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知白守黑，神明自来
伏龙山脉离中都上洛城不过两百多里。
山中的“崇绝峰”壁立千仞有如祭天高台。
戊己剑派的宗门总部就设在这里。这里同时也是联剑门的议事会所在地！
时间接近傍晚，掌门赵镇正在召见史丹议事。
赵镇身材高大，相貌威严。
但仔细看他的脸，却很难猜出年纪大小。
你要是主观上觉得他老，越看就会感觉越老。似乎已经活了千秋万载。
反之要是主观觉得他嫩，越看就越年轻，简直跟十六岁的云苏是同胞兄弟。
不光是年纪看不透，普通人甚至完全记不住他的相貌特征。
盯着看时觉得很熟悉了。一转头就会一片茫然，根本回想不起他的样子！
这些怪象都是由于他已经凝成先天气，参透了造化的玄机。
虽然还做不到“散则为气聚则成形”，但他的肉体已经完全无法拿普通人去做类比。
传说中即使将先天大宗师斩成七八十块，他们的任一块残片都能将肉体完美复原！
史丹在下侧躬身而立。
对于师父的修为他也同样看不透。但他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任凭自己用最大力量偷袭，也绝对不可能伤到一根毫毛！
“云苏一个人回归，那个龙紫宸下落不明。但依弟子猜测，龙紫宸必定用了秘术隐藏。与云苏一明一暗！”
刚报告到这里，赵镇插话说：“陶欢……态度怎么样？”
史丹瞬间了然，答复说：“据眼线报告，陶欢有些心神不定。显然云苏没有告诉他姐姐的下落！”
史丹气功精深头脑灵敏。人生经验也足够丰富。他自然理解云苏不告诉陶欢真相的原因。那就是年轻人沉不住气。要是捅穿了就会让外人看破玄机。
现在这样，陶欢心存疑虑，龙紫宸的隐藏效果才会最佳。
但陶欢也就成了云苏的一个破绽！
赵镇叹气说：“可惜咱们与陶家结仇。不然倒是能从陶欢这儿动动手脚！”
赵镇回到宗门坐镇并没有多久。
之前去搞云家，这是私人行动，当然不合适在宗门中指挥。
但等史丹带回费简被杀的消息，赵镇立刻回到崇绝峰，全面启用宗门资源来监控云苏！
史丹笑道：“云苏身边不止一个陶欢。比如那个云超……就很好用！”
他在凌霄山口的“大藏谷”中看过云超完整表现，对于此人已经有足够的把握。知道不难动动手脚！
“据最新的线报，云苏已经彻底夺取凌霄山的皇家产业，还释放了官奴大肆收买人心。公开宣称要做武林正义守护者。你怎么看？”
对云苏这个人，史丹的观感非常矛盾。
不管怎么说，这小子都灭了费简，击败华天奇，要是过于藐视，恐怕师父会当场斥责。
但凭他自己与之交手的经验，又或者对此人后续行为的观察，都很难让史丹给予太大重视。
假如他能做主，直接就调几个人将之灭了。也不知道师父出于什么考虑，居然迟迟未动！
“据狄京发回的秘报，云苏背后站着一个神秘术士。此人精通空间术法，甚至还强夺了狄京的剑丸！”
不等史丹询问，赵镇直接给了他一条惊悚的消息！
“术士？收了狄京的剑丸？”
史丹悚然一惊，随即迟疑着说道：“此人会不会……就是本门那个……”
“有可能！”赵镇肃然点头，“你的这位师伯惊才绝艳。虽然被门中长老合力镇压，但时间过去快五十年。假如说他已经打破封印恢复自由，这也没什么不可能！”
“那师父的意思……”
“严密追踪云苏，但暂时不要妄动。以他现在的搞法，最着急的绝不会是咱们！”
赵镇挥了挥手，史丹躬身行礼，一步步退出了崇化殿。
与戊己剑派数十里之隔，伏龙山脉最西端就是大禅寺所在地。
住持大拙禅师将匆匆赶来的枯木真人带入方丈室。
大禅寺与玄武宗被武林并尊为泰山北斗。原本一直都有些明争暗斗。
但在联剑门强势崛起之后，两派反而迅速靠近。枯木真人也成了大拙禅师的座上宾。
与大拙禅师相比，枯木真人武道造诣差了半筹，但处理俗务的手段却强了不止一筹！
他在毫无陈设的方丈室中坐定，急急说道：“最新消息。云苏已经实控凌霄山的所有皇家产业，还释放出了明目张胆的造反信号！”
在这个宗门强大的高武世界，造反倒也不算太过吓人的事。
事实上每隔十年八年就有武者自我膨胀要挑衅皇朝。败了也未必一定会死。
然而云苏的搞法……实在是有些出奇料理！
“这小子化名林平之，意思应该是武林之中不平之事都由他来平之。他放出风声，任何人只要支持他的理念、追随他的赏善罚恶事业，要功法给功法，要钱给钱，要灵丹给灵丹！
武林中的下九流已经朝大藏谷蜂拥而去。照本门在各个方向的线报估算，十天之内他就能聚起数万武者。手笔够大啊！”
“他真想改朝换代？”大拙禅师有些惊讶。
“未必！这小子鬼得很。他究竟想做什么没人猜得到！”
“何出此言？”枯木转折太快，大拙一时有点跟不上。
“真的造反，他为什么要先托付云家庄，还要给自己弄个化名？”枯木真人世事通透，对云苏的小动作洞若观火。
“有道理！”大拙连连点头。
云苏可不是真草根，家中四代积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假如真的将造反当成严肃认真的事业，没理由一点本钱不出，空着手到江湖上去搞众筹。
“但他公开搞这么大，还自命赏善罚恶使，济朝不可能放任不理吧？”
“这是当然。要是他速败，除非云家直接并入联剑门，否则青云侯国必然被废！但要是他能撑住几个回合——”
“那又如何？”
“那时局面就很复杂！”枯木的眼中精光闪闪，“别的不说，即使联剑门……也有可能改变态度，与之化敌为友！”
“那真人的意思……”
“迟不如早。与其让他被赵镇拉拢，不如你我先对他表达一点善意！”
“怎么表达？”大拙有些迷惑。
“方丈不会告诉我说，你手中没有一批背景清白的‘编外’弟子吧！”枯木哈哈一笑，“年轻人愿意挑头为武林主持公道，你我身为正派领袖，岂可不加以襄助？”
夕阳西下，位于大藏谷的皇家牧场已经变成一个热闹的大工地。
也不知道什么原理，云苏的“赏善罚恶”召集令一发出，还不到一天时间，各方豪杰已经蜂涌而来。
牧场中虽然有些空置建筑，但也安排不下成千上万的新人。
好在地方够广阔，因此云苏一句吩咐，立刻有人积极响应，组织起人力开始盖房子。
前来投奔的武者中人才不少，有懂建筑设计的，有懂现场施工的，有懂材料制备的。至于干力气活的那更是完全不缺。
短短几个小时下去，就能看到大片建筑拔地而起。虽说离正式完工还比较远，但一个全新宗门的气势已经不可遮挡的展现出来。
这种情况让后续进谷的人士气大振。
这些人基本都是武林底层，自信心并不太足。
要么是确有冤屈想撞个大运。要么是人生到了瓶颈，按正常途径已经上不去了。因此豁出去赌上一把。
假如云苏这边抠抠搜搜毫无气势，他们的疑虑就会加重。
现在看到此处一派火热，而且看形势林平之真要大干一场，因此个个都信心百倍！
来的人数虽多，云苏已经不再一一接见。
事实上他只忙了半天。接见了第一批人中的重要人物。
稍加询问后，他一一传功赐药。随即以这批人为骨干，让他们接手处理后续的投奔者。
至于他自己，此刻正在陶欢陪同下登山赏景。
他们所在的山头并没有路。两人纯粹是用轻功飞上去的。
从山头可以看到大藏谷的主体部分。
这个山谷口小肚大，越往里越开阔。只不过有丘陵和部分山体遮挡，导致外面的人一眼看不穿乾坤。
深入腹地才能发现，它还连通着凌霄山中十多个隐秘山谷。简直就是藏在大山中的一个小平原，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为牧场。
只不过除了入口那一部分，其余要么是抛荒状态，要么就被人特意截断。
其中某些隐蔽山谷正是云家白云牧监的驯养基地。凌霄牧场设置在山口，原因就是要拦截行人，保住内部的安全！
此处水源充足，还有大片田地可以开垦。就算建一座十万人的城市也足够腾挪！
然而场景虽然震撼，陶欢却没有太过在意。他的注意焦点全在云苏身上。
云苏回到牧场后一直很忙，没怎么顾得上跟陶欢说话。突然找他登山赏景，陶欢本以为是要对自己解释姐姐失踪的事。
哪知云苏只是说道：“你姐姐很怕你卷入我的危险事业。我也承诺过不会让你冒险。假如你愿意，我可以写封私信给大禅寺住持或者玄武宗掌教，让你投入这两派门下。你的心意如何？”
陶欢还没有回答，一道心声已经急急响了起来。
陶欢沉吟片刻，这才答道：“我姐姐是关心则乱。假如赵镇非要杀我。大禅寺和玄武宗未必会死保。反之假如只是学艺……大哥说过，只要肯追随你的事业，没有什么功法你不能传。大禅寺和玄武宗未必有这么大气！”
“但陶家只有你一个独子——”
“我姐姐也是陶家血脉。她生个儿子也能继承陶家！”
陶欢这句话微带试探，想知道姐姐的情况。然而云苏没有给出明确回答。
他只是点头说：“给你半个月时间好好想想。是走是留都任由你自己。可一旦决定加入，那就不允许中途退出！”
陶欢凝然点头。随即他却问道：“大哥搞这么大，莫非有把握抗住济朝兵马？”
云苏哈哈一笑，指着山谷中的人群说：“看到这些人了吗？你要是看明白了，就该知道，我若不堪一击，会有无数人懊恼失望。只要我不太蠢，就没那么容易失败！”
“但这些人也不会真的看着你成功吧？”陶欢是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家教严格。他的见识并不差，欠缺的只是心性和阅历！
“顺势而为！你只要始终看清大势所在，就能轻而易举的顺风行船。一旦风势转了，你只消提前靠岸，即使到不了终点也少走了一大段路程！”
两人的对话很简短，但陶欢受的冲击并不小。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下山而去，云苏只是负手微笑。
龙紫宸的元珠已经被他藏入丹田。而龙紫宸本人则藏身于元珠之中！
将元珠藏入身体倒不算什么。这东西本就近似于法宝，只要龙紫宸配合，无论藏到哪里都行！
但能将龙紫宸的肉身藏入元珠的“内次元”，却得益于云苏“穿入黑剑化龙”的特殊经历。
他有被诸葛岸反复搬运的个人经验。
除了前两次修为太差。后两次他已经修了百字诀，感应力极大增强。透过被诸葛岸摄取的一缕气机加上狄京那颗剑丸，隐隐约约让他勾勒出了术法运作时的主要特征。
随后他透过黑剑的零维度虚影穿入黑剑实体。这个过程的体验与被术法搬运高度相似。
由此他脑洞大开，猜测假如用元珠构造一个某物的零维度虚影，是否即能利用这个虚影进行空间转移？
假如能成，这种空间转移是只对元神有效，还是可以直接转移物质？
在龙紫宸的配合下，两人转移实物的实验大获成功。由此龙紫宸掌握了一门特殊的空间术法。
这个成功又进一步激发了云苏的头脑风暴。
他建议让龙紫宸藏起来，不要公开现身。
这样不但关键时刻龙紫宸能发挥出更大作用。而且她的“失踪”本身就是一个巨大威慑！
人的天性都害怕那些神秘不可知的事物。
假如龙紫宸公开现身，或者别人清楚她以什么方式藏在哪儿，威慑力其实并不大。
但要是别人猜不透她以什么方式藏在哪儿。甚至不确定她是否藏在云苏身边。反而会让人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
果然云苏单身回归之后，这么长的时间内诸葛岸一直没有联系他。
从这个事实就能证明云苏这一招极为高明，完全打乱了诸葛岸的布置！
云苏的目的当然不会是仅仅将之吓住。实际上诸葛岸也不可能被吓得不敢找他。
云苏的真正目的，是借这种神秘难测的威慑，尽最大可能从诸葛岸那儿榨取到有用的东西。
最起码他拜了师，诸葛老儿总不能什么都不教他吧？
以前他无力反制对方，因此也根本不敢提条件。
现在这种情况，诸葛老儿莫测其高深，已经不敢随便压迫或者翻脸。
同时这厮还想利用他去搞赵镇，云苏只要掌握住分寸，有所请求时诸葛岸绝对不敢轻易拒绝！
他要敢拒绝，云苏就敢直接翻脸！
他与神秘的未知力量为伍。在诸葛岸看穿真相之前。他的态度越嚣张，诸葛岸只会对他越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