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嘉靖三十六年，振辽饥荒，饿殍遍野，甚至多有传闻人相食骇人听闻的传言，湖广梅岭倭寇入侵烧杀抢掠，朝野所及之处，无不满目疮痍…

    东华门的长安街外，此处离锦衣卫衙仅一街之隔，陆太保从宫里回来，经过严首辅的府邸时，见里面灯火通明，隐隐传来丝竹歌乐之声，在马上晃了一下神，便翻身下马往府门走去。

    随着门房带到，陆太保在客堂等候，不多会儿，丝竹声停了下来，传来一个得意志满的笑声。

    严阁老已经年过七旬，即使白发满头，却依然老态健硕，走起路来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要不怎么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呢？！

    见到陆太保，严嵩没有上位者的傲慢，反而谦谦作礼笑面相迎：“都督光临寒舍真是令嵩感倍有幸！”

    陆太保笑着回礼：“哪里哪里，首辅大人乃国之脊梁，是下官多有叨扰，望首辅大人见谅才是。”

    随着客套话已尽，两人相对落座，严嵩眯着笑眼问道：“陆大人是刚从宫里回来么？可是圣上有什么旨意吗？”

    陆太保故意作出一个苦恼的表情：“下官当值到深夜，本来皇上已经准备回后宫去了，此时徐大人求见…”

    严嵩心中一动，停下手中茶杯的动作：“徐阶？”

    ：“正是。”

    严嵩干脆把茶杯放到桌上，语气既不屑也有些探究：“这么晚了，他跑去面圣是做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严嵩的心情一下跌落下去。一直以来自己都有赖于儿子解读皇上的青词，并写出回应，才能让皇帝对自己宠信不衰，可蕃儿这两年是越发贪图享乐了，自己又难揣摩圣意，徐阶这厮趁机就对皇上越加媚色，写的青词又甚得君心，让皇上对徐阶赞赏不已！

    想到这，严嵩眉头微皱，心中对徐阶很是不满。

    陆太保看了一眼脸色渐渐不悦的严阁老，拱手作礼道：“首辅大人，想当年若不是您把那恶贼夏言铲除，也没有下官的今日，下官一直感怀在心！今夜路过长安街，见大人府上灯火通明，知是大人尚未睡下，故来相禀。”

    严嵩摆手示意陆太保继续说下去，陆太保接着道：“今晚徐大人向皇上进言，振辽饥荒，人相食之，悲之惨状皇上闻之连连叹气…我见首辅大人府中歌乐声出，唯恐有心之人作文章啊！”

    严嵩轻笑出声：“徐阶么？”

    随即又不屑地说道：“他不敢，不过感谢都督大人相告，明日本首辅便进宫去进向皇上进言，希望圣上造寺祈福，益泽百姓！”

    陆太保连忙起身：“首辅大人心系百姓，为万民之福也！”

    陆太保虽是这样说，心中却如明镜，严大人有了建寺之口，严侍郎作首辅之子又能中饱私囊一笔了！

    出了相府，陆太保看了看没有半点星星的夜空，想起当年往夏言府邸抄家时，天也是这么暗，抬头叹道：“这夜也太暗了…”

    回到锦衣卫已是午夜，陆太保随手翻开一个册子，一目十行看完，随手便招来手下：

    “沈左使。”

    ：“是！””

    一人走上前去，恭敬地接过册子。

    接过册子的是镇抚司左使沈赫，年仅二十有四便官从四品，只见他身穿一身飞鱼蟒袍官服，衬得他身姿十分挺拔，黑色幞帽下一张有着刚毅线条的玉白面庞，在下属看来，那张面庞并不么展露过笑容，好吧！确切地说是下属们从未见过他的笑容！只觉得他周身都显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冰冷。

    待沈赫离去，陆太保望着微弱的烛火暗叹：“

    郑毅啊郑毅，你大概不会想到，区区千银，良田百亩便可置你于死地！朝堂之上哪有真正的赤白之身？还敢与严首辅作对，真是愚不可及！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