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网恋，他二婚，不敢让我爸知道，没想到他俩背着我这样
她叫周婉。他叫吴峥。
当初她在群里咨询父亲的病，是他帮了大忙。
他加她微信时，她以为有什么忘了交待，结果他说，想和你交个朋友，行吗？
她忍不住多想了。
当时她辞职照顾父亲一年多，积蓄花去七七八八，十分焦虑、无助。
亲戚们也无法总来探望，怕女孩担不起事，劝她找个男人。
那样的话，老人有盼头，说不定病很快就能好。
她偏不让人小瞧，把进过几次医院的父亲调理得白白胖胖。
不料他丢开拐杖试着走两步，整个人呲溜滑下地。
老人当时没喊疼，过两天右胳膊却发肿，去医院拍片子，骨头居然断了。
父亲是个本分木讷的男人，没攒下丰厚家财，早愧疚自己连累了女儿。
这一次死活闹着不肯手术，说只要看到她成家，就可以两眼一闭，去见她早逝的母亲了。
她一向温柔，那天大发脾气，责怪父亲对不起她的辛苦。
老人老泪纵横进手术室，求她考虑终身大事，她只得答应。
28岁青春正好，可小城镇的男人平庸且现实，娶老婆奔着生儿育女过日子去，相亲了好几个，都嫌她爸拖累。
心灰意冷之际，她被同学拉进一个社区公益基金会群，群里聚集了各行各业的能人。
大多数热心人传授护理经验，只有他提醒她，老人可能心理出了问题。
因为他姥爷当年就是这么走的，没生大病，没得绝症，只是不想活了。
她暗暗心惊，原来无论生病的人还是照顾病人的人，都很辛苦、很难捱。
他的细致、热心肠在她心里埋下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种子。
几乎通过好友那一秒她便想到，一个男人的善良与怜悯，可以发展成一段感情。
他点赞她做饭煲汤的朋友圈，欣赏她的居家温婉。
于是她提前把自由任性的灵魂装进贤惠的壳子里，起初总是努力去迎合他，理解他。常常患得患失。
有一次她累得打不了字，给他拨语音，问父亲吃不下饭怎么办？
他语调不疾不徐，十分亲切。
有一就有二，他们之间慢慢聊出了火花。
他问她多高呀，她让他量到一米五八到他哪里。
他拍照给她看，说到下巴位置呢。
照片里他穿着橄榄绿，刚结束一台手术，眼睛里布满血丝，只一眼，她的心便密密麻麻地感到心疼。
他眼睛圆，下巴方，她眼睛大，下巴宽，像他说的，有夫妻相。
她没见过雪，冬天他在北方出差，一大早跑出去外面开视频给她惊喜。
漫天雪落无声，他大大方方邀请她：有机会咱俩一起看雪吧。
她用力点头。
他们之间终于像一股春风呼唤另一股春风，得到回应，感情像树枝吐新叶般长出来。
2
父亲痊愈，他寄来营养品，快递单显示地址在武汉。
她问他不是本地人怎么在本地群呢，他有些乐：“别人把我拉进去的呀。”
她忍不住发愁。故土难离，高堂年迈，偏偏缘分那么远。
从老家到武汉超过两千公里呢，想想便感到气馁。
不久，她公司有个女同事辞职了。
她在朋友圈看到婚礼，女同事结束异地嫁给爱情，看起来特别幸福。
她不理解为一个人跋山涉水义无反顾的勇气。
可婚姻里女人嫁鸡随鸡，似乎顺理成章。
她忧虑渐重，关于异地恋试探性问过几回，他的回答并不令人满意。
后来她刻意回避他，慢慢疏远，她难过于爱情终究是太过理想的理想。
她和他不合适，还是别开始吧。
而且那阵子她的桃花运忽然好起来，同时有几个条件不错的男人表示对她有好感。
某一晚她伤心地把他删了，然后选了其中一个追求者拍拖。
男朋友是老乡，在大大的城市追求小小的梦想，一星期见两次，她与他处得寡淡。
她感到悲凉。爱情是怎么发生，怎么钻进人的心里去，最后非对方不可的？
她总是想起，他为了给她看雪长什么样，接雪花接得指尖通红。那天的雪仿佛永远留在了她的心里。
实在无法欺骗自己，她跟男朋友彼此都觉得处不拢，分手后，她试着在群里艾特他，两个人重新加回微信。
原来删除的那几个月，他也相亲过。
他伤感地说：“人有太多理由需要找另一个人共度一生，但是，爱糊弄不得的。我宁愿和一个人相爱几十年，也不愿为了生儿育女凑合一辈子。”
最初感情浅时，她怕他看不上她，感情深了怕自己不够爱他。没想到他也一样。
没有厚重的爱，她没有信心和任何人过一辈子。
彼此坦诚解开心解后，她雀跃起来，积极起来。
吃到好吃的，看了搞笑视频，生活中的小意外，工作中的小烦恼，早点吃饭，别太晚睡哦，全都和他说。
他爱发语音，工作间隙、走路、开车、到家，煮夜宵或者早餐……单调忙碌的生活密密匝匝落在她的耳边。
十月份她和他打语音电话，他的同事在一旁好奇，吴医生，您爱人呀？
他问，可以说你是我女朋友吗？
可以呀，她也大大方方地回。
3
他看天气预报说最近会下雪，邀她一起看雪。
她连续加班忙完工作，拖着行李箱奔赴与他的约定。
一月份武汉只有零度，但她的心温热，在风里站了没一会儿便看到人群里的他。
比想象中高，五官端正，精神，脑袋转来转去，在找她。
她用围巾遮住下半边脸故意从他面前走过，谁知刚好他打电话来，她吓了一跳，越走越快，他心一动追上去，迟疑地问，是你吗？
她还一个劲把脸往围巾里缩，佯装他认错人，自己却憋不住笑，露了馅。
他们安静看了一会儿彼此，离开相机美颜，都有些丑，哈哈，但，很真实。
坐地铁回他住处的路上，她低头回复同事的信息，他站在身后拉着行李箱。
人很多，后来她被挤进他的怀里。
接下来感觉是那么新鲜、紧张，每有一波人群涌进来，他就伸手揽她的腰稳一把，又迅速放开，怦怦的心跳响在她的耳侧。
她有些害羞，其实心里偷偷乐得都不行了。
他带她去吃老武汉出名的煨汤、热干面，还有油饼包烧麦，她贪婪打量城市的忙碌与烟火。
原来他生活在这里，是这样子的呀。
后来晚霞没了，五颜六色的商铺广告牌渐次发亮，车水马龙，远处大树站成黑黢黢的影子，灯落在他牵着她过马路的手上，特别温暖。
八九点钟，他们坐在一排座位的中间看电影，由于喝了太多汤进进出出上厕所惹人嫌，索性不看了，改为在大马路上散步。
她冻得脸蛋发红时，终于等到了雪。
雪鹅毛一样从空中飘下来，跌在手里轻得不小心动作大一点就会跑，她兴奋得像个孩子，他举起手机，拍到许多张糊掉的照片。
那几天过得飞快，他烧了一顿菜，把爸妈亲手做的酒酿和麻糖塞进行李箱，默默送她去机场。
她想多看看他，又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眼睛红。
在机场大厅即将分别了，她忍不住哽咽、委屈：“你会想我吗？你也会来看我吗？”
而他轻轻吻在她的手背，眼睛里的不舍，让一颗忧虑彷徨的心安定。
三月份他去香港开会，在她的城市停留半天，她大展身手做了一顿饭给他吃。
他站在她的小厨房曲着腿刷碗，那样子滑稽，像螃蟹。
他走后，她一个人在电脑上胡乱看了几部电影，想什么时候才能跟他天天见面、一起吃饭。
4
他之前跟她坦白过，他有过一段婚姻。
她开玩笑和父亲提过，爸，如果我找个二婚的男朋友，您同不同意？
父亲思想传统，坚决反对，于是她不敢再提。
因为他人不在身边，看不见摸不着。丢一块石子过去，半天才能听到回响，很煎熬。
好笑的事当时一个人就笑完了，不开心的事复述一遍会偷走心灵的能量，好几次她这边急得着火了，他却是远方的水。
她刨根究底过他的婚姻，他说过去的事情不想再提，人要学会向前看。
她问他，向前看看到了什么，他说，看到了你呀。
他的回答并不能使她放下芥蒂。
如果他对她的坦诚能有百分之百，不，百分之八十，她都毫不犹豫跟他了。可他绝口不提。
她没有经历过感情的浓烈与消逝，认为他不爱她。
而他燃烧过，不想因为一个人太累、寂寞而找个人掺扶，想要努力，却只有温温灰烬的力量迎接新缘分。
经历不同，许多感受难以相通，甚至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但他接连去看过她几次，做小龙虾、武昌鱼、桂花酒酿，想要把一段关系往前推。
她问，结婚以后也会对我这么好吗？他说当然啦。听起来似乎很有吸引力。
可她家这边的人对婚姻失败的人有偏见，她的家族没有一个是离过婚的。
闹得很僵的时候，她质问他：“我就想知道你和她怎么回事？这样很过分吗！”
他神色痛楚地保持沉默，她心如刀割做了决定：“半年，如果半年之内我决定嫁你，就直接带你见我爸。如果到时候我还是没有那个勇气，我们就算了吧。”
他慌了，问她想不想和他结婚。
她想，否则也不会和他拍拖那么久。可是，他们真的隔得太远了。
她又一次在机场送别了他。有些绝望。
知道他上一段婚姻的内情，是在那之后某天结束工作的黄昏，挤在地铁里动弹不得时，她以为工作信息来了。
划开手机一看，他写了几千字，从遇到前妻写到他们分离。
那个她是个活泼任性的姑娘，他为她做过数不清的傻事。他们有过甜蜜也有过争吵，结婚不到一年，他下夜班回来，她蒸包子给他吃，突然晕倒在厨房，再也没有睁开眼看过他，心因性猝死了。
岳父母痛失年轻的女儿，斥责他没有照顾好她。
他忍着悲痛，卖了婚房补偿给他们。
这么多年，他不知道甜蜜的时光里他们相爱吗？不快乐的日子里，亡妻怨他吗？
他最后问：“你说，一个人真的能够和另一个人相爱几十年吗？会吗？如果第二次还是不能，该怎么办？”
她看得泪流满面，在地铁里拨通他的电话，言语却无法穿越距离拥抱他。
爱是得到还是给予？人到底得到多少才肯给予呢？
去它的斤斤计较吧，扎扎实实地爱一场，不就知道值不值了吗！
她果断辞职，风尘仆仆扑到他怀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5
转眼在武汉生活小半年，她找到一份新工作，慢慢去适应。
最近下班她特喜欢带一份小龙虾回他们的家。
她来了之后，家里的鞋柜满到放不下，只能把经常穿的摆出来。
茶几有鲜花，还有许多零食。
沙发落满小毛绒玩具。
她花花绿绿的衣服占去大半个衣柜。是搬来的第一天，他一件件挂上去的。
他老家在孝感，武汉到孝感开车只要一个多小时，农村有老房子，人们养鸡种地，逢年过节他们都会回去放鞭炮。
他一直在考虑将来，他说如果她父亲不习惯住城里，在农村有院子有地，可以种菜，应该会很快适应。
他连她的后顾之忧也放在心上。
刚认识时他们讨论，大雄要是没有叮当猫，还能追到静香吗？
后来他很诚恳地说过：“我没有可以飞的竹蜻蜓，没有你想去哪里就能带你去哪里的任意门，也没有各种变得幸福的超能力，但我会努力成为你的哆啦a梦。”
小龙虾刚放进微波炉里热，他就抱着一箱地瓜回来了，是她爸寄来的。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私下和她爸坦白的一切，包括他的上一段婚姻，以及他计划的将来。
两个男人之间有了秘密，后来连互寄快递都不告诉她了。
地瓜提起来就是一串，新鲜带着泥，和小龙虾相比是微不足道的食物。
她从小吃多了不稀罕，随口抱怨父亲瞎忙活，就放到了一边。
可他愿意花一整个休息日把它们做成地瓜薯片，打好密封包装，让她自己慢慢吃或者拿去和同事分享。
或许真正爱一个人就是努力把普通的东西变成日常的关心和感动送给对方吧。
她心动得要命，催着他向她求婚。
一年后她从周小姐变成吴太太，后来有了女儿。
现在她爸到了武汉帮忙看孩子，公婆每个星期都来。
经常她爸抱着外孙女，公婆走在中间，他们在后头说话，全家的注意力都落在可爱的孩子身上，生活平淡而宝贵。
她一直回想从前，如果前方的路不去走一走，踏一踏，他们面前或许永远是茫茫大雾和荆棘杂草。
现在的幸福很真实，他们都努力地珍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