了起来。
夜黑如墨,大雨依旧。
林新宁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去了沈英辞的书房。
书房中,烛光随风飘动。
沈英辞听闻她的脚步声,没有抬眸。
“出去。”
林新宁第一次违背了他的意,走上前。
“我知兄长得罪权贵,不好相救,我只求你帮我留下他一条命。”
她是真的没了办法。
沈英辞闻言落下笔,鹰眸看向她:“本督不会寻私。”
林新宁瞳仁微缩,仰头望着他:“是不会寻私,还是不会为我寻私?”
沈英辞沉默了。
“那我求你把掌事之位还我。”林新宁又道。
她想只要领舞促进两国邦交,就可直接向皇上求情。
“不可能。”
被一次次拒绝,眼泪再也忍不住溢满了林新宁眼眶。
……
几天后。
林新宁刚从宫里出来,一道苍老的身影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林父看着她,笑着道:“宁儿,爹终于等到你了,你去跟英辞说,让他去疏通关系,把爹爹往上调一调。”
林新宁闻言,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在大牢内受苦,他想的却是加官进爵?!
林新宁心里不由得悲凉。
“爹,女儿准备和沈英辞和离了,您的要求女儿无能为力,您回去吧。”
话音刚落,林新宁便被林父迎面而来的一掌扇的跌倒在原地,半张脸瞬间通红。
林父慈爱之相消失无踪,脸上盛怒:“沈英辞何等人物,岂会同意与你和离,被世人耻笑,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说完,他甩袖愤然离开。
林新宁眼底含泪,强忍着一言不发起身。
锦衣卫指挥使府。
近些日,林新宁回来的都很晚。
自上次的事后,她再没主动与沈英辞说一句话。
偌大的府邸,沈英辞一个人吃着晚饭,有些食不知味。
“吱嘎!”
房门被推开,他抬头一眼就看到林新宁脸上鲜红的指印。
沈英辞眸色微变:“谁打的?”
林新宁闻声,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回,独自回到内院。
沈英辞见她把自己当空气,心里发闷得厉害。
……
两日后,戎国使团进京。
当今皇上在广阳殿设宴。
皇亲国戚、使团、文武百官皆按照职位端坐,只有沈英辞坐在离皇帝不远的位置。
众人没一人敢异议,都惧怕他锦衣卫都使的手段。
不多时,教坊司献舞,鼓乐齐鸣之时,柳雪身着霓裳华服,领着伴舞们从殿外缓步而来。
众人皆被她华丽的衣裙吸引!
而大殿上方的沈英辞目光却落在了人群之中的林新宁身上。
她和其他人一样,身穿素纱单衣,和柳雪相比,仿佛淹没在了人海。
沈英辞恍然想起前些日林新宁含泪问自己,能否将掌事之位还给她……
他心底莫名不适,就要离开。
忽然就听一旁使团之人道:“此女子更适合领舞。”
沈英辞看过去,就见台上柳雪舞艺不精,舞步已乱。
而这时,身处末尾的林新宁担当了她的位置,不仅仅将柳雪的殿前失仪掩盖。
还比柳雪的舞姿更为飘逸出尘!
沈英辞不得不承认,林新宁确实更适合掌事之职。
此刻殿上,柳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新宁的身上,眸色一寒。
舞蹈眼看就要顺利落幕,一条靛青色丝带从大殿上方垂下。
只见林新宁手握一条青丝带,借着巧劲凌空而起!
同时,丝带上空包裹的花瓣随即飘飘洒洒落下。
林新宁在花瓣雨中飞舞,宛如天人,好不漂亮。
她看着这一幕,眼眶湿热,只要这次能让皇上和使团满意,她就可以求皇上重审哥哥的案子。
然而,就在她飞在最高处要往下落之时。
“撕拉!”一声。
她手上方的青丝带骤然断裂……
大殿上方,沈英辞瞬时起身。
“嘭——!”
林新宁随着断裂的青丝带一起重重跌落在大殿之上。
周围霎时一派寂静。
林新宁强忍着骨裂之痛,跪在殿上。
柳雪也跪在了她身边,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英辞说你不懂事,所以要给你点教训,你别怪我。”
闻言,林新宁脸色煞白。
她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殿堂之上,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拖下去,杖毙!”
林新宁身体一颤,脸色发白。
她缓缓抬头,正要开口解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沈英辞身上。
看着他清冷淡然的眼眸,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
收回视线,在被带走之时,余光又看见了下座之上的林父。
只见林父神情慌张得不敢看自己!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丈夫不爱,爹爹也不喜……
没有求饶,林新宁就要被侍卫带走。
这时一道身影忽然从殿前朝着她奔过来,死死抱住了她。
“住手,谁也不能带走宁儿!!”
静安公主说完,含泪看向皇上:“父皇,孩儿不要宁儿死,求父皇饶了她。”
她说完,拉着林新宁就磕头。
林新宁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小小的身影,怔在原地,眼尾发红,什么也说不出。
她没想到最后救她的,不是她的夫君,也不是她的父亲,而是没有任何血缘的公主。
“公主,宁儿犯错该当受罚,你快些回去吧。”
林新宁欲拉静安起身,然而一向听她话的静安却固执地继续磕头。
她虽傻,却也知杖毙是何意。
静安公主的额头都磕破了。
皇上皇后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自是不忍她难过。
最后,林新宁被罚二十个板子了事。
……
夜幕笼罩。
林新宁被送回来时府邸时,身上衣物已染红,看不出本来颜色。
碧草看着她被打的皮开肉绽,一边落泪一边给林新宁上药。
等药上完,林新宁额头都布满了密密匝匝的细汗。
她安慰碧草,让其先去休息。
等碧草走后,她忍痛起身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嘎吱——!”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林新宁偏头就见沈英辞一身寒意而来,没等来人开口,她苍白的唇轻启。
“你知道吗?经此一事,我再也不能跳舞。”
沈英辞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眸色渐深:“你想说什么?”
林新宁望着他那熟悉俊美的脸,这脸她看了五年,到现在却发现从没真正的看透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英辞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为了柳雪,不惜置自己于死地。
“既然你心里从来没有我,当初为何要娶我?”林新宁忍不住问。
沈英辞不由嗤笑:“当初是你仗着静安公主的喜爱,强逼着我娶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林新宁眼神空寂,没有再解释。
当初两人的成婚确实是公主求皇上所赐,可林新宁并不知情。
她虽心仪沈英辞,却不会做强逼之事。
沈英辞见她不言语,将手中暗藏的金疮药落下后,转身离开。
……
这一夜,孤枕难眠。
林新宁躺在卧榻上,脑海中都是今日之事。
她才发现,除了哥哥。
在这世上真心待自己好的,也就只有公主了。
想明白这些,天色没有亮,林新宁就等在了沈英辞主院门口。
羌国终年阴雨,虽是夏日,但凌晨却透着寒意,侵入骨髓。
卯时,沈英辞穿戴好官服,正要去上朝。
走出院门,就见林新宁站在外面。
“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新宁听到声音抬头:“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
林新宁视线与他平视,一字一顿:“我们和离吧!”
院外一时间寂静的只能听见雨落之声。
成婚五年,林新宁从未提过和离。
沈英辞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眸色晦暗,声音一时听不出喜悲:“皇家赐婚,岂是你说和离便和离的?”
他今rb想去宫中,和柳雪说清楚,以后不再管她的事。
昨日之事,他让人调查,发现是柳雪让人动的手脚。
毕竟自己与林新宁是夫妻,两人相处五年,她又没有任何过错。
他虽给不了林新宁要的夫妻之情,但至少可以保她一生荣华。
她兄长的事,他也已派人去处理!
然而他的规划,却被林新宁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乱。
“若你同意,我自愿向皇上请罪。”林新宁似是下定了决心。
沈英辞看着她坚定的一张脸,心底莫名一蹙。
他一步步靠近她:“以你如今处境,若没了本督,能去何处?”
普通女子和离之后尚且艰难,更何况是林新宁这个犯了大错之人。
听到这话,林新宁苦涩一笑,喃喃道:“可我与你成婚这五年,你也并未让我有所不同……你还拿走了我的掌事之位……”
这话似是埋怨,沈英辞眸色越发冰冷。
“你当真以为本督不敢?”
林新宁眼睫轻动,摇头:“我知道你身为锦衣卫都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什么不敢,所以求你成全我的心愿吧。”
她曾以为就算没有感情,也可以相敬如宾过一生。
只是经过这件事,她懂了,有些事强求不得。
沈英辞第一次有些心慌,他强压下不适的情绪,冷声道。
“本督还要上朝,这件事以后再谈。”
话落,他转身快步离开。
林新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院子。
林新宁把之前自己写的和离书拿了出来,一个人在窗前站了一天。
直到太阳落下,沈英辞才从皇宫回来。
林新宁没有犹豫,缓步来到沈英辞书房。
轻轻将门推开,沈英辞正坐在书桌前处理着公务。
她走近,将自己已经签名画押的和离书放在桌前。
“这和离书,我已签字画押。”
沈英辞拿笔的手一顿,目光扫到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的和离书。
他瞳孔微缩,冷声道:“本督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和离书拿走。”
林新宁神色不变,平静道:“不必了,你签字吧,明日我也好去求圣上。”
沈英辞闻言,心莫名一空。
他起身看向林新宁,神色晦暗不明:“是因为柳雪吗?若你心有芥蒂,我以后与她再无往来。”
林新宁愣住,随即苦笑回:“谢谢你为了我愿意说违心之言,给我一丝最后的体面,但我已经让你怨恨五年,不想再让你怨恨一生。”
“你放心,我明日一早就从府邸离开,不会多耽搁一刻。”
话落,林新宁转身孤寂离开。
沈英辞看着她因为忍痛背脊僵硬,脚步缓慢的背影,眸色深沉,双拳渐渐攥紧……
翌日,天刚亮时。
林新宁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打算离开这里。
碧草在一旁落泪:“夫人,让奴婢跟着您一起离开,奴婢可以照顾您。”
林新宁浅浅一笑:“不用了,我前途未卜,你又何必跟着我受苦,好好待在府里。”
说完,林新宁拿着包袱出了府。
沿途的下人看着这一幕均有些不知所措。
沈英辞一袭藏青色长袍站在不远处,看着林新宁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
走出府,林新宁望着那熟悉的匾额,只觉恍如隔世。
她缓缓转身,这五年的记忆就似白驹过隙匆匆而过。
林新宁最后找了一家客栈居住。
以她现在的处境,爹肯定不会让她进府。
她想等把哥哥救出来后,再做打算。
在客栈里安顿好后。
林新宁便去了城南地牢,打点好,往哥哥所在的牢房而去。
刚走到拐角处,她忽然听到林父熟悉的声音。
“谨墨,你是林家长子,更该体谅为父的不容易。认罪,安心上路,是你如今唯一的选择……”
林新宁脑子轰得一声,她往前走,就见父亲端着一个药碗要往哥哥嘴里喂。
她快速上前,一把将林父推开。
“啪!”得一声,药碗摔碎在地。
林父见状顿时怒了:“你来这里做甚?”
林新宁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又看向地上刺鼻的药,红着眼望向他:“爹,虎毒尚且不食幼子,你怎能如此待哥哥?”
林父听她教训自己,双手背在身后,不以为意。
“我生他养他,如今要他的命理所应当!”
林新宁听到这话,不由心凉。
她扶着伤痕累累的兄长,声音很轻:“既然爹如此不讲亲情,女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如今虽失了圣恩,但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若您要伤害大哥,就莫怪女儿……大义灭亲。”
最后四个字,她说的很重。
林父还不知林新宁和沈英辞和离之事。
听闻此话,不由得害怕,甩袖气愤离开。
林父走后,林新宁眼眶湿润的握住林谨墨的手:“哥,都是我无能,让你受苦了。”
林谨墨在牢房的这段日子,受尽了折磨,他靠在墙边,听着林新宁的话,艰难的摇头。
“哥没事,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新宁含泪点头,保证道:“哥你再等等,宁儿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林谨墨费力地答应:“好。”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
……
林新宁身体稍微好了一些,就又回了宫中侍奉静安公主。
她想去求求公主,只要救下兄长的命便好。
刚入宫,路过御花园,她迎面就见柳雪走了过来。
柳雪看到她,笑得不怀好意。
“宁儿姐姐,多谢你识大体愿与英辞和离,今后我和英辞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林新宁没想到沈英辞这么迫不及待就把和离的事告诉了柳雪。
她心中一痛,面色不变从柳雪身边走过。
柳雪看着她离开时淡然的样子,心底暗恨……
皇城的宫道很长,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林新宁恍惚之时,就见不远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挡在了前面。
“姑娘,请问上阳宫如何走?”来人一身戎国铠甲,眼神坚毅。
林新宁认识他,他正是随着戎国使臣一同而来的容峥将军。
她后退一步,躬身福礼:“见过容峥将军。”
话落,她伸手为容峥指了去路。
容峥这时也认出了她是前些日殿前献舞失仪的女子,在戎国并没有这么多规矩。
他临走前道:“姑娘,你跳的舞很好看,若有闲暇,可来我戎国一玩。”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林新宁,她礼貌一笑,躬身拜别。
等容峥远去后,她才转身往公主府邸过去。
可还没行两步。
她就见沈英辞面色冰冷的站在不远处!
林新宁眼睑轻垂,正欲从沈英辞身边走过,可下一秒,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本督竟不知,你与戎国人这般熟络?”
林新宁闻言,仰头看向沈英辞:“我只是帮他指路。”
沈英辞显然不信,阴鸷的目光如刀,手上用力。
“我劝你最好不要与容峥多有往来,戎国大将军你招惹不起。”
话落,沈英辞松开了她的手,径直离开。
林新宁怔在原地,脸上没了半分血色。
……
常宁殿。
此刻挂满了红绸,宫女太监忙碌不已。
林新宁还没走进内殿,就听宫女谈论说,几日后静安公主便要出嫁戎国了。
她没想到时间竟过得如此快……
照常伺候公主,这次静安从未有过的乖巧。
“宁儿,母后说嫁到戎国,就会多一个人疼我,是吗?”
林新宁闻言,喉咙苦涩,答不出,只闷声点头。
不管是羌国还是戎国,皇宫中争斗不休,哪能得到皇帝真心相待?!
“真好,静安也能和宁儿一样,嫁给欢喜之人……”静安笑着说。
林新宁看着她脸上的笑,眼底莫名被刺痛。
本想求她救哥哥的事,也开不了口了……
临近傍晚,林新宁才从宫里出来。
回到客栈。
刚打开房门,她就被一身酒气的高大身影钳制住。
五年的夫妻,只接着朦胧的月光,她就认出了此人是沈英辞。
“沈大人,你来做什么?”
沈英辞低头将她锁在视线中,灼热的气息吐出:“自是行夫妻之事。”
林新宁闻言,眸色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