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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繁华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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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州府有三个拜把子兄弟,按照排行分别是卢大、牛二、胡三。三人从小在黄河边上长大,深谙水性、勇力过人,可惜都是穷苦人。这年夏天,三个人在兰州府城转悠着找差事,忽见墙上贴有告示说,黄河河标营紧急招录水卒健儿,三人立马前去报名。

    河标营把总稍加测试,看三人底子不错,全部录用,训练后将他们编为一队,参与值守“大将军”。

    “大将军”是兰州府黄河边上固定浮桥的两根铁柱子,铁柱上有尺寸刻度,标尺上显示水位升降多少,就能算出河南、山东等黄河下游地区水势变化多少,精准异常,因此有“大将军”之称。每年汛期,河标营派出水卒日夜盯住“大将军”,一旦出现危险汛情,即刻派水卒绑上羊皮气囊,顺水而下,速度远超八百里加急快马,可以赶在下游洪峰形成之前完成汛情通报,让各河段做好防洪抗灾准备。这一通报手段被称作“羊报”。

    这年入夏以来,雨水一场接着一场,“大将军”已多次预警。

    这天夜里,卢大、牛二、胡三值班,后半夜突然下起了暴雨。牛二盯着“大将军”,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拉起昏昏欲睡的卢大、胡三,赶紧向河标营把总报告。

    把总问:“水位升起了多少?”

    牛二说:“快升起两寸了。”

    把总脸色顿时大变,从床上弹起来,大步跑到“大将军”跟前查看,水位果然已经升高了两寸。把总即刻布置说:“咱们这里升高两寸,下游洪峰将高过两丈,这些年还从没见过如此凶险的汛情。情况紧急,你们三个做羊报水卒上路吧!”说着,他打开了仓库门。

    三人面色凝重,紧跟着进去,按照之前训练的章法,各拣出一只山羊皮气囊。气囊是将整张山羊皮囫囵从羊身上扒下来,密缝颈、尾、脐、四肢七个孔,再用麻油和盐水浸泡后做成,充气下水后气不泄、水不进,经久耐用。仓库中的备用气囊已经提前充气,三个人相互搭手,用绳子牢牢地绑在每人的腹下,之后,三个人各拿起一把预警水签捆在腰间、一把羊角号挂到脖子上。这时,把总“砰”的一声打开一只大瓮,递给每人七颗核桃大的丸子,说:“这是不饥丸,马上吃下去,在河里不吃不喝可管两天两夜。”

    三人吞下不饥丸,走到浮桥正中央,手挽手往波浪翻腾的河水中一跃而下。

    天亮时分,三人已漂出千余里,河水变得平缓,三人的手仍紧紧握在一起,牛二看大家都没事,说:“太阳从我们右手边升起来了,说明现在已经转向河套方向了。按照河标营的要求,下河就要各漂各的,咱们松手吧,希望咱们仨顺顺当当走完全程,一起回兰州……”

    胡三从腰间掏出一段绳子,打断牛二的话,说:“二哥,就你好讲规矩,不松开手,谁又能看得见?我偷偷准备了根绳子,把咱兄弟绑到一起,这样一路帮衬着,有什么危险也能救一把,我看比分开走安全得多,你说是不是,卢大哥?”

    卢大平日依赖兄弟们惯了,当然不愿分开,也就附和说:“老三说得是。二弟,你遇事冷静、凡事用心,有你在我们都踏实,我也觉得兄弟们在一起比分开漂流要好。咱们同进同退,完成任务一起去山东营口河标营领那五十两赏银,再一起回兰州。”

    牛二看胡三这个机灵鬼早有准备,而且他们俩都坚持一起走,想了想就接过绳头,把自己绑到了绳子上。卢大绑在了另一个绳头上,胡三早将自己绑在了绳子中间。

    胡三接着说:“听说七品县老爷一年薪资也就四十五两银子,咱们两三天就能拿五十两。分了这笔钱,做什么都够了,哈哈……”

    盧大咧开大嘴,“呵呵”一笑,说:“可不是嘛,干这一趟,回来就有钱娶媳妇了……”

    胡三冷笑道:“咱们谁娶媳妇还不一定呢!”

    牛二听他们聊个不停,打断道:“别净想好事了,多留点儿心,危险的河段在后头,消耗也在后头,咱们还是少说些话,攒点儿气力吧!”

    三个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两岸向身后飞一般退去。

    老牛湾反目

    天黑时,他们已经到了河套一带,转而向东漂过去了。又过了几个时辰,他们转而向南,进入了黄河九曲十八弯的老牛湾。

    老牛湾两岸山峰林立,近水全部是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水面虽然平静,水流却飞快。此时正是后半夜,牛二在夜色中全神贯注,手脚并用,慢慢拍打着水面,防止在快速转弯中偏离中流。胡三却在此时悄悄靠近了正在打盹的卢大,解开了系在卢大身上的绳子……在一个急转弯中,胡三一把推开了卢大,卢大猛然惊醒,大叫一声:“胡三,你扎破了我的气囊!救命……”

    等牛二反应过来,卢大已经重重地拍在了石壁上,远远地消失在身后的夜色之中。牛二想转头救援已来不及,他厉声质问:“胡三,是你!为什么?”

    胡三平静地说:“没错,是我害了他,实话跟二哥说,我觉得三个人分五十两银子,我分到的有点儿少,再说老大这人依赖成性,途中遇到危险只有我们救他的份儿,他没那本事救咱。这差事有他没他都一样,他在这里完全就是多余的。不过,二哥你不要多心,我不介意跟你一起分银子。你看,我这把锥子是为卢大准备的,绝不会用第二次。”说着,胡三一松手,把刺破卢大气囊的锥子扔进了水中。

    提前准备锥子,借助老牛湾这种水势地形,在夜色中趁着卢大打盹时下手,让卢大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胡三真是用心险恶、处心积虑!牛二不禁怒不可遏,一把揪住胡三喝道:“为了那点儿银子,你忘掉了咱们结拜的情谊?”

    胡三看牛二不为银钱所动,情绪也激动起来,大声说:“当然不全是为银子,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兰州府前街的小玉!二哥,小玉与你最般配,卢大却老摆他老大的资格,想横刀夺爱,而你为了拜把子情谊总是忍让他。实话跟你说,这个事我看不下去,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早想办了他。今天有机会除掉了卢大,我心里才痛快些,我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成全二哥和二嫂啊!”

    牛二不觉松开了手,心思恍惚,仿佛回到了兰州城……

    原来,三人进入河标营后,天天要么在黄河水中抱着羊皮气囊训练,要么在河标营里扎羊皮气囊。一天,河面训练中场休整,三个人脱了气囊,在河中的羊皮筏子上闲聊。突然,牛二看到上游漂下一个人来,转眼就到了眼前。牛二高喊一声:“有人落水了!”他一个猛子扎到河里,接了个正着。牛二一手護着那人的脑袋露出水面,一手划水,试图靠岸。卢大、胡三紧接着也跳进水中,游到牛二身边帮忙,三个人一起努力,向下漂了好几里地,最后才抓住机会游到岸边。

    上岸后他们才看清,这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好在落水时间不长,牛二让她侧着身子,往她后背上猛拍了几下,姑娘吐了几口浊水,苏醒了。姑娘睁眼看见三个大小伙儿盯着自己,顿时羞红了脸,立马把头转了过去。三个人头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么好看的姑娘,不禁有些愣怔。

    姑娘说自己姓王,名小玉,家住兰州府前街,在河边洗衣失足落水。问明白情况,三个人雇了辆小车,把王姑娘送回了家。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不想没两天,王小玉家人来到河标营找救人的英雄,将三个人请到家中吃饭。饭桌上,王爹爹亲自把盏,盛情相待。酒过三巡,王爹爹转告了闺女的意思:三位于己有救命之恩,愿择一而嫁,等黄河伏秋大汛过后,营里消停下来,就准备婚嫁。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三人听了都很高兴。

    胡三问:“不知小玉姑娘以何标准选人?”

    “这个嘛,不妨告诉你们,”王爹爹停顿了一下,“咱们兰州民风尚武好勇,女子嫁人自然最看重这一点。当然,小玉也看重将来夫婿的淳朴正直……希望你们在河标营好好干,送羊报时一定要小心,老天会保佑好人安全返回的。”

    三个人心中喜悦,可又因形成了竞争之势,心里不免有些不安。回营路上,卢大突然开口说:“我排行老大,现在有机会娶媳妇,按照传统是不是应该老大先来?”胡三反驳说:“凭什么你先来?人家小玉姑娘是有标准的。首先,你得经过羊报的考验,能不能活着都不好说,就算活着回来,还得小玉说了算。”牛二没有说话,小玉早就在他心里深深扎下了根,但他知道,兄弟情谊似乎跟这次婚姻有些冲突,真是两难的境地……

    就这样,黄河的汛情突然来了,他们仨来不及跟王小玉道别,就踏上了羊报的征程。

    大瀑布遇险

    牛二听完胡三的解释,气仿佛消去了不少,但他仍愤恨地说:“那你也不能为了我,去害兄弟的性命!唉,现在解开绳头,我们各漂各的吧!”

    牛二说完就要解绳子,胡三突然哭出声来,咬牙切齿地说:“二哥,我胡三为你出头,最后却落了这么个埋怨。既然你要分,那就分开吧,分开之后,咱们一刀两断,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牛二迟疑片刻,语气缓和了下来:“还是一起走吧。等完成了任务,回头再到老牛湾祭奠卢大哥。”

    太阳已经升起一段时间了,前面不远处,就是最危险的地段——壶口瀑布。

    壶口瀑布上游是长数百里、宽数里的河面,到了壶口却突然收缩到十丈,瀑布上下十几丈高,下面又是几丈深的水潭,因此千石万石的水在这里犹如脱缰的野马,咆哮着一泻千里,烟雾升腾,响彻云霄,大白天伸手不见五指,面对面说话音声难达。谁都不知道乱流之中藏着多少尖锐的岩石,如果不小心碰上,非死即伤,每个羊报水卒最怕的,就是经过这一关。

    胡三胆怯了,说:“二哥,咱要不爬到河岸,绕到壶口下面再下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牛二反驳说:“不行!若是从上面绕下去,怎么也要半天时间。咱们做羊报的,关系着中原万万千千老百姓的性命,再危险也得从水里下去,若不是分秒必争,恐怕无辜者将死伤无数。闭着眼下去吧,成还是不成,全靠老天爷保佑了。”

    胡三无奈,他把眼一闭,随着急流翻滚坠落。胡三感觉自己的腰部被石尖轻轻磕了几下,身子一重,跌入潭水底部,气囊从身边漂走了。胡三暗叫不好,拴气囊的绳子被水下尖锐的岩石切断了。胡三死命挣扎着浮出水面,追着气囊大声向牛二呼救:“二哥,救我!”

    牛二听不见胡三的呼救声,等他安全地落进水潭,才感觉绳子那头一松,回头不见了胡三。趁着水流上翻,牛二立马往回游了几尺远,来回摸了几次,恰好抓住了胡三的手,拖着胡三顺水向下漂去。等远离了瀑布,水势稍稍平稳,牛二重新给胡三绑好了气囊。胡三脸色苍白,浑身发颤,缓了许久,说:“二哥……没想到你拼命游回来救我,带我过了最危险的关口。二哥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我愿意下辈子做牛做马回报你。”

    牛二摆摆手,说:“大家都是兄弟,就别说这些了。午后,咱们就能到河南境内,马上就可以见到河道总督派出的巡河水卒了。咱们一路抛着水签下去,明天一早就能完成任务交差。”

    胡三眼中放出亮光,连说:“好,胜利在望,胜利在望了!”

    果然,下午时分,牛二、胡三已经进入河南境内。黄河下游是有名的地上河,河面很宽,河水中流急、两边缓,两个人在中流漂着,这时,胡三手放在腰间,说:“二哥,其实我还有件事儿想跟你说明白。”

    牛二没回头,说:“什么事儿?”

    胡三在后面冷冷地盯着牛二的后背,说:“其实,我从看到王小玉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卢大作为老大哥,天天想让咱们让着他,他活该死;当然,我知道你也喜欢王小玉,你可能真会为了拜把子情谊让我们。但是,谁知道王小玉会选谁呢?所以,要是我们三个人只剩下一个,小玉她就没得选了,是这个理儿吧……”

    牛二听胡三一通胡言乱语,心里一惊,扭头责备道:“胡老三,你在瞎说些什么?”就在这一转头的工夫,胡三对着牛二狠狠地就是一脚,将牛二踢得远离了中流。

    原来,胡三看这段黄河中流宽度有限,悄悄地从腰间解开了连接两人的绳子。胡三“哈哈”大笑,对着牛二喊道:“二哥,我说了,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现在就让王小玉归我娶,五十两银子给我拿,让我胡三这辈子先快活吧!等回了兰州府成家立业,我每年的今天,会给卢大和你烧纸祭奠的……”

    鱼脊背杀机

    这又不是在九转老牛湾,从急流中进入缓流中有什么可怕的呢?他们都是接受过训练的,最危险的地方他们都记着呢。这黄河下游河道是有名的“鱼脊背”形状,中间高、两边低,中间水流速度快,却最安全,有时候脚底下都能踩到河底。河岸边水流虽缓,底下却暗流涌动,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旋涡。落入黄河下游的人,如果掉在中流,没人救援也有生机,如果靠近岸边,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现在,胡三觉得牛二帮他渡过了最危险的地段,没了利用价值,就想借助黄河的旋涡害死牛二,独吞赏银,回去再哄骗迎娶王小玉。

    眼看牛二被一个旋涡裹住,即将命赴黄泉,胡三得意地一笑,扭头向下游漂去。

    牛二没有防备,被胡三突然踢进缓流,吓了一跳。好在这不是老牛湾,还有应变时间,牛二一把抓住羊脐上的封口,用力一扯,扯开一个口子,气体“咕噜咕噜”喷了出来,推着牛二往中流一送,借着这股推力,牛二赶紧手脚并用地往回划拉,总算又回到了中流。

    真是命悬一线,刚才差一点儿点儿就被旋涡卷走了!

    牛二费劲儿地回到中流,他现在看清了胡三的真面目。胡三打着为牛二打抱不平的旗号,在老牛湾干掉了卢大,让牛二无话可说,选择原谅了他。等牛二带胡三渡过了最要命的壶口瀑布,胡三终于暴露了:银子也要得,小玉也要夺!这个人为了财色,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胡三已经漂远,不见踪影。牛二忍住一腔悲愤,顺水向前游了一段,脚下踩住一片浅滩,将气囊解下来,对着羊肚脐吹气,重新充上气,截了一段绳子,尽可能地封闭了气孔,之后迅速将气囊绑在下腹,再次跳进急流中,他想无论如何,先完成肩负的使命再说。

    牛二顺水往前漂了一段时间,天快黑时,远远地看见水面上站着一个人,靠近一看,竟是胡三。胡三正站在一片露出水面的“鱼脊背”上休息,腹下的羊皮气囊瘪了。牛二看清楚了,这片“鱼脊背”浅滩近水处都是上游漂下来的老树枝干,支离破碎地插在沙土里,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匕首,别说是羊皮气囊,就是人顺着水势扎上去也得戳出几个窟窿来。不用说,胡三肯定不小心把羊皮气囊给扎上去了。

    牛二小心翼翼地绕过老树枝,顺水而过,他主意已定,不再搭理胡三了。牛二已经远远地看到,河道总督辖下的接警大船上,林立的桅杆上已经亮起了点点灯火,抛水签的时刻快要到了。

    胡三看到了牛二,瞠目结舌,还以为见了牛二的鬼魂。愣了片刻,他冲着牛二“啪”的一声跪在浅滩上,大声喊道:“二哥别走,听我一言好不好?二哥,你是好人,老天都护着你,保佑你活下来了,我老三无颜面对你,呜呜……”

    牛二远远地停了下来,他倒想听听,这个胡三还能耍什么诡计。

    胡三看牛二停了下来,继续说道:“我现在既不想要那些银子,也不想娶小玉姑娘了,我只想完成任务,活着回去就行。我的羊皮气囊被扎了几个洞,走不下去了。咱们以前在河标营学过补羊皮气囊,我没用心学。怎么补,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牛二对他的话充满疑虑,站着不动,一声不吭。胡三举手对天说:“二哥,我已经说出我的心里话了,银子和小玉,我再也不敢想了,我只想平平安安回到兰州,在河标营有口饭吃就行了。你要还不信,我胡三对天起誓,从今往后,如果心术不正,天打五雷轰,立马沉在黄河河底,永世不得翻身!”说完,胡三再次“呜呜”地哭起来。

    牛二看胡三有了悔意,起了重誓,心又软了。牛二想,如果胡三没有羊皮囊,恐怕就回不去了,自己这不是见死不救?他打定主意,最后帮胡三一次,帮他扎好羊皮囊,两个人就各漂各的,互不相干。于是,牛二从水边走到胡三跟前,拿起瘪气的羊皮囊看了看,这三个口子虽大,却还有补救的法子。

    牛二卸下自己的气囊,拿起胡三的气囊,从浅滩上截了几段尖锐的木头,按之前学的,将破口周边的羊皮捏到一起,用木头扎过去,再将捏紧的羊皮用力缠上绳子……

    皮气囊要命

    天色渐暗,牛二全神贯注,一口气把三个大口子全封住了,又给气囊吹满了气,一拍手,说:“行了,虽比不得在河标营的手工,但坚持到最后没有问题。”

    等牛二抬头,却见胡三已经将自己的羊皮气囊绑到他身上去了,胡三跑到水边,向牛二挥挥手,说:“二哥,我的羊皮气囊扎成那副破样子,谁知道中途会不会漏气?我还是用你这个吧!兄弟我先行一步,完成任务去喽!”说着,胡三向下一趴,顺水走了。

    牛二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到现在还在耍手段,倒把我的羊皮气囊骗走了。”

    好在牛二手里还有气囊,虽然破,至少还能对付。他绑好羊皮气囊,浮在水面漂着一路向下。胡三远远地漂在前方,得意地加緊划水,想加快进度。牛二心想:恐怕胡三心里最希望我的气囊赶紧破,淹死在黄河里。我即便不死,他也要头一个赶到营口河标营领赏……

    天黑了,接警大船上的灯光更近了。牛二突然听到前面传来胡三的哭喊声:“二哥,救我,我错了,我的羊皮气囊破了,快救我!”牛二瞪大了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见胡三身体慢慢下沉。胡三水性再好,漂了两天一夜,哪儿还有那么多力气?胡三露着脑袋,一边挣扎着一边喊:“为什么你的羊皮气囊也会破,不是好的吗?”

    牛二意识到,胡三当时在水中踢了自己一脚后,并不知道气囊的羊脐封口被自己撕坏过,现在恐怕又漏气了。老天又帮了自己一把!

    胡三被湍急的水流推向了外侧,偏离中流后,不一会儿就被旋涡卷住了。胡三在平静的水面上快速地转了几圈之后,沉没了……

    牛二见状,使劲儿向前游,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胡三消失在水中。

    接警大船就在眼前,牛二顾不上心中的悲痛,嘴含羊角号“呜呜呜”地吹了起来。

    那边大船听到响声,顿时放下小筏子,几个水卒划着筏子到了中流,手持大网,捞住了牛二抛下的预警水签,之后庄严地向牛二致敬,目送牛二向下游漂去,随后向上游望望,茫茫水面空空如也。他们已经知道,兰州河标营派出的三个羊报水卒,这次是只剩下一个了。

    水卒们迅速划船上岸,手持水签在大坝上奔跑着报信,河标营的兵丁和工役们立马行动,开始增修堤坝、疏散百姓……

    第二天清晨,牛二已经抛完全部水签,进入山东营口。营口河标营同样日夜等待着羊报水卒漂来,他们迅速将筋疲力尽的牛二打捞上岸,将他身上的气囊全部解下。

    进了河标营,在大家的簇拥下,牛二先是吃了一顿极为丰盛的菜肴,然后领了五十两赏银,最后坐上轿子,顺着官道踏上了返程。

    作为羊报水卒,牛二及时送去预警,成功完成任务。但因为赏银和心爱的小玉姑娘,又让牛二失去了曾经最亲近的两个兄弟,牛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回去后怎么面对小玉?要不要继续做羊报水卒?这些问题,牛二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因为他的轿子要三个月后才能回到兰州府……

    薇拉安排众人去孤岛,那是都市探险者最喜欢的地方,据说在那里野营非常有趣。

    于是在约定好的日子里,五个女孩便租了一條船出发了。

    前往孤岛的途中,路过一个无人小岛,薇拉吵着内急,要上岛方便。三个女孩便跟她一起登岸,只有柳青青说自己没事,便留在了船上。

    看见四个人消失在茂密的树丛里后,柳青青对船家说:“师傅,我们说好出来是探险的,如果就这么无风无波地走到目的地,也太平淡无趣了。你现在悄悄走掉吧,我想看见她们哭着要妈妈,我想搞个恶作剧。”

    船家看着这个开玩笑般的女孩说:“那可不行,我和那个叫薇拉的女孩说了往返八百块钱,半路我就回去,钱怎么算呢?”

    “不要紧,八百块钱一分不少。现在我就给齐,不让你受一点儿损失。还有,你最好把我们这些装备带走。”她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我们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些。”

    船家看着眼前这个天使一般清纯的女孩子,好像没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何况自己确实没受损失。

    很快他收好柳青青的八百块钱,消失在了洒满暮色的海面上。

    果然,四个女孩出来,看见小船不见了都非常着急,天色已经晚了,在这个孤零零的小岛上,几个单身女孩,在哪里落脚呢?而且大家带的帐篷、头灯之类,都被小船带走了。

    大家开始埋怨起柳青青。柳青青说:“冤枉啊,我刚上岸想四处走走看看山色,一转头,他已经将船开出老远了,无论怎么叫,他都没回转的意思啊,看来他是故意甩下我们,赶着去赚别人的钱。确实怪我,我太傻了,应该留在船上等你们的。”

    “那怎么办呢?”几个人犯了愁。

    柳青青说:“我知道这岛上有个山洞,里面很暖和,上个月我和男朋友来这里野营的时候,就把帐篷扎在那里……”

    柳青青的建议虽然听上去不是上上策,可是也只能这么做。天色晚了,已经不会再有船只经过了,夜风很冷,说不定还会遇到野兽。只能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明天再想办法。

    几个人背着随身物品,向半山腰的山洞走去。

    大家到了那个山洞后发现,那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宽阔而平坦,也能遮风挡雨。大家坐在地上,在黑暗里吃着包里的食品,心里都打鼓似的不安。

    柳青青忽然在黑暗里说:“我想到了,上次在这里的时候,我和男朋友丢了一个打火机,说不定可以找到,生一堆火会暖和很多。”

    众人怀疑:“都这么久了,可能找到吗?”

    “事在人为嘛,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当是试试。”

    柳青青向山洞的深处走了几十步,摸索了很久,才很失望地从洞深处走出来说:“唉!没找到,就知道会这样,真没办法。”

    女孩小艾在黑暗里哭了起来。

    薇拉说:“别哭,天很快就会亮的,说好了是探险,这样会更刺激呀,反正青青有野营经验,我信赖她。”

    没人呼应薇拉的话,显然每个人都怕到了极点,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平日里都渴望着出走,但是一旦身临险境,又会胆小如鼠。

    柳青青在黑暗里轻蔑地撇了撇嘴,大家都在黑暗里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薇拉说:“我想去方便,谁陪我去呀?”

    这时候,海风越刮越烈,望着黑乎乎的天空和起伏的山峦,谁也没吱声。

    “怎么办呀,我快憋不住了。”薇拉着急地说。

    柳青青说:“就在山洞里面方便吧,还是别出去了,说不定洞口有野兽。”

    这下子,女孩小艾、小白和小崔三个人全哭了。

    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薇拉站着不敢动身。

    柳青青说:“走,我陪你往里走。”两个人便慢慢向深处走去,走了一阵,柳青青扶着薇拉站住脚说:“就在这里吧。”

    薇拉蹲下了。

    柳青青说:“我再去找找那个打火机。”

    薇拉说:“不要离开我,我害怕……”

    “没关系的,我不走远,那打火机的位置大概就在这附近。”说着,柳青青摸索着离开了薇拉。

    薇拉在黑暗里喊:“青青,你在哪里?赶快到我身边来,我害怕!青青!青青!”

    小艾、小白和小崔三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听到山洞深处隐约传来薇拉唤着柳青青的声音。

    外面的风呜呜咽咽地刮个不停,留守洞口的三个人也怕极了,正在这时候,突然山洞里面传出一声惨叫仿佛是薇拉的声音。

    “怎么了?”三个人一起向洞里喊。

    但是里面却没有回应,只有回声。

    “薇拉!薇拉!你怎么了?”

    片刻的死寂之后,漆黑的山洞深处突然亮起了一束光。

    是柳青青,她双手握着一束小火苗说:“终于找到了,打火机终于找到了!”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向薇拉刚才方便的地方走去,只见薇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在她的头部,鲜血正一直往外冒。

    四个人同时尖叫起来,柳青青用打火机向洞顶照了一下说:“可能是洞顶有落石,她被砸到了。”

    “应该怎么办呀?”小崔哭起来,“给她止血吧!”

    “先别哭!”柳青青说,“不想死的话都冷静些,这里有落石。听我的,现在我们退到山洞口休息的地方。”

    “可是薇拉头上的血……”小白说。

    “她已经死了,不用止血了。”柳青青说。

    四个人回到洞口,洞里光秃秃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根本没有可以点燃的东西。

    这时,柳青青拉开薇拉的旅行包,拿出了薇拉的备用衣服。

    “你要干什么?”小艾惊恐地问。

    “当柴烧,你们不会认为这些东西对薇拉还有什么用吧?打火机的燃料快没了。”

    三人不语,眼看着柳青青将薇拉的衣服堆在中间,点燃。浓烈的烟雾升腾到洞顶以后,洞里渐渐开始暖和起来。

    “这几件衣服也不够烧的。”柳青青说,“谁跟我出去捡些柴?”

    小白说:“我们都去。”

    柳青青说:“不可以,这里必须有人留守。”

    胆小的小白立刻站到柳青青身边:“我跟你去。”柳青青看起来很冷静,胆子够大,又有野营经验,跟着她应该很安全。

    小艾和小崔紧紧地靠在一起,看着柳青青和小白消失在夜色里。

    过了很久,洞里的小艾和小崔看着那堆衣服越烧越暗,马上就要烧尽熄灭了,洞外的闪电却越来越亮。雷声隐隐地在天上炸响。

    小艾哭着说:“火要灭了,你说,薇拉会不会突然从里面跑出来?”

    小崔害怕地朝黑洞洞的远处看了看,说:“你觉不觉得这里真的有落石?”

    小艾说:“你什么意思?不可能……路线可是薇拉安排的,岛是薇拉要求上来的,薇拉怎么可能害死自己?”

    突然洞口有人说话:“谁害死了自己?”

    又是一个闪电,照亮了洞口的柳青青。不知什么时候,柳青青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山洞口,浑身是血,怀里还抱着一束柴草和一截木头。

    “你怎么了?”小艾和小崔身体抖成一团,“小白呢?”

    柳青青将柴续在火堆上,喘息着说:“刚才遇到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追赶我们,小白一慌张,就滚下了山坡。”

    小艾和小崔哭了:“天哪!我们该怎么办?”

    柳青青坐在火堆旁一言不发,将柴添到火堆上,山洞顿时变得明亮又温暖。

    “天亮后我们去那个地方找找她,或许她只是爬不上来了。”

    这时,洞外大雨倾盆,看到她们两个一直哭,柳青青说:“别哭了,长夜无聊,我给你俩讲个故事吧。”

    小艾和小崔点点头。

    柳青青说:“有四个好朋友去野营,半夜的时候没柴火了,其中两个人去找柴火。另两个人守在原地。过了许久,找柴火的两个人只有一个回来了,还抱了一大堆木柴。

    “她告诉她们说,很不幸,刚刚那个伙伴遇到危险死掉了,为了防止她的鬼魂回头来找她们,她们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三个人收拾东西,刚要离开原地的时候,另一个人回来了,对留守的两个人大喊,不要跟她走!她才是刚刚死掉的那个!你们说,守营的两个人应该相信谁的话?”

    小艾和小崔發抖地哭着:“别再讲了!”

    柳青青冷笑,接着说:“她们应该相信第二个,为什么呢?因为第一个回来得太快了,人抱着那么多的柴,不可能比鬼走得还快。因此,我断定她是鬼。”柳青青叹道,“和今晚的情形真像啊。”

    “求你,别再说了。”

    “啊!”柳青青突然惊喜地站起来,对着洞口说,“小白,你回来了?小艾和小崔刚才还在担心你呢。”

    小艾和小崔站起来,惊讶地向洞口望去。

    然而,山洞口什么也没有……

    突然,靠近柳青青的小艾一声闷哼,倒了下去。

    小崔转过身,看见浑身是血的柳青青,拿着一条结实的木棍,站在小艾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青青,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错了,你应该叫我薇拉。”

    “你不是青青?”

    “你见过柳青青吗,在此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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