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日日夜夜
江寻没吭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车里暖风开得有点足,江寻手心发汗,他伸手去摸了下空调开关。
……哦,没开暖风。
宣梨手指轻轻扣紧,指甲剐蹭着手机壳。
没正面回答,已经算是默认了。
宣梨视线挪到了车窗外,暮色夕阳下云层厚重,外面的风声很大,最近应该要下雨。
她在马路噪音和风声之中,意外的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江寻的说法有破绽,比如聚会多半不会当天决定当天去,比如白天可以给她发消息告知但没有,再比如,这种情况下他明明可以不来接她,但他不仅来了还去找了严志鸣。
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
到家开门,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玄关处意外显得有点挤。
江寻放下她的物品箱一转身,宣梨面前的路就被封死,后退一步脊背撞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宣梨身上笼了一层男人的影子,抬眼看过去,正好碰到他的视线。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撞了下。
江寻低下头没看她,“好,我承认,我是特地去找严志鸣的。”
宣梨冷不丁听到他这么坦白,很不适应。
“宣梨。”江寻慢吞吞叫了她一声,伸手。
他的手掌在她额前停了下,接着略过她的头发只轻刮了下她的耳朵,“你好歹也是我的合法妻子,欺负你就等于欺负我,我凭什么忍着?”
宣梨眼神闪躲了下,明显感觉到江寻指尖碰过的地方开始发热发胀。
江寻没多说别的,背过身边放东西边转移话题,“晚上吃什么?”
宣梨摸了摸耳朵,很默契的没再追问,“我煮意面,你吃吗?”
“吃。”
宣梨换了拖鞋小步从他身边跑开。
她打开冰箱摸出来两盒意面,指尖微微冰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了点,顺手冰了冰耳朵。
宣梨一边拆意面,一边走神。
身后传来脚步声,宣梨想要当做没听见,但是却不太能。
鬼使神差的,她问了句,“那你不怕因为我得罪人吗?”
话出口,宣梨隐约觉得里面有点诡异的暧昧,她又补充道,“毕竟我们只是合约婚姻。”
脚步声停下来。
降温的深秋,江寻手里硬是拿着一瓶冰水,或许是稍稍找回点状态,他语调拖了拖,“那也能叫人?”
“……”
“这些年得罪我的,可比我得罪的要多得多。”江寻靠在旁边,看着她的背影平静道,“你说他们都不怕我秋后算账,我怕什么?”
宣梨被他说得发毛。
说起来,这些人里面……应该有她。
宣梨想到某件事以及那什么玩回来的狠话,脊背僵直,继续煮面。
江寻没走,半低着头,手里的冰水已经少了一半,混乱的气息节奏平缓下来,又悄无声息的变重。
两人很默契的维持着短暂的沉默和谐,简单吃了晚饭各自回房互不打扰。
宣梨睡前又像是一条大青虫一样翻来覆去。
她承认今天有那么一丝丝的情感异样,可又提起来那一茬,让她脑回路扩散的很猛。
以至于宣梨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吱呀”一阵开门声惊醒。
彼时天色全黑,她迎着朦胧月光看到了门口挺拔的男性轮廓。
宣梨清醒了些,略讶异的撑着身子爬起来,“你怎么……”
门口的人神色晦暗,一如白天有点压抑沉闷的禁锢感,像是被薄茧封闭情绪,然后在她起身的瞬间忽然被撕开!
睡眠状态下的人最是没有防备。
宣梨吓得轻抖了下,堆在腰间的被子忽然被掀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强硬握住了她的下颚,重新把人压回床上,声音嘶哑,“既然被你拆穿了,我就不装了。”
“不止合约婚姻,你欠我的,我想要回来很久了,日日夜夜都在想。”
“救!”命……
宣梨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才发现天色大亮。
外面街道上车水马龙,已经是九十点钟的样子。
宣梨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来,脑海中再三确认,那真的只是梦。
“天哪……”宣梨悄声呢喃着。
!!!
她竟然对江寻做这种梦!
宣梨把脸埋了起来,天哪!
她怎么能!!!
宣梨冷静了很久,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她下个星期才入职新单位,多出来了四天的过渡假期,并不需要她上班。
果然等她出卧室的时候,江寻早早就走了,连桌上的早餐都凉了。
宣梨拿去微波炉里简单热了下,本能逃避自己的污秽心思。
往后一阵子,江寻隐隐约约的感觉宣梨好像在躲他?
他八点下班推开家门,看了一眼门口鞋柜就知道宣梨又没回来。
江寻给滕家洋发了个消息,“宣梨还在律所?”
滕家洋很快回了,“在加班。”
“你们律所怎么天天这么多班要加?”
滕家洋那边停顿了下,来了条夹着笑意的语音,“她主动要求的,到时间也不走,我那天听她和同事聊天,你猜她说什么?”
江寻挑眉,“说什么?”
滕家洋:“她说她在逃避家庭。”
江寻:“?”
而此时26岁的于盼听23岁的宣梨叹气,“到我这个年龄就知道婚后压力多大了。”
要控制住自己在有需求的年纪,不能思想玷污人家清清白白的躯体,好难。
于盼沉默了一会儿:“哈……还好我到不了你这个年纪。”
宣梨入职长明之后工作要顺畅得多。
阮淑君希望她能够尽快熟悉律所的工作内容,这两方结合起来,也需要对两个行业都非常熟悉才能够合理运用。
阮淑君最近接了一个离婚的案子,两方感情破裂都同意离婚,问题是在分割财产和孩子抚养权方面。
宣梨正好借着这个案子上手。
阮淑君给她的任务是,现在两方都不肯让步,怎么协调能让双方对财产和孩子方面达成共识,并且尽可能降低后续因为分配问题,产生仇恨报复。
宣梨考虑了解男女双方的情况,双方对孩子财产的态度等等。
她一连半个月都泡在这个离婚案子里,彻夜补习婚姻法相关知识以及相关案子判决协调的案例。
心理学上,亲密关系中激烈矛盾普遍是因为双方并不了解对方需求,循环往复的吵架证明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被解决。
而宣梨作为中间人,就必须了解这两个人的真正需求是什么,从而协调调解,选取中间平衡点。
宣梨和于盼一起先后约见了女方和男方。
女方选在了家里,男方选在cbd一家咖啡厅。
女方的情况比较简单,从前是珠宝设计行业精英高薪白领,结婚后生了两个孩子为了照顾家庭变成家庭主妇,看着很憔悴。
她说只想要孩子,她不放心孩子在那样的男人手里长大,万一还有个后妈。
男方是中小公司老板,有出轨嫌疑,但是没有明确证据,总之就是嫌弃女方失去魅力、不修边幅、和社会脱节又整天疑神疑鬼,心思敏感脆弱。
“喊着照顾孩子累,那能有我天天谈生意累吗?”
“一回家就是家长里短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这样的日子谁能过得下去?”
宣梨和于盼谈完从咖啡厅出来,两人谁也没说话。
于盼突然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阮老师为什么不结婚了。”
宣梨很意外,“阮老师没结婚啊?”
“你不知道啊。”于盼来了兴致,压着声音凑到她耳边,“阮老师是不婚主义,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厉害,她不想被捆住,不高兴了就分。要么你看她保养的这么好,不婚不育永葆年轻是真理。”
宣梨一想确实,刚刚那两个孩子的妈也就三十五岁出头,看起来比阮淑君老了十岁不止。
“可惜你体会不到了,我还有机会。”于盼拍了拍宣梨的肩膀,笑眯眯道,“再过十年,没准我的颜值就超过你了。”
宣梨摆摆手,“没事,我明年就离了。”
“?姐妹咱不至于。”
天色渐晚,宣梨刚准备和于盼打车回律所,突然身后响起一道意外的轻唤,“宣梨?”
宣梨皱了下眉,回头迎面撞上不远处一张玩世不恭的脸。
他周围还围着很多吊儿郎当的富家少爷,应该是约出来一起去酒吧。
唐天瑞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忽然很鄙夷的笑了,“还真是你?”
宣梨手指轻颤了下,细眉一下子拧紧,拽着于盼就往一边走。
于盼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小帅哥,你认识啊。”
身后一些起哄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宣梨音色发凉,“不认识。”
“别瞎起哄,”唐天瑞推了身边同伴两下,不太正经的笑,“这是我亲姐。”
那边流里流气的声音又响起,“原来是姐姐啊,走啊,晚上一起喝一杯。”
“你姐叫什么,单身不?”
宣梨觉得耳朵脏装没听见,偏偏这会儿临下班高峰,打车软件一直在排队。
于盼谨慎的没有说话。
唐天瑞趁着这个空荡凑了过来,话语间很痞,“前两天听妈说你都回来快半年了,怎么一直不回家看看啊。”
唐天瑞看她不接话,弯下身看她,“你在外面有地方住吗?姐姐?”
他不知道宣梨结婚的事,拿着印象里宣梨高中时代无家可归的落魄调侃她。
宣梨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
“哟,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唐天瑞不屑的扯了下唇角,“你说你要是实在没地方住,来求我啊,我可以大发慈悲的收留你,不管怎么样,咱们俩也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宣梨看着眼前少年明晃晃的挑衅,她还记得,中考结束后,唐温纶把比她小两岁的私生子唐天瑞带回家,太可笑了,就小两岁。
他瞒了妈妈十年,拿着妈妈的钱养小三和私生子。
后来某天争执间,唐天瑞把她所有东西从窗户扔下去。
然后恶劣的嘲笑她,“摆什么架子啊姐姐。我姓唐,我妈说了这个家迟早是我的,以后我让你滚你爬着也得给我滚出去!”
这会儿,宣梨屏气凝神,看着眼前已经高过她半头的少年,“你能不能别恶心我?”
唐天瑞笑容变得阴暗,“姐姐,我给你个机会,刚刚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