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温盈不想被打扰,便选了一间沿街的二楼包厢,点了一大堆根本看不懂名字的菜。
什么烧蚂蚁腿、蝎鳌乱炖、生拌活跳跳……
“反正吃了不会死就行。”温盈给大家做饭前安慰,“既然能开店不被砸,它的味道应该也不会太难吃。”
葵说:“那个蝎鳌乱炖该不会剖一只蝎子吧?那我们上岸的时候不应该把那只蝎子丢了啊。”
金贝瑞不满地说:“你照顾了它那么多天,怎么还想吃它?”
“就是因为照顾了那么多天我才得吃它,要不就白养了。”
温盈已经不逗葵了,葵却又故意欺负起金贝瑞来。她不是金贝瑞那种看不得人吵架的性格,见他们只是随你用嘴撕吧一下没上手,便笑呵呵地当看客。
她还蛮喜欢看人吵架的。
但温盈马上就听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真的啊?”
“你不信就去他家看,现在家里人还在哭呢。”
“可我觉得他平时乐呵呵的一个人,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样子啊!”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心里苦。”
“啊?娶了那么漂亮的老婆还能心里苦?”
“嘿嘿,那就不知道啦!”
温盈听了半天,终于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据说有个在城里挺有名的医生,突然投海了,跟家人道别以后就去了海边自尽,虽然没有找到尸体,但一个人去了海边没有回来还会是因为什么事呢?
一般人聊这种八卦总会忍不住搅和一些桃色新闻,真实分量不能保证。
总之有个人投海死了是唯一能确定的事。
“活得好好的,干嘛要自尽啊?”葵不明白。
“人一辈子总是难免会有想不开的时候。”金贝瑞补充道,“我不是说我,我是说……有的人就是这样的。”
“你吵不过我的时候会想不开吗?”葵笑着问。
“会想打死你。”金贝瑞这种好好先生都被葵逼成笑嘻嘻说狠话的阴阳人了。
温盈继续听楼下那伙人说话,确认了他们的去向,扭头对金贝瑞和葵说:“等会儿我们到那个人家里去看一下吧?”
“呃,他们家都死了人,你还要玩?”葵无语地问。
“谁说我要玩?投海这种惨事,我出于关心的心态上门送个白包总可以吧?”
“什么是白包?”
“喜事送红包,丧事送白包。”温盈看他们还是听不懂,补充道,“送个信封,信封里塞钱。”
“明白了,上门送钱去的。”
金贝瑞点点头:“送钱是好事啊,听他们说的,死的那个应该是家里主要赚钱的人,他的家人一定很难过,给他们一点钱也许可以帮他们度过一段艰难的时间。”
于是,吃完饭以后,三个人趁着天还没黑,就去找那个投海人的家。
温盈简直像是找自己家一样轻松,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死者的住址。死者的名字叫范思缇,他的妻子叫简,夫妻二人住在城内一家酒馆旁。范思缇是当地很有名的医生,不少喝醉摔伤的酒鬼都是他诊所的常客。
但这个诊所纯粹是靠范思缇撑起来的,没有其他医生,他死了,诊所便关张了。
妻子简坐在家里哭泣,但她家里的人真的好多。
温盈混入人群都没被发现,因为很多邻居和路过的人都可以随便挤进去。女主人简只能抹着眼泪坐在角落里哭,有几个男人则关切地围着一个戴头巾的高个子。头巾男自称是一名巫师,能够沟通鬼魂,他装模作样地捏了几个发光的法术,就指着一件飘起的衣服说他已经召回了范思缇的鬼魂。
“他……”葵扯扯温盈,好奇地用口型问,“是真的?”
温盈扯着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摇摇头。
那不过是一个漂浮术而已,入门法术,能让衣服飘起来简直太简单了,而且她根本没有看见任何鬼魂。
这个骗子巫师纯粹就是指着一团空气忽悠人。
显然他是来诈骗的,但到底是纯粹为了骗钱还是另有深意就不知道了。温盈发现这个骗子巫师时不时就偷看一眼坐在角落的简,这位寡妇穿戴着黑纱衬着哭红的面容更加娇艳,偷看她的人不少,周围许多男人都对她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好了!范思缇医生,请将你的冤仇说出来吧!”巫师极具引导性地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捂着脸的简身上。
她迷茫地抬起头,刚好听到巫师“转告”范思缇的话:“哦!原来是这样!”
“我的丈夫说什么?”简激动地站起来,“是谁害了他?”
“范思缇医生确实死得冤枉!”巫师这句话不是对简说的,而是对那几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们说的。温盈凑在人群里听了一会儿,很快得知这几个男人都是范思缇的堂兄弟,生前少有来往,没想到等男主人死了就登堂入室。
这个家的女主人反而被他们推到一边,催促巫师快点说出范思缇的死因到底有多憋屈。
巫师装模作样地“听”了一会儿,大声地说:“竟然是这样?”
他突然指着女主人简大喊道:“范思缇说,他前晚正是因为和妻子吵架才会一时冲动去海边自尽!现在想清楚了,觉得他不该为了一个不尊重丈夫的女人去世,所以才会冤屈得无法回归神国,而是在人间徘徊!”
人群一片哗然。
“原来如此!”
“说得对啊……”
“这个女人平时就总打扮得花枝招展,难怪范思缇医生生气!”
“要是我娶了这种女人也会受不了的!”
简气愤地指着骗子巫师大骂:“你胡说!他根本不可能这样讲我!”
巫师摇摇头:“唉……你何必到了这时还不承认呢……”
“是啊,弟妹!”范思缇的其中一个堂兄说,“我们也不是要怪罪你,可是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一个去水边,然后失踪?除了自尽,难道是被人杀死的吗?你是要我们找警察来审问你吗?”
“你们……”
“夫人,范思缇医生的灵魂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亲眼看到你和其他男人关系亲密所以才会不高兴地一个人去水边,没想到一个想不开就这么没了。他死了也不甘心,所以要你去水边赎罪。”巫师说,“你不要怕,他并没说是你杀了他,也不打算让你偿命,可你作为妻子总应该尽一份道义吧?”
那个最热情的堂兄问巫师:“范思缇让她怎么赎罪?”
巫师回答道:“只要去海边,他入水的地方吟唱三天三夜的悼词就可以了。”
“这不是很简单吗?”堂兄问简,“你要是真的爱他,难道不应该让他走得安心?”
“他绝对没有说过这些话!他不可能这样说!”简红着眼睛反驳,扭头叱责道,“你根本没有找来他的鬼魂……你是骗子!”
“你竟敢这样侮辱一位伟大的巫师!”巫师气愤不已,“拜托,你们谁来管管这个疯女人?她竟敢对我这样尊贵的巫师说我是骗子?我都给多少亡魂送上神国了!谁稀罕你这点钱?”
众人似乎对这位巫师十分信服,纷纷涌上来劝说他不要生气。
与之对比的,大家看向简的眼神也都变得不满了。
尤其是跟范思缇沾亲带故的那几个男人都支持她必须去给他们的堂弟赎罪,只不过是去海边待三天而已,这有什么难度?她不同意,简直就是践踏亡夫的尊严!于是,一群人共同同意了巫师的提议,纷纷按头要简答应赎罪。
他们押送着这个可怜的女人离开了她的家,乌泱泱一群人“护送”她出城前往海边。
天已经黑了,但大家举着火把也要凑这个热闹。
温盈卷在人群里,默默跟随大家一起到达海边。
东大陆本来就很湿润,来到夜晚,便变得更加湿冷。简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但谁也没有要脱衣服披给她的意思。谁也不会在这种公开场合对一位寡妇展示绅士风度的,她的丈夫可才死两天!据说连灵魂都跟了过来,跟在她身边,想到这个场景谁也不敢对她展现魅力。
“好,就在这里。”巫师满意地说,“范思缇就是死在这里,他说他还是爱妻子的,不需要让她入水,太冷了。”
众人又纷纷赞叹:“范思缇医生总是这么温柔!”
“他果然还是爱她。”
“真是幸运的女人!却不珍惜自己的幸福。”
同样,这次大家对被对比到尘埃里的简则更加厌倦和憎恶了。
恐怕就算她在海边真的待足三天还能活着回去,这些街坊邻居也不会再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她。
“这不是仗着人多就欺凌一个没依靠的寡妇吗?”人群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巫师大怒:“谁?谁在说话?”
所有人都在左看右看,但谁都不知道那个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温盈讲完那句话就回到人群跟着大家一起练习脖子操,左转右转顺便扭了两圈,权当做运动了。这些人当然没能找到声音的来源,便都将怒意发泄到了简身上:
“在这待着吧!”
“真该有报应!”
“谁会认为这种龌龊的女人是个没依靠的寡妇?”
“我想她的依靠恐怕多得是,呵呵!”
人群中又响起了猥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