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噩梦醒来夜未明 塌天大祸已铸成

    这位女老师的王元洪叔叔在信中告诉了她一个情况：

    王元洪出差到了南方万古市推销产品，他把他们厂里的产品样品递给了万古市农场，农场负责人告他说，他们需要上会研究后才能决定是否购进他们的产品，让他等几天。

    于是他就只好住在旅店里等这家农场的消息。没事情做，就在市里闲逛。一天中午当他走到一条比较宽阔的大街上时，看到一大圈人在围着观看什么，他就好奇地走了过去，挤进人群里一看，是一个耍猴卖艺的。

    人们都挤在周围观看，围观的人不断惊讶地发出一声声赞叹！这卖艺的隔一会就拿着一个小盆让人们给往里面扔钱。人们看着这猴子表演的十分奇特，都踊跃掏钱，一会这收钱的盆就满了。然后就接着又开始表演。

    表演的形式和花样很多，先是认字，在一根绳子上面挂着很多个纸牌，各个纸牌上写着不同的文字，然后耍猴人拿着鞭子，喊出其中一个字，让这猴去认，这猴子“刺溜”一下就用爪子把这个字从绳子上摘下来，给耍猴人拿过来，耍猴人就把这个字转圈亮给观众们看。

    后来，这耍猴人就让观众们随便出题，让猴子去认。于是观众们就给指出绳子上挂着的各个汉字，每次都能百分之百认对，而且反应速度很快。人们一阵一阵的鼓掌。

    一会儿，又表演计算。耍猴人出了一个题：8加3等于多少？这绳子上挂着一长串数字答案。这猴子就站起来走到绳子上准确无误的将数字11取下来。围观的人一阵鼓掌。

    然后又邀请观众出题，观众就试着出复杂一点的加法，而每次出题都能准确快速的算对。一会儿这耍猴人就又开始拿着小盆转着场子收钱，不大一会，这盆又满了。

    再下来就表演减法计算，再下来又表演乘法、除法计算。在表演到节骨眼上，就让人们先往盆里扔钱，然后再看这猴子计算的结果。

    一次在计算两位数除法：49除7等于多少？耍猴人敲了一阵锣声，让人们一个个先掏钱，然后再让大家观看这猴子能否算得出来？人们都踊跃抛钱。收完钱后，再看这猴子准确的将答案7从绳子上取了下来。围观的人十分惊讶，不断报以猛烈的掌声。并纷纷赞叹这耍猴人训练猴子的高超技术，能把一只畜生训练的如此聪明。

    中间又进行了一些翻跟头，爬杆，过火焰山、骑车子等表演，最后一个节目也就是最精彩的节目就是猴子写字。场子里立着一块黑板，放着一支粉笔，让猴子写字，耍猴人念出一个字来，这猴子很快就写好了。观众一看写得很正确。于是观众们就都喊叫出各种普通常用字来让这猴子写，这猴子均能又快又准地写出来，围观的人又一阵接一阵地热烈鼓掌。

    这王元洪越看越觉得惊奇，就从外围往里挤，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他个子高很显眼，看到最精彩处，禁不住拍手鼓掌，他刚刚抬起手来拍了两下，就引起了这猴子的注意。突然，这猴子发疯似地向他猛扑过来，他躲闪不及，这猴子就抱住他的一条腿，他想把腿抽出来，但是这猴子抱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

    一会儿这耍猴人跑过来拿鞭子猛抽这猴子，这猴子依然不松开，耍猴人大声呵斥，只听到这猴子喉咙里急切地发出“呜呜呜呜”的欲张口说话的声音，这猴子倏然满脸的泪水仰视着他，并用爪子指点他自己的口。近距离观看，王元洪就发现这猴子的脸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这耍猴人使劲拿鞭子抽打，猴子身上一会儿就被打出了血，鲜血从身上淋漓到了地面上，但这猴子仍死死抱住王元洪不放。王元洪就挥手不让耍猴人打了，耍猴人又扔掉鞭子使出双手过来拖拽，拽不开，这猴子边哭边磕头，苦苦哀求王元洪。

    此时耍猴人见势不妙，扔下猴子拔腿就跑。这猴子见耍猴人跑掉，一只手抱着王元洪，一只手在地上写下了：“叔叔我是豆豆”几个字。

    王元洪如同一声霹雳在头顶炸响！脑袋顿时蒙了，他伸手一把抓住这猴子，问道：“你是豆豆？”

    这猴子含泪频频点头。他又问：“你父亲叫什么？”这猴子在地上写下了“马建国”。

    他又问：“你母亲叫什么？”猴子又在地上写下了“吴玉娟”。

    王元洪又问：“你为啥不说话？”他在地上写下：“舌头剪了！”

    王元洪猛然伸开两臂一下子把豆豆紧紧地揽在怀里，悲愤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时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们，都大惊失色，有的说：“我说呢，一个猴子哪有这么聪明！”

    有的说：“这太残忍了！简直惨无人道！”

    有的说“赶快报告公安局吧！别让坏人跑了！”

    看到这里，马刚强方才知道他弟弟失踪了。

    王元洪就领上豆豆到了公安局报了案。经过公安人员详细了解情况，原来这豆豆五年前在镇山县大街上流浪，一天夜间正在街边的台阶上睡着，有一个人过来把他叫醒，告他说要带他去找他爸爸和妈妈。于是这豆豆就跟上这个人走了。

    当晚这个人就带他坐夜班车走了，后来汽车转乘火车，火车又转汽车，到了一个地方，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这个人就把他卖给了现在这个耍猴的。这个耍猴的领到他家，给他吃了几天饭。他不饿了。

    有一天黑夜他正在一个黑屋子里睡着，突然这个耍猴的想跟着一个人进来了，两个人就把他捆绑起来，一个人使劲捏住他的鼻子，掰开他的嘴，这个耍猴的拿着一把剪刀，一下子就把他的舌头剪了下来，然后给他往口里撒了一些药面。用毛巾把嘴给塞上。然后用斧头把他的四肢剁掉，给接上了猴子的爪子。给他脱掉衣服，剥掉人皮植入猴毛，他醒过来后，身上的衣服没了，浑身长满了长毛。两只手和两只脚都拿白布包着，他的手和脚都被那个耍猴的剁下来扔了。

    马刚强看的浑身发抖，惊恐地吼了一声！半晌，第一次流下了炽热的泪水……。

    接下来信中写道：“兰花，现在你弟弟还在万古市公安局，公安局要求家里人去认领，因为我不是他的监护人，公安局不让我带走。

    现在你的妈妈疯疯癫癫，意识一会清楚，一会糊涂，你家里只有你了。我知道你已经登报声明与家庭决裂了，但是，一个无辜的幼儿遭此噩运，你做姐姐的能无动于衷吗？政治只能左右人们的观念，不能割断血缘和亲情。

    在你的父亲死亡，母亲发疯之后，你就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如果不去救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个人生到这个世界上，就有一种天生的责任与义务，这种责任与义务就来源于血缘和亲情。

    一只蚂蚁尚知呵护它的幼蚁，更何况一个万物之灵的人呢！我希望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我讲的是否正确，还望你自己好好斟酌。你的邻居叔叔：王元洪。”

    看完之后，马刚强一头扑倒在床上嚎咷痛哭起来，整整哭了大半夜，哭的四肢发麻，她才止住了哭声，坐了起来，呆呆地坐到那儿，第一次开始痛苦地思考她的做法究竟对还是不对？

    第一次对她的行为产生了质疑。她开始从头到尾细细回忆她的所作所为，她听到她父亲说反动话之后，第一个先告诉了她的班主任老师，她的班主任老师当即表示支持她的革命精神，并给她讲了好多无产阶级革命家与家庭决裂投身革命的故事，并当晚领她报告给了县革委会。

    她又登报声明，与她家里脱离了关系。就连她的一个无家可归的五岁小弟弟也不认了。于是，她的父亲、母亲被大会批斗，她在班主任老师的鼓励下，在批斗大会上公开揭露她父母亲的反革命罪行，她父亲被杀死在那块耕地里的这些场面，又一次在她的脑海里惊天动地地浮现出来。

    一瞬间，她感觉到这场运动震得她的脑子都发颤发疼。就因为她将她爸爸在晚饭上的一句话报告给了革委会，她家即刻就从正常生活线上跌入深渊。

    她仿佛感觉到一个家庭也太脆弱了，就像一枝花、一滴水一样脆弱，说没就没了，说破就破了。她也没想到，她的一个控告就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难道这就是我追求革命的结果吗？”她想道。她仿佛感觉到被人愚弄了一样，她的年少无知，一腔热血反倒被人武装成一颗人肉炸弹，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魔鬼，是一个吞噬自己亲人家庭的魔鬼，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她的双手沾满了亲人的鲜血！……。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泪水浸湿了枕头……，

    她仿佛看到了她的父亲血肉模糊的、母亲疯疯癫癫的、弟弟口腔、四肢流着血一起站在她的面前，用手指戳着她！谴责他！她家的邻居们都向他吐唾沫。

    她坐了起来，良心感到了一阵阵的难过、疼痛。于是她打开灯，起床开始收拾东西。把书籍资料装到一个大箱子里，她的衣服也没几件，就两条洗得褪了色的劳动布裤子和一件劳动布上衣，还有一件她姑姑给的绿色军用上衣。这就是她的全部衣服家当。

    她收拾起来放到一个包子里，准备带走。然后把被褥拿一块大朔料布包起来捆好。她想：“这趟回家，不知何时才能重返学校。需要把学生们的作业，都批改完，分发给各个学生。

    然后再给一到四年级的学生们布置一个月的作业。然后需要找一下古堡村革委会主任，说明一下家里有急事，需要回去料理。

    看看他们是否先临时找一个代理老师，给孩子们上一下课，别给孩子们耽误下了功课。然后需要回县教育局请一个月假。”

    计划好后，她就开始坐到书桌前继续批改未批改完成的学生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