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
严述之自回到阿瑟星就忙得不可开交,严续的事要查,也得在圈子里站稳脚。
这些事总是耗费心思。
晚上七点,流云台的天字一号包厢。
严述之回来后,索宴宁的注意力不再在卫毅然身上,再没找过卫毅然的麻烦,卫毅然便也松懈了。
经过这小段时间的观察,严述之有了些许判断,卫毅然虽是卫清源的独生子,但城府和手腕都不太够。反而他的表弟,卫清源亲妹妹的儿子卫庚性格沉稳,卫清源似乎对他也很看重。
看来,卫系的太子还不一定就是卫毅然。
“述之,听说索宴宁最近盯上你了,若是你有需要,你只要开口,我就替你做主。” 严述之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交谈,卫毅然忽然扭头对着他说。
严述之和卫毅然很早就认识了,卫毅然爱彰显权势的毛病十年如一日,且不说他自己都被索宴宁折腾得够呛,有没有能力摆平索宴宁,“做主”二字便是有意拿捏气势,压严述之一头。
“我和他不过碰巧遇过几次。”严述之很轻笑了笑,似是随意提起,一笔带过。
他近来看着是和索宴宁的往来多了些,卫毅然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卫毅然说这话一是示威,更多是拿索宴宁作为话柄,试探他的倾向。桌上的人都是卫系,自然可以随意评论索宴宁的所作所为。
可严家哪边也不靠,他要是顺着卫毅然的话头说,便是当着这满桌子人的面拂了霍尔系的面子。要是不顺着说,又拂了卫毅然的面子。
卫毅然显然不满意,琢磨着再说些什么,刚开口:“索宴宁……”
“我怎么听见了我的名字?好巧啊诸位。”
索宴宁的声音一出现,卫毅然的脸色立即不好看,愤怒嫌憎涌了上来,但很快就淡了下去。
“宴宁。”先跟索宴宁打招呼的是卫庚。
“什么风把索少爷吹来了?”卫毅然语气不善地扯了扯嘴角。
索宴宁笑着说:“我许久没见到卫少了,特地来打声招呼,不会给卫少添麻烦吧?”
卫毅然的脸立即黑了。
他被他爸训斥了一通,责令他日后不许跟索宴宁接触,他没法子这些日子只得像缩头乌龟一样避着索宴宁。
卫庚看了卫毅然一眼,笑了笑:“怎么会?方才表哥才说许久没见到索少。”
“小卫少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索宴宁说。
“小卫少”三个字有意拖得深长,像带勾一样扎着卫毅然。
卫庚停了一下,笑道:“宴宁叫我名字就好。”
“不敢不敢。”索宴宁话里带笑,还特地瞥了卫毅然一眼。
卫毅然的脸色越发阴沉。
严述之想,若是光是逞口舌,索宴宁还真是压制性的胜利。
索宴宁就势站在了严述之旁边,原本坐在严述之旁边的人连忙挪了挪位置,服务员恭敬地把新添的椅子放在索宴宁身后。
“好久不见了,述之,上次谢谢了。”索宴宁对着严述之微微一笑。
“不客气。”严述之说。
“宴宁想吃什么?可还有什么需要加的?”见索宴宁入座,卫庚耐心地询问,“想吃冰淇淋吗?”
“小卫少做主就好。”索宴宁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正眼也没看卫庚,自顾地对着严述之低说,“述之你的信息素美妙得叫人上瘾,不该这么小气,能不能给我一些?”
他有意压低声音,但坐在他们旁边的人还是听见了,微微一顿,只当索宴宁又在故意挑衅,装作没有听见。
严述之淡淡地说:“宴宁你真会开玩笑。”
说着微微抬眼,警告地瞥了索宴宁一眼。
索宴宁被他这么看一眼,身心舒畅,弯着眼尾笑着没有再继续肆无忌惮地说下去。
严述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听话,没再说什么惊人的话,一心挖着自己面前冰淇淋吃,仿佛是专门为了吃这个冰淇淋而来。
索宴宁穿的衣服领口宽松,露出纤长光滑的后颈,细腻脆弱白皙无瑕。
都说索宴宁生冷不忌,滥交荒唐,口味重,没想到腺体干净如斯。
严述之忽然想起那天摸上去的手感,细腻光滑又滚烫发烫,像一块上好的温玉。
在这个存在六种性别的世界,ao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是最为契合,好像天生就是为了互相吸引而存在。
在帝国最开始的时期,所有的omega自分化就统一送到白塔接受教育,他们会被白塔分为三九六等,分配给不同等级的alpha。
索宴宁看起来,会是最上等的omega。
也只是看起来。
假使索宴宁正常一些,凭他的容貌和信息素,足以对alpha有致命的吸引力。
当然,他即便是个疯子,也有人不知是因为本能还是因为其他被他吸引。
卫庚的视线不下十次假装不经意地瞄过索宴宁,冰淇淋也是他特地让服务员送上来,很了解索宴宁的喜好。不知道索宴宁是不是真的毫无察觉,严述之无法不注意到。
卫庚对索宴宁特别上心。
看起来,卫系这两个太子都被索宴宁压制得死死的。
索宴宁虽然没再说什么话,卫毅然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因为索宴宁吃瘪的事整个圈子乃至整个星际联邦都知道了,索宴宁现在还这么皇而堂之地登堂入室,分明就是对他进一步的挑衅。
他有意多次拉拢严述之,严述之一直不冷不热。按理说,索宴宁在严述之抵达阿瑟星的第一晚上就安排了那一出不入流的好戏,圈子里都传开了,严述之要是个正常人,也该对索宴宁心存不满。
但是他对索宴宁的态度却还是那样,客套礼貌,一如既往地不热络也不拒绝,反倒是索宴宁的态度变了,分明是在讨好他。
索宴宁又能是为什么,无非就是故意做给他看。之前是他先挑衅索宴宁,索宴宁咬着他不放,但他已经一退再退,索宴宁却还这样欺人太甚。如果他还忍着不给索宴宁一点儿颜色瞧瞧,他在这圈子怎么混下去?
卫毅然的思绪转了又转,越想越是愤怒,正要开口,卫庚对他很轻地摇了摇头。
卫毅然便又生生忍住了。
严述之尽悉看在眼里,卫毅然很明显被家里限制了。长官子弟看着风光其实并无实际权力,不过是倚仗父辈的地位。二代的圈子是父辈圈子的缩略,隶属于哪一派系并不是随心所欲。他们混圈子一是靠自己的能耐,二是靠父辈的地位,第二项往往比第一项还重要。
但卫毅然和索宴宁最大的区别不在于手腕和能耐,也不在父辈的地位,而是索宴宁总是肆无忌惮得很有底气。
索宴宁在圈子里的所作所为索向卓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从未表过态。
索向卓似乎从不干涉索宴宁的言行,再出格也是秉持默许的态度。
索宴宁这些看似疯狂行为的背后有多少是索向卓授意?又或者是不是可以引申出霍尔系的态度?
难道霍尔系和卫系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化,索宴宁才这么满不在乎地跑到卫系的场子撕破最后一层遮挡。
顿了顿,严述之竟然生出了些许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不成索宴宁真是因为他在这儿,才不管不顾地赶过来在卫毅然的场子横插一脚?
真如索宴宁表现出来的那样,索宴宁对他感兴趣在打他的主意?
一见钟情?对他的信息素上瘾?信息素契合度高的本能?
严述之越想越觉得荒谬,索宴宁再疯也不至于疯到这种程度,况且他怎么看也不傻。
或许对他感兴趣是真的,在这个圈子呼风唤雨太久也是真的。
新兴党不打算投靠左派或右派,严家不打算改变中立的立场,他自然也不打算接受卫毅然的橄榄枝,更不打算和索宴宁因此纠缠不清。
让索宴宁不再打他主意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任他拿捏,时间长了自然就没兴趣,一个是反过来拿捏住他,让他不再敢打主意。
他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索宴宁要解决,但要先解决完严续的事。
吃完饭,索宴宁第一个开口说有事要先走了,大咧咧地来大咧咧地走了。
严述之坐了一会儿,等明显看起来心情不好的卫毅然开了口,才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和他想的一样,索宴宁并没有真的离开,站在流云台中央庭院里赏水池,身边依然跟着那个叫艾维斯的仿生人保镖。
艾维斯看见了他,立即低头和索宴宁说了句什么,索宴宁心情很好地向他走来:“述之,好久不见了。”
“是么?”严述之神色平静。
他们只一天没见。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索宴宁笑眯眯地说。
“你不需要多休息几天?”严述之往外走,索宴宁也跟着他走,贴得很近,若有似无地挨蹭着他。
“我只要一看到述之你啊,就什么毛病都好了。”索宴宁拉着嗓音说。
严述之很轻地牵了一下嘴角,不打算再跟他拉扯,直接问:“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索宴宁笑着问。
“你不如直接开个条件。”严述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