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乱葬岗之变
老吴走上前来看着趁着将军不在就搭讪将军夫人的人，脸色不善，程漾看着男人，眼神中逐渐弥漫开迷惑的神色。
这个人为什么非要和自己在这杠上呢？
程漾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究竟在什么时候见过他，只好转头望向已经被这个事情发展搞得有些懵的花商跟他商量道：“你刚刚也看到了，如果要出价钱，这个男人出不起比我更高一倍的价钱，所以你要不就估个价把这花卖给我，我确实很喜欢。”
花商看看程漾又看看你那个男人，明显有些犹豫，程漾若有所思，莫非这人是个有身份的人花商不敢惹？
程漾眨眨眼，把那盆花往那个男人面前一推，拽着花商开口：“那我不要了你拿走吧，我问问这花儿在哪儿种出来的。”
那男人一愣，转而也抓住花商的另一只袖子：“不行，他得跟我回去！我也要知道这花儿哪儿来的！”
花商：“……”
他何德何能能被这两位看起来便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拉拉扯扯？他哆哆嗦嗦开口：“两位大人要的这花其实是小的从路边捡的，见好看便拿那个盆栽起来想着来卖一卖，二位若是想知道我指给二位大人看就是，从这里往南三十里，就在路边那个乱葬坑上。”
程漾立刻松手转头就走，那男子死皮赖脸追上去：“不行，我也得去看看，那可是我家的宝贝！”
程漾猛地回头眯起眼睛看他：“你家的？”
男子梗着脖子道：“不是我家的，莫非还是你家的？不管，反正老子跟定你了，我就要看看这花从哪里来的！”
老吴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腰上，盯着男人眼神发寒，许幸舟的声音传过来：“在做什么。”
应宇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飞扑过去：“将军！这个人他无赖！他欺负少爷！”
老吴坚定点头，许幸舟顺着这两人手指的方向一看吃惊道：“小侯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本来还梗着脖子假装无赖的人此时满脸通红，他看着许幸舟磕磕巴巴道：“你、你来了，这、这莫非是你夫人？”
许幸舟把程漾拉到自己身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是平敏侯，单名一个远的，你小时候应当也见过他，他说他之前常常在京城玩耍，十年前分了封地就从京中出来到此处。我今天早上和小侯爷曾经通过信鸽，托他帮我查找这花商的下落，刚刚你们说的那些应该是场误会，小侯爷的性格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程漾再抬眼看时，就见眼前的男人收起油腻的表情，笑得颇有些赧然，看起来也没有刚刚那么不顺眼了：“一时兴起出了下下之策，却没想到冒犯了程少爷，实在不好意思。”
程漾摇摇头，满心都是花商说的那个乱葬岗，也等不得他们两个继续在那里叙旧，就捉着老吴和应宇花商一道走了，许幸舟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有些意外：“平日里看他见什么都无聊，难得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能解解闷也是行的。”
平敏侯期期艾艾道：“将军，我哥他好久没写信回来了，你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吗？”
陈湛空听到这句话眉头顿时一皱。
早知道就不该来这地方，扯出来他哥又是一桩麻烦事，他忍不住偷眼去看许幸舟的表情，看到了他脸上的一派平和：“边关事务繁忙，兴许一时半会儿忘了也是有可能的，再等等吧。”
然而说什么一派平和都是假的。
陈湛空低了低头，看见他微微握紧的手，和眼中一闪而逝的焦急。
告别了恋恋不舍的小侯爷，许幸舟准备去看看程漾那边进展如何，陈湛空驱马走在他身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如此关注铃木花一事，是不是和沈秋笙有关？”
许幸舟半天没回答，就当陈湛空以为他没听见或者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终于回答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湛空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我一向敬你，道你为人光明磊落，你若是做那出格之事，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你多想了。”
许幸舟冷冷抛下一句，便打马离开，陈湛空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眼前突然浮过好多景象。
是他们在边关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许幸舟还没有做到将军，他也不过是许幸舟身边一个小小的助手，那一年过得尤其凶险，蛮子边关进犯兼之军粮被断，他和弟兄们都险些被饿死在那凄凉的边城里，就是那个时候，沈秋笙有如神兵天降一般带来了不少干粮，神色淡淡地冲自己的方向招手。
陈湛空现在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兄弟们用命挣来的东西，我得让你们活着带走。”
无怪乎那么多人会喜欢他，他实在太能给人安全感，终日神色淡淡说话又冷冰冰的，但总能在恰当的时机往你心窝子里面塞一把暖碳。
可事情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陈湛空现在还记得，他和许幸舟一起被招回京，许幸舟还被指婚的那天晚上，两人在许幸舟的院中对坐饮酒，一向酒量不差的许幸舟奇怪得醉的彻底，他扶许幸舟进房休息的时候，听到许幸舟醉醺醺地呢喃了两个字。
“秋笙。”
他真的多想了吗？
陈湛空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咬了咬牙根，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现在许幸舟已经有了自己的夫人和子嗣，倘若他知道好歹也就罢了，但如果他真的不撞南墙不死心，那自己拼了撕破兄弟间的面子也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才是错。
打定主意，陈湛空扬鞭去追，一直追到那个乱葬岗才发现几人的踪迹，顺着许幸舟的目光看过去，白白净净的小少爷正不嫌脏污的蹲在那里翻找些什么，细长的手指上都沾满了泥土。
陈湛空看着他突然有些不忍，如果这小少爷知道自己找的这些线索都是为了一个叫做沈秋笙的人，还和自己的夫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心胸再宽广的人也都不会开心吧，更何况一向脾气大的小少爷？
程漾摸了摸地下湿润的泥土，所思所想却已经跑偏到了另一个世界，传说中的乱葬岗！一般来说，电视剧里的好多事情都是在乱葬岗发生的，弃婴啊古墓什么的，中华大地上每一处乱葬岗展开都是一本惊心动魄的奇书。
收回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他让那花商近前，指着地下那个新鲜小坑道：“你便是从这里挖出来的那株花？”
花商凑上前仔细打量，然后坚定点头：“没错，小的就是在这里挖的，这花儿当时长得挺好，就是挖出来之后这几天就有些蔫了，小的还想着什么时候回来挖点土给它再养养根。”
一株极难栽培的异花就这么随随便便长在这乱葬岗？程漾总觉得有些不对，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问已经走过来的许幸舟：“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要不要往里进一下？”
“我带人进去，你在外面待着。”
许幸舟看他似乎有些不忿，哄他：“里面什么都有，不是怕你吓着，主要是对你身体不好，你在外面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程漾仰头想了想，乖巧站定不动，许幸舟对刚凑过来的陈湛空招了招手：“进去瞧瞧。”
陈湛空看一眼异常乖巧的小少爷，再看一眼在他眼中身上已经被打上始乱终弃四个大字的好友，心里头滋味别提多难受了，他沉着脸大步上前，对许幸舟的招呼头一次爱答不理地无视了过去。
天气灰蒙蒙的，乱葬岗外，程漾百无聊赖地转悠着玩儿，一脚踢到脚边的一块石头露出了青灰色的地面，程漾踢了踢地面的浮尘，不知道为何莫名有些心浮气躁，他又探头往乱葬岗里面看了看，里面黑沉沉的，寂静得半点声音都听不见，可是陈湛空和许幸舟刚刚才走进去不久，怎么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程漾皱着眉又往里看了看，突然觉得身边的声音也安静下来，他深吸了口气，转头慢慢看向身边，果然见刚刚还在欢快蹦跶的应宇和老吴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站在乱葬岗前，身边刮过一阵冰冷刺骨的风。
程漾闭了闭眼睛又猛然睁开，面前的景色一成不变，他开口，试探道：“许幸舟？”
“应宇？”
“老吴？”
程漾心底猛地一沉，他看了看四周，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原地不动，风越来越冰冷，甚至还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一直凉到他的上腹，他咳了一声，喉咙口泛起腥甜的铁锈味道。
和之前自己犯病吐血的前兆一模一样。
程漾平静的面色终于维持不住了，他抿紧唇拼命地吞着口水，指望着把那股子甜腥的味道驱赶出喉咙，可是往上泛起来的血腥气息越来越多，他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将那口血吐了出来。
他盯着雪地上殷红一片鲜血，目露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