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今年的月桂开的特别早，柯唐走到校门口时，专门闻了闻拐角处第一颗月桂，凑近闻味道更呛人。
按理说这么大的味道，走远了也应该能分辨，但大街小巷都是月桂树，交杂在一起，就分不清了。
柯唐试了一身蓝色西装，他在全身镜前站了一会，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合适。
肩背被拱了，他皱着眉头向身后看，呵，是个老熟人。
“还以为要晚上才会看到你，真倒霉…”
“都签了cx，我们以后会经常碰在一起…在白天。”
“故意找茬吧？我签cx你也屁颠颠地跑过来…”郑明可气愤地撇嘴，“西装都要和我穿一样颜色，狗都没有这样跟主人跑！”
“你进cx我就不能进？你穿蓝西装我就不能穿？脑子有问题吧！”
“谁脑子有问题？！”
柯唐瞥了他一眼，掸了掸不存于衣服表面的灰，悠悠道，“你。”
他们又吵起来了。
……
路宁挑了一条淡蓝色的长裙，不说多显白，显嫩是真的。
出了试衣间先不问镜子，直接往男人正前方走，“哥，好看吗？”
被唤的男人早就站起来了，生了一双丹凤眼，五官好似在娘胎里雕好的才被送出来，同时留下刀锋刻的锐利，与路宁眉眼有三分相似。
“我的妹妹，当然好看。”路隐声音温柔，带着笑意。
导购员看着这张本应继续霸占屏幕的脸，竟然有几分怀念。
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在路隐刚领完奖，路宁从他身后上台，向所有人宣告，路隐将永久退出娱乐圈。
粉丝难过，路人惋惜，据说路隐还被气病，路宁此举是为架空哥哥在cx的权利，兄妹不和。
现在看来，事情绝非如此。
路宁转身照镜子，穿出来的效果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哥，你就穿这一套了吗？每次都穿黑的…”
“嗯。”
“换套蓝色的好不好？和我配。”
“需要我配？你的小男友呢？”
“你在我要他们干嘛啊…”
路隐默然，路宁只能罢休，指尖乘他分心轻碰他的左手，终于有了正常人的温度，说，“早应该让你走的。”
路隐闻言调侃，“哄我到台湾，再没收我的护照和身份证，这叫另一种模式的软禁！”
“这话说的。”路宁撅着嘴，“也不知道是谁，今天去这明天去那…早把东西还你了，明明是某人玩野啦，乐不思蜀喽。”
路隐心虚地咳了几声，当艺人被管了十几年，松绑以后可不得上天。
听到手机在震，口袋里没有，才想起来被放在身后的桌上，转身去拿，不巧把过来送袖口的人撞上了。
导购员年纪很轻，人没摔倒，一盒袖扣七零八落散在地上，心一紧，眼眶就红了。
“抱歉…是我没注意，你别哭，这些都记到我的账上可以吗？”
导购员眼泪还在掉，天上掉馅饼的事就砸到她的脸上，慌张地把东西捡起来，“谢谢，真的谢谢。”
“不用谢。”
路隐拿了个深蓝色的，一定程度上也是配路宁。
那个导购员殷勤极了，只围在他们前后转，送他们走的时候，路隐朝她笑了笑，“谢谢。”
她呆呆地说不用。
……
cx中秋聚会，也算大气，聚餐地点是在悦然酒店二楼，大大小小的艺人都会到，也包括cx的股东们。
柯唐不喜欢这种场合，进去以后只在边缘处站着，不过凭借他出众的外貌，又是个新面孔，陆陆续续有好几个人来找他搭讪。
大多是来探探口风，关于他以后的发展意向，背后有没有人撑腰之类云云。
有直接的，已经往他的手里塞名片了。
“那个是谁？”
“好像是路隐！”
“真的是路隐，他还真会来！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柯唐手里的红酒杯不稳，几个气泡随着震荡产生，他也随着人群的声音去寻找那张已经在圈内公开活动消失一年的脸。
原本分散在公司股东周围的艺人慢慢地朝路隐所在方向围了过去。
‘啪啦！’
“你撞我干嘛？”
“是你走路不长眼！”
柯唐都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郑明可那个傻子。
郑明可的胸前被红酒打湿一片，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生大概率是罪魁祸首。
两人的口角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就连站在路隐周围的人都被这里吸引了。
郑明可还没习惯被这么多人关注，狼狈地扯住衣服，感觉自己就像个在聚光灯下的小丑，平时就算了，偏偏边上还有路隐在看…
“我们路影帝就是魅力无边，这不，一出现有人把红酒打翻来见你。”
路宁一身蓝色礼服，把她曼妙的身材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比她的身材与外貌，更加吸引人的还是她的口才。
一句调笑缓解了中间两人的尴尬，她笑拉着郑明可往外走，到大厅外停了下来，“我让梦怡去拿一套新衣服给你，你先跟着服务员走好吗？”
自己做错了事，不被骂就算好了！
郑明可连连点头，“宁姐，这件衣服我去干洗店好再还给你行吗？”
“没事，就送给你了，当中秋小礼物好不好？”“谢谢…宁姐！你真好！”
梁梦怡拿了两套黑色西装，和他原本穿的那一件几乎一模一样。
郑明可最后换上了那个尺寸偏小的那一件，可等他全部弄完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全程看了不知道看了几次手表，慌里慌张。
也不知到现在回去路隐还在不在了…
正要从休息室里出去，大门却开了。
“别去了，你的路大影帝已经走了。”
郑明可憋了一口气，不去看一眼不罢休的样子。
柯唐继续揶揄他，“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有点黑，额头上还有几个痘痘，笑起来鱼尾纹都可以掐死蚊子…”
看郑明可不顺眼，连带他的偶像也看不顺眼。边上的人都在惊艳路隐的长相与身姿，他偏偏觉得刺眼，鸡蛋里挑骨头地找出了几个缺点。
郑明可果然炸了，“路隐三十二不是二十二！人家是实力派，不是电视上一抓一大把的肤浅爱豆！”
“我还看到他坐下来的时候有小肚子…”用最淡最简短的话气死郑明可，这是柯唐最擅长的事，他以此为趣。
“谁准你看他的肚子的！”
“又不止我一个人看。”柯唐无所谓，还在郑明可耳边给他下了个猛料，“而且我走到他边上的时候，还看到他胸前的那颗痣了！”
柯唐跟在郑明可的后面走。
在他刚才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傻乎乎的舍友几乎头也不转地离开休息室。
柯唐这样的行为，应该无异于和郑明可抢东西，还是他最喜欢的那样。
他们俩单独在宿舍柯唐是万万不敢这样挑逗的，但是今天的晚会有路隐在，他就敢。
追星族在偶像面前总得装装样子嘛。
郑明可和柯唐一前一后地回到大厅，他绕着大厅转了一圈才相信柯唐的话——路隐已经走了。
难得遇上一次，连一句话都没说呢…
怎么说郑明可运气好呢，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边上又有人讨论“路隐又回来了。”之类的话。
“不是去休息室了？”
正巧路宁站在门边，有些惊讶，她家这位大爷，离开了就算不走，也得在休息室里待够大半小时消磨时间吧。
“怎么…还挺开心的样子，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
“嗯…听到两个小学生吵架。”
小学生？路宁察觉他意有所指，试探问，“要帮你查查吗？”
酒店到处都有监控。
路隐摇了摇头，直立在门边，把面前的人扫了个遍，“刚刚打翻红酒的男孩是谁？”
路宁语调暧昧，“叫郑明可，a大的学生，样貌好年纪好，勉强算听话，给他安排了几部剧跑龙套。”
“他有和谁关系特别差吗？”
“那倒没有听说…不过他有时候脾气上来嘴欠得很，让有些人听不开心的，性子还得磨磨。”
和很多人关系都一般。
“我自己去转转。”路隐抿了一口酒，转身走向人群。
可能是在他离开期间路宁说了些什么，刚才一群人围着他的现象少了，不过经常有几个人假装在讨论别的事，不时用余光看过来的。
比起被人群围堵，这种程度他还比较容易接受。
……
‘滴滴滴滴！’
闹钟七点准时响起，柯唐从床上坐起来，懒洋洋地把床尾的衣服往身上套。
‘唐唐已经大二了，既然决定多栖发展，表演课肯定要去上。片场什么不着急进，先练基本功。周二上午周四下午都没有课对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去联系学校让你旁听好不好？’
路宁大概是这样说的，柯唐无奈，就算他当时拒绝，她也有千百种方法让他答应下来的。
一头被狼骗到的羊，最后也不知道被剥削成什么样。
柯唐到了教室，这个班只有30来个人，看见他进来的时候震惊都在爆发。
“这不是声乐系的柯唐，怎么到我们班上来了？！”
“母鸡啊…有没有消息通知道内部消息？不过真的好帅！”
“花痴…”
“……”
“大家好！我叫柯唐，大概这一学期我都要在这里旁听，大家做作业的时候请带我一个！”
柯唐看人来得差不多便自我介绍，初入新集体，打好招呼还是有必要的。
正常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是早上八点整，可是现在已经上课十分钟，连老师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在微信群里喊了几遍老师没有回应，班委要出去打电话，他们专业课老师才领着一个高个子男人进来。
柯唐打听过，这节课老师姓吴，除了在点评学生作业的时候比较凶，平时都比较和善。
但是后面走的那个他是一点也不知道，可能是学长什么来旁听的吧，他在心里猜测。
吴芳看了眼边上的男人，“还不把口罩解下来？”
路隐把东西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正好是只离柯唐一格的位置，他一边摘下口罩一边道歉，“高估了自己的记性，还让吴芳…吴老师来接我…第一节课就留给大家不好的印象，抱歉了。”
教室从有老师进来以后的安静到嘈杂只是路隐取下口罩的功夫。
“路隐，真的是路隐！”
“不是在做梦吧！先是柯唐然后是路隐？！我走的是什么狗屎运！”
“好了好了！”吴芳使劲拍了桌子，整的桌上灰尘弹得有她一半高，生怕下面的人停不下来。
“我和路隐前几年一起演过话剧，这段时间我有点事，就请求他当我一段时间的助教了。”
“吴老师万岁！”底下有人欢呼。
路隐在吴芳说完后站了起来，“我虽然也是a大的，但是这么多年一直忙，只是混了个本科学历，不用太客套，叫我学长就好。”
柯唐不屑却不敢表现，默默骂他不要脸，三十几了还让他们叫学长？！
这一节课还比较轻松，吴芳拿了几个经典的片段给大家放了一遍，偏重于理论知识。
柯唐上课喜欢坐第一排，在这个新班级没有认识的朋友，本来就引人注目。
再加上边上坐着路隐，他感觉这两个小时都是在几十个人的目光中度过的。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边上的路隐突然凑了过来，轻声询问，“请问你知不知道哪个同学是柯唐。”
“……”
知道我的名字，没看过我的照片？
柯唐的面部表情经历了一场丰富的变化，最后用手指着自己，“我是柯唐。”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柯唐觉得路隐的表情也很奇怪，有一种找到东西的惊讶。
“…能再说一遍吗？”
柯唐无奈地重复一遍，“我，就是柯唐。”
他看到路隐点头，然后听到他说，“原来是你，原来你叫柯唐…”
这话不对劲，他总觉得路隐被解答的疑惑并不是柯唐是谁，而是谁是柯唐。
重点是‘谁’，而不是柯唐。
又站在那棵月桂的底下，凑近了闻，怎么会不分辨不出哪一股味道属于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