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哥哥也是你叫的?
郾城。
潮湿阴暗的大牢深处,楚凡被关进来已经半个月了。
这里暗无天日,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
仰面躺在牢房里窄小的床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他双眼望着头顶的蛛网,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前的天下大赦,这郾城的大牢空荡荡的,甚至可以听到老鼠从缝隙中窜过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楚凡觉得自己就会这么老死在这里的时候,远远听到了开门声,紧接着便听到了急促的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牢房的门前。
“大哥哥?”一个试探的声音响起。
是小弦。
楚凡回过神来坐起,大概是躺久了起的太急,眼前黑了一阵。“你怎么来了?”
隔着牢房的栏杆,男人坐起的身躯依旧挺拔,这让小弦放心了些。
拿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小弦走了进去。
“我……对不起。”
那日若非他执意帮他洗衣服,那枚玉牌是不会被发现的。
这几日以来,他的心中都被愧疚占据着。
“没事。”郾城之围已解,他在哪里其实都无所谓了。
至于玉牌,大概也是天意吧。
无妨,落在了白岩手中,最后定会物归原主的。
见他没有怪罪,小弦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抿了抿唇,他忽然凑到了跟前,四下看了一圈后靠近他耳边轻声道,“大哥哥,我有钥匙,你功夫那么好,逃吧。”
逃?
楚凡笑了。
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更何况,在他没有想好接下来的路之前,他也不想逃。
两人各怀心思,丝毫没有注意不远处昏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里。
云亦初瞪着那两个过分靠近的人影,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他软磨硬泡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得到了出宫的特许。
昼夜不停的赶了过来,到了以后都没来得及休息,沐浴更衣后,就来找他了。
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他支开了随行来迎接的城主和将领,把人都留在了门外,可谁曾想到,他欢欢喜喜的过来,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光景。
他才走了几天,凡哥哥身边就有了另外的人。
听声音年龄也不大,听着比他略小些。
“大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北斗大人待我极好,定然不会怪罪于我的。”
牢房内,少年稚嫩的嗓音一字一句听得分明。
哥哥两个字尤为刺耳。
他想冲上前去拉开那个少年,让他闭嘴。
这是他的凡哥哥!
可是……
脑中忽然闪过男人生气时的样子,握紧的手最终还是放开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听清,大概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吧。
最后在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句‘=回去吧,路上小心’后,拂袖离去。
出了门便不必压低脚下的声音,云亦初走的飞快,将在门外等他的齐砚远远地甩在身后。
“殿下,等等啊!话说楚大哥呢?”
不是来接人的么?
刚刚进去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这么生气?!
“把白岩叫来,我有事问他。”云亦初头也不回的对他吩咐道,脚下却没有停,一路走回了自己的下榻之处。
牢房内,小弦还在试图劝男人逃走,只是楚凡并不为之所动。
“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小弦终于死心的锁了门出去。快走到入口处时,他停顿了片刻。
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藏匿在潮湿的空气中,与这个阴暗腐臭的牢房格格不入。
有人来过?
宽敞精致的房间内,云亦初坐在厅堂,手中拿着那块丢失的玉牌。
堂下白岩恭敬的半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这玉牌你怎么发现的,从头细细说来。”
白岩应了一声,随后便如实交代。
具体他也不知道,是北斗交予他的。听说最开始是在一个少年手上,后来北斗逼问时,那个叫楚凡的男人出现,便说是自己的东西。
至于怎么来的,问他时他是一个字也没说。
“少年?”云亦初蹙眉,脑中浮现出今天看到的那一幕。“那少年叫什么名字?”
“小弦。”
拿着玉牌的手指骤然收紧,用力的骨节都有些泛白。
这没有水准的名字,还真是男人的风格呢。
深吸一口气,云亦初挥手,“你下去吧。”
“是。”
等到白岩退出房门,云亦初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
拂袖将桌上的东西悉数挥落在地上。
茶盏杯碟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摆件落在地上的沉闷声。
响了半晌,直到地上一片狼藉,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后才停下,颓然坐在了地上,坐在了那一堆破碎中间。
那枚玉佩也在其间,只是质地坚实,只缺了边缘小小的一个角。
恨恨的瞪着那枚玉牌,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最后却又扑上去抓在手里,连同地上瓷器的碎片一同抓起,不一会儿,娇嫩的手心遍鲜红一片,手的主人却像是感觉不到般。
这个玉牌,凡哥哥没有丢。
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原本是很开心的。
他在想男人留下了他的东西,是不是就留下了一份对他的思念与不舍呢?
可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他竟然送了人!
他心心念念,当初哭闹了那么久都没有还给他的东西,如今却转手送了旁人。
在被人看到之后,又站出来替那人顶罪。
真是,好的很!
原本以为只有对自己的温柔,原来换个人也是一样的。
他甚至,也为他取了名字。
是谁都可以么?
少年的眼中闪过阴暗,他想到了那个故事。
既然做不了我的妻子,便做我的王冠吧。
可是……
凡哥哥对他那么好。
分别的时候,他也是拿命护着他的啊。
云亦初在脑中两个声音中反复挣扎,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要疯掉的。
痛苦的捂住了头,想要停止这些胡思乱想。
却徒劳无功。
“齐砚!”
门外听到乒铃乓啷的声音,齐砚本就吓出了一声冷汗,此刻听到云亦初的喊声,赶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进门满目混乱,尊贵非凡的太子殿下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眼尖的看到那瓷白之间的一抹血红,他赶忙走了过去,“殿下,您受伤了,我去给您叫大夫来。”
“不用。”云亦初轻声道,“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