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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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阎劲抱着云冬菱走出小路。
刚刚从这里跑出去的十几个人，早没了影，只余零星丧尸在这偏僻街道游荡。
凉风吹过，带来一阵呛鼻烧焦味。
阎劲淡淡掠了眼不远处青烟弥漫的半空，抬了抬手，让挨在他身上的云冬菱靠得更舒服一些。
田兴农的越野车就停在路边，见阎劲抱着人过来，赶紧下车。
“老大，小冬菱怎么了？”
说着探出头，想去瞧小姑娘的脸。
云冬菱被阎劲用抱小孩的姿势搂抱着，小姑娘整个脸都埋在他颈窝，身子软绵绵，像是不醒人事。
阎劲身子微微一侧，大手盖在她半露的侧脸上，声音稍低，“没事，睡着了。”
“没事就好。”
田兴农帮忙打开车门，等两人坐进后座，才回到驾驶座开车，油门踩下，他的嘴巴也开始动，“老大，你刚那招是怎么用的？这样那样……”
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两条街外对上邹文昊一行人。
阎劲和邹文昊两人，分别是特别行动小组第一分队和第三分队队长。
在阎劲调来南方分部基地之前，邹文昊可是和云秋柏竞争第一队长的人，论能力，不在云秋柏之下，自然不服空降而来的阎劲。
后来，他输给阎劲，又输给云秋柏，这一头一压就是几年，以致心里一直憋着股气。
这回逮到机会，云秋柏出事，恰逢世界异变，少许人类进化出异能，自诩强大过人的邹文昊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干上一票大的？
这第一步，就是先把阎劲打服。
他想到以阎劲的身体素质，必然能进化出异能，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异能竟然那么强大！
邹文昊先是被对方的浑身高温弄得无从下手，然后又因为空气中氧气不足而使不上力，最后……
阎劲抛下他进了小士多店里间，却只看见一扇被破坏的窗户，本应该在里面的云冬菱不翼而飞，刹那间，滚滚烈火像红莲绽放，热焰自他脚下蔓延而出，迅速席卷整间店铺。
田兴农见阎劲忽然跑出来，也顾不上蓝嘉树那些人，跳上越野车开了就走。
只是无论他怎么开，都追不上阎劲，最后还是对方慢下来告诉他在这儿等，不然怕是得跟丢。
他回想阎劲之前的状态，跑动的身影带着火红微光，看着就像脚踩风火轮似的。
他就奇怪，一样都是异能进化者，怎么阎劲能把一个平平无奇的火异能用得这般出神入化？
田兴农在驾驶座上扭来扭去，试图表现出阎劲当时的风驰电掣，最终还是词穷，干巴巴道：“就，怎么能快过我的越野车？”
阎劲试图把云冬菱的身子放下，然而一推开，小姑娘立刻警觉，虽然眼睛还是闭着，但两只白皙藕臂立刻缠上来，紧紧抱住脖子不放。
他无奈了，只好将人在怀里调整了姿势，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阎劲：“修炼。”
田兴农：“修炼？”
阎劲：“晶核。”
田兴农：“晶核？”
阎劲用像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感受到鄙视的田兴农觉得自己冤死了。
自从人类进化出异能后，本部基地第一时间发现了丧尸晶核这玩意儿，并把它对异能者的作用公布，他们确实按着说明吸收了晶核，但基本只有两个作用。
一是补充能量，特别是在作战中大量使用异能的情况下。
二是强化异能，各人根据异能不同，强化力度和方向不同，这个需要各人去摸索。
田兴农当然知道阎劲展现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必然是将异能锤炼了再锤炼的结果，他想问的，是怎么发展出这些多元性。
田兴农：“老大，我们不比你有那么高的作战天赋，笨一点很正常，你耐心一点嘛。”
阎劲：“……”
田兴农嘻嘻地笑，“所以怎么修炼嘛？”
“想怎么修炼就怎么修炼。”
阎劲捏了捏鼻梁，“你的手拿筷子还是拿勺子，难道不是你说了算？别死记硬背那些公告，没用，异能怎么进化，靠自己想像，多摸索实践。”
田兴农若有所思，还想再问问，一转弯，看见汪乐高高站在诊所门前一块高大景观石头上，手上拿着什么，一下又一下地砸向不远处的丧尸。
通身绿迷彩的越野车晃了个漂亮飘移，在诊所前口停下，田兴农下了车子，看他，“你做什么？”
汪乐把手上剩余石子通通砸向一只丧尸，丧尸立时被接二连三的石子刺穿脸部，晃了晃，被他补了一枪，倒地。
他跳下大石头道：“憋屈，发泄一下。”
说着看向汽车后座，阎劲正把睡得酣沉的云冬菱抱出来，他快步走过去，“没事吧？”
小姑娘软靠在阎劲身上，睡得小脸绯红。
犹豫了下，他向阎劲伸出手臂，“老大，给我抱吧，你休息会儿。”
阎劲向他看去。
汪乐有些不自在，别别扭扭的，“怎么说也是我大意，车子没开好撞到，才让她出事，所以……”
阎劲收回视线，“没事，不关你事。”
说着抱着人从他身边走过，进入诊所。
汪乐只好跟上去。
诊所里，郁书艺早就躺不住下了床，现在正和老医生坐着闲聊。
看见阎劲他们回来，她松了口气，立刻迎上前来，“怎么样？受伤没？”
阎劲：“擦伤。”
他抱着云冬菱走向老医生，“麻烦医生看看。”
老医生：“举手之劳，你先把她放下来。”
可是这就为难阎劲了。
不管他用什么姿势，只要试图把云冬菱放下去，下一秒小姑娘就会缠得更紧，手脚并抱，像条八爪鱼似地紧紧扒住阎劲，说起来动作还有点不雅。
田兴农和周英武在忍笑，汪乐皱着眉头，郁书艺则是有点没眼看地上前把云冬菱蜷上去的衣摆往下拉，遮住露出的一截小蛮腰。
“奇怪了，小菱不是睡着了，怎么还扒着你不放？”
没想到，云冬菱听到她的声音，竟然动了动，从阎劲颈侧抬头，揉揉眼睛，迷迷糊糊醒过来。
回头一看，果然是郁书艺。
每一次郁书艺过来，不是拉她去换衣服，就是洗澡睡觉，总之，必定是将她从阎劲身边拉开。
看见她就等同于要被拉走！
云冬菱瘪了瘪嘴，用力抱紧阎劲，将脸埋进男人怀里，好像这样不看见对方就不会被拉走似的。
阎劲轻推开她，看着她脸上已经凝血的伤口，把人放在椅子上，按住她肩膀。
“小菱，让医生看看伤口。”
大伙儿都站在周围看着她，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年愈古稀但精神很好的老人家，一脸和蔼地说：“小姑娘，让爷爷帮你看看伤口。”
他说着用棉签沾了消毒药水，轻点在她伤口上。
凉凉的涩痛感从神经末梢传至四肢，她一下子头皮发麻，云冬菱脸一扬，猛地避开对方的手，就想跳下高椅。
阎劲眼明手快把她按住，任她怎么动弹都不松手。
云冬菱挣了几下，见阎劲冷着一张脸，眸子越发黑沉严肃，就不太敢动作了，委委屈屈地安静下来，让医生检查。
小诊所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医生拿东西发出的轻微响声，云冬菱眼睛瞄来瞄去，很不安生。
好不容易检查完外伤又上完药，云冬菱嗅着自她脸颊伤口清晰传来的药水味道，皱了皱小脸，立刻就想起身，却被阎劲揪住后领按回座位。
他往口袋里一摸，掏出一颗糖，递到她眼前。
然后拍拍她的小脑袋，对医生说：“麻烦医生再检查下喉咙。”
老医生：“喉咙？”
“准确来说是声带。”
阎劲看云冬菱拿着糖翻来翻去，干脆拿过来拆开包装纸，却不给她，只对医生大致说了下云冬菱高烧后失去记忆又心智退化，还有不能说话的事，希望检查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
老医生：“我看看。”
等老医生取来一个小巧手电筒，检查之后，阎劲才把拆开的糖递过去，没想到小姑娘并不接，而是张开嘴嗷呜一口咬了糖，他顿了顿，把糖纸揉成一团捏在手心。
老医生：“她的喉咙没问题，小姑娘会说话，至于脑子这部分，没有精密仪器配合检查，单是这样看，没法判断问题所在。”
阎劲看了眼因为含着糖而脸颊鼓鼓的小姑娘，“可她看起来是想说说不了。”
老医生：“说不了话，不一定是声带功能受损，可能是记忆储区被破坏，导致语言输出信息混乱，可能是突发意外导致心理原因，根据你刚说的表现，我觉得这两种情况她都有。”
田兴农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就是什么意思？”
老医生：“就是她记忆储存区出现混乱，这部分混乱不止影响记忆，还影响语言功能，简单来说，就是字和意思她对不上号，不知道怎么表达，另一个应该还有点心结，这个就更复杂了。”
小诊所忽然就安静下来。
云冬菱坐在软皮椅上，两只脚晃来晃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漂亮的杏眼弯弯，嘴里轻轻嚼着糖，脸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神情天真浪漫。
阎劲静静看着她，半晌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小姑娘仰着头看他，眯了眯眼向他的掌心蹭去，神情满足，像只温驯的家养猫儿。
-
阎劲他们给老医生留下足够食物作为诊费，答应有出城机会可以稍他一程后，几人就开着中巴和越野车，离开小诊所，回到云家的小别墅。
早上离开时嗅到的血腥味已经消失，那只古怪的变异兽也不见踪影，这让大伙儿松一口气。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
谁也没想到，为了拿物资出去这一趟，会发生这么多变故，万幸有惊无险，人没事。
晚上，洗漱之后。
田兴农坐在客厅，一边清点物资，一边向队友痛骂邹小队那些人不做人。
骂着骂着，见阎劲一直倚在窗边默默抽烟不说话，便道：“老大你说我骂得对不对？”
阎劲咬着烟，懒懒抬眸。
“不对。”
田兴农登时瞪大眼睛，其他人也看过来。
“你竟然说我骂得不对？”
阎劲拿下烟，吐出一口白雾，掀了掀眼皮，“你说一只牲口不做人，这叫骂？”
客厅沉默一秒，随即爆发轰堂笑声。
田兴农摇摇头，“什么叫杀人不沾血，唉……比不上比不上。”
汪乐拍着桌子，“老大说得对，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基地的人，做得那么绝，就是一牲口！”
阎劲没加入他们的痛骂话题，看一眼黑漆漆的天空，收回视线，走回房间。
今天发生的事，有几个疑点，他很在意，思索之后，还是回来打开电脑，试图寻找答案。
云冬菱悄悄打开房间门时，就看见阎劲正端坐在书桌前敲键盘。
她轻轻走进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阎劲突然出声喊她：“小菱。”
云冬菱没吓到人，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阎劲停了打字动作回头，就见到穿着卡通睡衣的女孩子披着一头半湿松软长发傻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
阎劲的房间并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书桌前的昏黄小灯办工，男人半侧着头，微光勾勒着他俊俏的脸部线条，让他眼里多了几分暖色。
云冬菱呆呆看着他，全然忘了自己为什么来找他，直到男人站起身走过来，她心中一动，就要扑过去。
阎劲立刻后退一步，“停。”
云冬菱站住脚步，不解地看着他。
阎劲站在三步之外，“小菱，你不能动不动往我身上扑，我是说……”
他有些头疼地解释：“我们的关系不适合这样，我知道你不懂，但还是希望你听着，记着。”
他仍然记得今天云冬菱的那个熊抱，他担心万一小姑娘哪天恢复记忆，这些事情会让两人关系变得尴尬。
他向前走了一步，直视小姑娘纯如琉璃的眸子，声音轻了一些。
“你哥是我兄弟，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他叹了一声，“意味……”
云冬菱：“m……m……”
阎劲倏地住嘴，惊讶地看着她，“你刚是在说话？小菱，你说话了？”
他又向前一步，紧盯着她浅褐色的眼瞳。
“你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下午阎劲带她看医生，检查喉咙，医生当时让她试着发音，阎劲脸上是鼓励期盼的神色。
云冬菱并不笨，其实很多时候，大家的说话做事她都懂。
虽然有时听不懂话，但她能从对方神情猜到意思。
她读到了，阎劲希望她说话。
小菱会说话！
云冬菱感受到阎劲那一瞬间的喜悦，受到鼓舞，她绞着手指，努力回想今天小女孩的发音，张开嘴巴，发出一道有点沙哑的软糯声音。
“妈……妈妈……”
什么？
阎劲眯了眯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终于说出来了！
云冬菱心情十分激动，她弯着眸，漾出嘴边圆圆小酒窝，上前一步抱住男人，充满依恋地又唤一声：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