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沈榷到港城的第四天,柳妤就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
他接电话全看心情,柳妤早就习惯了。一遍遍的打,不嫌麻烦。在她打了四十七通电话的时候,沈榷才终于接听。
天刚晚。
这里的酒店临海,从住处的房间阳台走出来,是一条木栈道,栈道下即是一眼可见水位的蓝海,对面是青山。
沿着栈道走到宽阔的公区,对面就是灯火辉煌的城中心。
他望着将城市隔在另一边的海,海面细碎的光像天上的星一样遥远。
柳妤说什么他大多数没听进去,只听到她说,“到港城第三天你就和当红小花传绯闻,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手上的香烟刚燃了一截,他吹开眼前的烟雾道,“人是我捧的,有传言很正常。”
“被拍到一起进酒店也正常是吧。”
他笑了声,懒得解释。
“沈榷,你能不能对时初负责一点。”
“我和她又没关系,负什么责。”
“那是迟早都会有的关系。时初心大,才任由你动不动地换女朋友。”
沈榷低眉掸去烟灰,“她不是我未婚妻,也不是我女朋友,当然没理由管我。”
“迟早都是。”柳妤说,“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在眼前你不看,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是早听说你和那位宋小姐分手了吗,那正好和时初培养感情。”
“我从不培养感情。”
柳妤一时语塞。
也是,他要是安分的性子,也不至于那么多绯闻。
“沈榷”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柳妤女士。”他声音带着散漫的怠意,“少操闲心,容易老。”
沈榷说完挂断电话,掐灭剩下的半截香烟。
他看了眼时间,不早不晚。
划到通讯录往下翻了一会儿,停下来。他当时随手给的备注,名字都没打完整。
只有一个侨字。
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也没有,除非见面,她都当他不存在。
沈榷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她恐怕连自己的电话都没有存过。
他扬唇笑了笑,把她的备注删除,只留着一串数字。
刚把手机收起来,就听到有人喊他。
“三哥。”
沈榷回头看到玻璃门旁朝他招手的宋知意,她穿着黑色的法式连衣裙,他扫了一眼,眸色微深。蓦地想到那一晚初次见面,落地窗后的林侨言。
沈榷眯了眯眼睛,朝她走过去。
莫名其妙,想她干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宋知意笑了笑,“我还想问你呢,我来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
沈榷问,“三天后的伯莱街?”
“嗯,你知道啊,你会去吗?”
他想了想,“不确定。”
那天若是得空或许可以去一趟。
“是来港城出差?”宋知意问他。
“嗯,会在这里多待几天。”
“正好我也多待几天,我有空就来找你。”
“可以。”
她看着他别有所意地问,“三哥,你一个人?”
他不甚在意,“嗯?”
“我们都分手好久了,你怎么还没有新女朋友。”宋知意好奇道,“都不像你了。”
沈榷轻笑,没说什么,他垂眸看着她道,“转过去。”
“嗯,干什么?”宋知意下意识听话地转身,回头看向他。
沈榷将半截熄灭了无处扔的香烟咬在齿间,低头将她身后松散开的丝带重新系好。
他咬着烟时有难见的雅痞气质,宋知意看着他轻轻叹息,“三哥,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你分开,刚刚又差点动摇了。”
他轻笑了声,将香烟拿下来,“走吧。”
不远处有人喊她。
宋知意走了几步留恋地朝他挥挥手,“那我先走了,有时间会找你的。”
“好。”
–
南城进入短暂的雨季。
创研项目的负责人对合作的话题总是应付的态度,几天下来的谈话总不往项目上谈,磨人耐性。
但林侨言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陪他们周旋。
今天参加的依旧是无意义的酒会,不过至少大概清楚了哪几家在争这个项目。走的时候下了小雨,她今天没有开车,没有带伞。
心情也不是很好,所以也不在意身上价格不菲的礼裙被雨水打湿。她唯一庆幸的就是没穿长裙。
她走在路上不疾不徐,头顶遮过来的伞挡住雨水,林侨言没抬头,只步伐快了些。
但她走得快,身后的伞也跟的快。
走了一段路她蓦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叶缙,你有完没完。”
“侨侨,我们谈谈。”
“谈什么。”她淡然道,“我们不过是单纯的竞争关系,你会和敌人谈友情吗。”
她说完就走,叶缙皱眉将她拉回来,“你以前说过我们至少是朋友。”
“那是在你不择手段之前。”
“商场即是如此,这是你说的。”
林侨言挣开他的手顾自走着,闻言笑道,“是我说的,所以生意场上的往来不过是温凉白水,你执着什么?”
她脸上有雨水,但头发和妆容一点都没有乱。她总是这样清淡冷情,断然的性情要人命。
叶缙两步走到她身前,挡住去路,“侨侨,我喜欢你是真的。当初是真的,现在也是真的。”
都没在一起过,他这么深情给谁看。
林侨言不想理他,“谢谢。”
她绕过他,叶缙伸手拽住她手腕,“我没有和别人在一起,也一直在等你,为什么不愿意再信我一次。”
林侨言没挣开他,皱眉看着他的眼睛,“放开。”
叶缙沉眸望着她,“你原谅我。”
他不放手她当真挣脱不开,他力道不重,恰好桎梏住她的手腕。
他声音有些低,“侨侨,我喜欢你是真的。一直都是,唯独这件事你不能怀疑我。”
她懒得挣扎,抬眼道,“那你和别人睡觉不也是真的。”
追她是真的,和别的女人上床也是真的。她没理由对他谴责,但可以不喜欢。
“我喝醉了。”他即刻解释,拧眉片刻沉吟道,“我以为是你。”
林侨言怔了一瞬,踢了他一脚,“你无耻!”
她终于推开他,“走开。”
但他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一直缠着她不放。叶缙拦着她,“至少不要再这样对我。”
她对他还不够客气?
林侨言只想去淋雨浇灭火气。
他身上也被雨水淋湿大半,也不知道打个什么伞。
“我知道你还是一个人,侨侨,我们试着回到最开始好不好。”
就算是一个人,也不是在等他,和他有什么关系。林侨言推他一把,“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
叶缙整个人挡在她身前,一只手撑着伞,左手扶着她肩膀,他微眯着眼睛,“怎么,难不成你和沈榷在一起?”
她本来是随口说的,压根没想到沈榷。
但既然他提了。
林侨言顺着他的话道,“不可以吗?”
叶缙紧抿着唇,“你以为他不是不择手段的一个人吗。”
林侨言冷笑,“不择手段并不等同于间接的卑劣,叶缙。”
“侨侨”
“四年前你就是叶总,你觉得你那么靠近我会给我带来的是什么?我被泼上流言蜚语的脏水,只当伯仁因你而死。”那已经是她对他最后仁至义尽的情意,林侨言看着他,没了当年棱角锋利的爱恨分明,但他知道她只是将那份冷漠的绝情沉淀的更深而已。
“如果没有我师父,我哪里还有今天。”
“你说得对,沈榷在生意场也是不择手段的人。但当年倘若换做是他,绝不会和你一样。”
他绝不会在自己的前程和她的声名之间犹豫不决。
林侨言自己也奇怪,对他何来的自信偏爱。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很安稳的。也像被这雨,淋的心底潮湿。
他就是不会。
–
到家的时候浑身都湿了,林侨言没立即换衣服,先拿干毛巾擦了擦头发。想打电话给程闻锦,但是还没拨出去就有电话先进来。
她划开接听。
“师父。”
“言言。”唐钦问,“最近格远集团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合作基本算是断了,和格远往来的合同跟文件我都没有签字,暂且先耗着。”
“那你压力不小啊。”
“没事,您不用担心。”林侨言倒了杯刚烧开的热水,听师父说,“你要是有困难随时告诉我。”
“好。”
“我最近得去杭城办点事。”唐钦道,“所以,你这两天代替我去趟港城。”
林侨言擦头发的手顿了顿,“师父,您是在港城有什么秘密的项目进程?”
“对。是我之前一个未公开的收购计划,你去替我收尾。”
“是。”
港城。
林侨言挂断电话发了会儿呆,想到沈榷。他好像去了也有一个多星期了。
正想着,她打了个喷嚏。林侨言揉了揉鼻子,赶紧去洗澡换了身衣服。
吹干头发之后,她喝完热水,打电话给程闻锦。
“喂,侨,我刚想给你打电话来着。”
“怎么了。”
她轻扯着项链,把袖扣拿在手上玩。
程闻锦说,“我听说格远老板卷款跑了。”
林侨言原本躺在床上,听完坐了起来,“跑了?”她很是意外地蹙了蹙眉。
“真的,几家合作公司的款项全都亏了。”
原来当时梁医生和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格远也不是小公司,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听说是得罪人了。”
林侨言问,“谁?”
“不知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好像是说得罪沈家了。”
她顿住,“沈家?”
怎么会。
“是啊,谁知道怎么回事。”程闻锦笑了两声,“不过管他的,反正咱们没亏。公司那边你正好清理垃圾。”
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好的,我知道了。”
林侨言挂断电话,躺倒在床上。
她放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开免提打高婕的电话,翻衣柜开始收拾行李。
“言总。”
“小婕,帮我订张飞港城的机票。今天。”
“是。”
林侨言推出行李箱,打开将衣服堆进去。因为叠的很随意,所以看着很乱。
她忽然想到那天沈榷整理的时候,箱子里整整齐齐的。
怎么又想到他了。
林侨言把衣服扔在床上,拿过手机翻了翻电话记录。
沈榷的号码是哪个来着?
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对话框连续弹出几条消息。
是飞机票订好了。
林侨言丢掉手机,重新开始整理。不管了,到了港城再找好了。
虽然很奇怪,但一直到上了飞机,林侨言都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
毕竟港城也不是今天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