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逼母显形

    回到绿湾客栈，见绿湾正在房间里为母亲梳头，便轻手轻脚走过去，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绿湾别惊动母亲。走到身后，接过绿湾手中的梳子，继续为母亲梳着。才梳了三下，就被母亲发觉，道：“晓儿，你刚去哪儿啦？你这孩子，真让人担心！”柳晓儿把手放母亲眼前晃了晃，确定她还没复明，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母亲笑笑道：“我虽然眼睛瞎了，可心并没瞎。你个爱窜来窜去的，从来没好好学习过侍候人，哪懂得手上工夫的轻重，所以啊，你一接手，我就察觉到了！”柳晓儿嘟了嘴巴，道：“我知道我没绿湾贤慧！”母亲叹气道：“唉！你啊，以后怎么嫁得出去！”柳晓儿道：“现在这世道，还谈什么嫁不嫁的，人、妖、魔，根本分不清，嫁了又怎样，说不定就嫁个妖魔鬼怪什么的！”说完，见母亲脸色不对，于是又道：“不过，我相信，这世界总有一天会回归正道的！”

    柳老夫人转过身，摸索着，抓住柳晓儿的手，道：“孩子啊，这些祸事都是由你惹下的，你可要勇于承担责任啊！”柳晓儿听后，心猛地一颤，刹那间抽回手，道：“母亲，你这话让晓儿承受不起！是，我承认我唱的那戏是有些奇怪，可是，你不觉得我唱戏之前，这世道就已经不同寻常了吗？”柳夫人道：“你唱那戏之前，世道哪里不正常了？”柳晓儿道：“滞仙是怎么回事？开江的梅侠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们家门前的那些树是怎么回事？还有，我的那两个姐姐又是怎么回事？对了，你与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晓儿说话时情绪有些激动，谁知柳夫人听后更加激动，起身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柳晓儿道：“如果你们正常，会收留滞仙吗？如果你们正常会生出柳上春、柳上月那两个怪胎吗？”“你怎么说话的呢！”柳夫人说这话时，“啪”地甩了一记耳光过去，不偏不倚地落在柳晓儿的右脸颊上。柳晓儿捂脸道：“你竟然舍得打我！”她没哭，接着又道：“你当然舍得打我，不仅舍得打我，还舍得把我的眼睛挖出来送给你的那两个女儿！现在，你又舍得让我来承担整个世道变乱的责任，可是，这世道变成这样了，凭我一己之力又能怎么样？如蚍蜉撼大树，如只手扛泰山啊！我能怎么样呢！”

    柳夫人气得直打哆嗦，呜咽道：“你啊你，竟然认为是我让人挖你的双眼！”然后捂着心口，道：“你这样说，不知我的心有多痛！”柳晓儿又故意说道：“你舍得把双眼给滞仙，说明你们是一伙的！”“你这孩子，真是要气死我啊！我哪里是给，分明是被人强迫的啊！我、我的眼睛，啊！痛！”她捂着双眼，不住地喊着“好痛啊！好痛啊！”

    柳晓儿也不搀扶，也不安慰，更没找人。

    “柳晓儿，你怎么如此冷血！”话音刚落，一袭白衣已经飘然而至，轻盈如絮，再一看时，正迎上一张英俊秀美却略带怒气的脸。这不是梅冰卿是谁！只是，没想到仅一两天没见，他变得格外俊朗了。他扶起柳夫人，并把一粒药丸喂她服下。真是神丹妙药，药一入喉，柳夫人便叫着：“不痛了！真的不痛了！”

    柳晓儿冷眼看着母亲，面无表情。梅冰卿安顿好柳夫人，便拽了柳晓儿的手，把她拖至客栈外面，怒声问她：“你究竟想干吗？”柳晓儿道：“我想不通！”梅冰卿道：“你再想不通也不能对自己的母亲这样！”柳晓儿道：“她把这世道变成这样都归咎于我，我可承担不起！”梅冰卿道：“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母亲！”柳晓儿道：“我还有父亲呢！还有姐姐呢！可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吗？都是令人害怕的猛兽！”梅冰卿平静道：“这些能成为你对你母亲冷漠的原因吗？”柳晓儿道：“我只想知道，我母亲究竟是什么？是和我一样的猫，还是父亲一们的豹！”梅冰卿冷笑道：“所以，你想故意气她，让她显出原形？”柳晓儿没有回答，像是默认。梅冰卿道：“你认为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另一种面目，每个人都非妖即魔，对吗？”柳晓儿道：“我所见到的，我所听到的，全都乱套了，我能不怀疑吗？”

    “怀疑是你的权利！”梅冰卿道，“那你觉得我的原形是什么呢？”

    柳晓儿道：“不知道，但一定不是人！”

    梅冰卿道：“那你刚刚提到的梅侠呢？”柳晓儿道：“他？一定更加不是人！”柳晓儿道：“一般人能开江么？能在冰天雪地中，把一河的冰瞬间化成流淌的水么？”梅冰卿道：“世间除了人类和妖魔，就没有别的了么？”柳晓儿道：“有！还有神仙！可是，我不太相信仙，因为，自称是仙的人说不定是魔！”梅冰卿笑笑，道：“你指的是那个滞仙吧？”柳晓儿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已确信，他不是仙，而是妖！”梅冰卿笑笑，道：“不见得！”说完就走了。柳晓儿被他最后说的那三个字搅扰甚烦，于是追上去，想继续问，却见他径直走出门去，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那晚，她在他房门口等了一夜也没等到。既没等到他，也没等到雁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