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房间起火
柳晓儿此时心情平静,默然坐在书榻旁。房间里点着灯,有个侍女正在为灯添油。她拨了拨灯芯,又看了看双眼空洞的女人,眼眸里全是不屑与不解,她不明白,她喜欢的男人为何要把这个女人带回来。她的心里起伏着事情,所以手上的动作也就有些杂乱。那油被她洒出了好几滴,灯芯也被她拨得乱七八糟。她甚至还嘀咕道:“一个盲人还需点灯?真是浪费!”
她还嘀咕了很多,不时拿眼睛瞪柳晓儿,看她是什么反应。但那个女人空洞着双眼,平静着一副脸,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她实在看不出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但是,那个男人说过,不许她跟她说话。所以,她纵使有怨气,也只好自言自语,不朝她发泄。但是,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坏话,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是发泄又是什么?
看到对方无动于衷,且对她够不成任何威胁,她终于满意地走出了房间。开门那一刹那,夜风呼啸而入,柳晓儿闻到了一股月季花香。
不一会儿,有个男人进入了她的房间。那人着一身灰布袍外衣,腰缠一黑缎腰带,领口处镶嵌一溜白边,头发上部扎有白色发带、下部披散着,足蹬一双瓦色长靴,左手拿一把长剑,右手提着一壶酒,走进来后,顺手关了门,然后坐下。
柳晓儿知道来人就坐在书榻另一边,她的对面,但就是不理会。
那人把书顺手撂往地上,把酒壶和剑叮咚一声摆在书榻上面,又从怀里拿出一只金杯,粗声粗气道:“来,唱一曲!我想听《武神救世》!”显然,这声音是经过伪装了的,他平日里绝对不是这种声音。那他为什么要伪装呢?只能说明一点,他不想暴露自己。柳晓儿此时心里已经有数,所以,仍不理睬他。
“那日见你在台上唱戏,那真叫个精彩啊!可惜,我们离得太远,没能观得真切、听得真切,现在有幸把你请来,总算可以弥补遗憾啦!”
那人边说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啜了一口,然后拿杯子在柳晓儿跟前晃了晃,笑笑道:“小娘子,要不要喝一口?”见对方没理自己,于是又笑笑道:“平日里你喝的都是醇香的美酒,哪里看得上我喝的这个酒!”
柳晓儿仍是没作声。那人凑近她的脸,仔细瞧了瞧,道:“以前,总觉得你高不可攀,如今,你就在眼前,我却不知该如何怜惜你!”他叹息一声,把剑咣当一声抽了出来,道:“这样吧!我给你舞一阵剑吧!”他呼呼生风地胡乱舞了一把,又回到桌前来,对她道:“我为你舞了剑,你也该为我唱戏了吧!”
柳晓儿忽然扑哧一笑。那人感到讶异,瞪大眼睛,问道:“你笑什么?”
柳晓儿道:“储世俊,世人都知道你剑术天下第一,怎么,就这两下子?糊弄谁呢?”
那人正往嘴里送酒,被她这么一说,不觉走神,送入的酒呛入喉管,吭哧吭哧地咳了起来,青筋暴涨,想说什么也不能。折腾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指着柳晓儿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可以不承认是你啊!”柳晓儿摸过酒壶,将壶嘴对着自己的嘴,猛灌起来。一壶酒转瞬就喝得底朝天。她倒过酒壶,对储世俊道:“你这酒还不错!”又道:“还有没有?”
储世俊道:“有!”于是,又唤人上了一壶酒来。上酒者正是刚才那侍女。侍女见二人坐在一起喝酒,不由醋自心生,挂于面上便显不快,但当着储世俊的面又不好发作,于是假装殷勤,心里却恨透了柳晓儿。
柳晓儿从她的动作和呼吸上,已经有所觉察,但只是沉默,并不作声。
喝完第二壶酒,她直呼醉了,戏唱不了了。然后,倒榻便睡。储世俊本想让她唱戏的,没承想她却喝醉了,感到十分扫兴。还有就是,他还没问她怎么知道他是储世俊呢!
他没问。她却自己说着醉话,把他想知道的说了出来。
“谁不知道城北腔与城南腔、城东腔、城西腔都不一样啊!你变了声,你那个侍女说的却是地道的城北话啊!还有,还有,月季花,城北多生月季,这花好养,懒人也可以种养。还有,还有,你的剑出鞘的声音与众不同!还有、还有——”她没说下去,彻底酣睡过去。
储世俊对眼前这个女子,竟然莫名升起了颇多好感。本来只想听她唱戏的,现在,有种别样的情愫在心里升起。他默默地看着虽双眼空洞却容颜依旧娇美的她,久久没有移步。临走时,还从床上扯了一条薄被为她盖上。
这一切都被窗外的侍女看得一清二楚。
他从房间里出来,又去梅侠纪念坊呆了半个时辰。出来正准备走往寝房回去睡觉时,忽听有人大呼起火,跑过去一张望,只见火势熊熊,仔细一辨,竟发现是关押柳晓儿的房间起火,于是,又赶紧往那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