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筒子楼跟镜子
柚子二伯叫徐志星，在代镇食品厂做临时工。
二伯娘苏美美，在服装厂做车工。家里一对龙凤胎，今年十三岁。
筒子楼有左右两个门，大门像个大的窑洞口，白天还好点，晚上乌漆嘛黑的胆小的都不敢走。
走上楼梯口，墙面上都是裸露的红砖。
“哥，这里的电线咋都是褐色的，柴房那里好几种鲜艳的颜色”
虎妮看着墙上错综复杂的线路，层层叠叠看着就别扭。
“咱们以后有钱弄个整齐的，看这楼道乱的。还是村里比较大。”
筒子楼简单意义上而言，就是一条长长的楼道，直通到底。
两边都是各门各户，住户面积狭窄，楼道里面堆满了各家不用的杂物，有时候就连厨房也都设在楼道里面。
厕所都是公用的，而且因为住房少，所以平均每家每户只有十几二十平米。
二伯家就在三楼中间位置。柚子跟虎妮到的时候楼道里有几个年轻女人在栏杆那说话，
看见他们就刺耳几句:“呦，这不是谁家那亲戚小孩麽，咋滴，每个月都来一次，吃大户啊。”
“就是，就是。小乡巴佬”
啪嗒一声，第四间的房门开了。
里面探出一个比柚子高的女孩子，一米四五左右的个子，皮肤白皙，扎着辫子。
身后跟着一个长的差不多的男娃，皮肤有点小麦色，眼神圆溜溜的左右转动，看起来就伶俐。
一看到柚子兄妹俩。他咻地窜出门口，猛地抱起了虎妮。
嘴里说大声道:“我家的小妹呦，才六岁呀，做家务一把好手，每天还能赚工分，不像有些人，十五六岁的年纪，每天都睡懒觉，连自己的衣服还得自己妈洗，多长别人十年都长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红兵，咋说话的，狗哪有那么懒的。”
徐红英接过柚子的背篓，推着他进了门，笑嘻嘻看着外面几个人。
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史莱牡，我早上从窗户看见你妈妈拿钱给你小姨，红红的至少一块钱呢。你家真是大户，每次你小姨来都有钱拿。”
史家小姨年龄还比史莱牡小，听人说她姥姥家对她小姨都是有求必应，史母作为姐姐更是比对史莱牡多疼爱几分。
徐红英说完啪的一下关上门，关完史莱牡就像疯了一样在外面一直敲门。
“你胡说，你有本事说 没本事开门呐。”
“红英姐，她这样等下门坏了咋整。”虎妮担忧的看着门。
“敲坏了让她家赔钱，哈哈，别管她，等下就走了。俺帮你梳辫子。给你看俺娘的宝贝。”
徐红英摸摸虎妮的头
“你这头发挺柔的就是黄了点。俺爹昨晚买了两袋江米条，给大伯一袋，你们一袋。
他们中午不回家吃饭，俺妈给了一块钱，咱买东西吃”
柚子跟他哥在一旁看小人书，听到这话就接道:“不用买，大伯娘让俺带六个鸡蛋来，家里菜都还小没摘。俺们在路上换到一斤大白米还有小半盐。”
说着就从背篓把东西一一摆出来。
“哇，我好久没吃米了，呜～呜，吃玉米面跟荞麦俺都快吃吐了”
徐红兵搞怪的在旁假哭。她姐姐用手背敲了他的头。
“再大点声，人都要听见了。你俩小家伙胆子也是大，不怕被骗了敢去换。”
一般能去换的也就黑市。供销社一有货，有关系的都先定走了。摆上来没一会都没了。
“这盐还不少，刚好家里没了，你们家里有不，没有留点其他都换给我家，大米也是。”
柚子:“盐俺家有，盐跟大米半斤孝顺俺二伯，半斤换家用，拿几个洋火然后再给点玉米面，过几天秋收做玉米粑吃 。”
“嘿嘿，俺爹肯定高兴”
“等中午俺煮鸡蛋大米粥吃”
“太棒了，我的好姐姐。走，柚子咱看小人书说去”
徐红兵高兴坏了，勾肩搭背的把柚子拉去他的房间了。
二伯家里隔了两个房间，一间比较大，一间小点的给红英姐做单间。
红兵哥跟二伯夫妻一间房，里面两个床，隔了帘子。客厅就小点，放些桌椅板凳就占了不少位置。
“给你看个宝贝，瞧。”
徐红英献宝似的把手里的镜子拿给虎妮看。圆圆的外面围着一圈红色的塑料。一个活动的把手支桌子上面。
光滑的镜面把人照得一清二楚的。
“好清晰呀，真好看。”
虎妮瞅着镜子里的女孩斜嘴歪脸的哈哈大笑。
“俺妈供销社的朋友刚到就通知去，还没摆上呢，说是泸市来的，好不容易抢上的，一块五呢。”
说着手里帮虎妮把辫子绑好。
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到了十一点多，徐红英起身去门口的炉子上煮午饭去。
粥煮开的时候放点姜末跟猪油，打了个鸡蛋搅散了放进去。再从窗台剪根葱，那味道香的飘得满楼道都是。楼上楼下的都探头看看哪家那么不道德
“谁家啊，让不让人吃饭，啥好玩意不藏着掖着的。吃~吃~吃，你看我像肉不。”
楼上小孩哭着闹着闻到肉味要吃。家长一边打小孩一边骂人。
徐红英煮好关了炉子赶忙端进屋，就怕别的小孩闻着味道到她家来，虽然不怕但膈应得慌。
吃好午饭，柚子跟虎妮就带着他姐给装好的东西告辞了。
徐红英抱着虎妮跟她说好一次再来，然后偷偷把一块钱塞她衣服口袋里。
虎妮兄妹俩晃晃悠悠的走在石板路上，柚子还在计算着要买的东西。
“蜡烛买几个，肥皂买不，布票就两尺，也不够妹妹做件衣服，肉票一斤，要不要买点肉回家腌着，买点糖备着，秋收辛苦，要不买斤大白兔奶糖”
絮絮叨叨的连虎妮都听到了，她望着她哥那停不下来的嘴。
抽抽嘴角，这跟老母亲一样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有粮票不，买点粗粮呗。”
虎妮出声打断她哥
“就两张二两的票，只能买几个包子馒头吃。”
“那算咯，啥日期。能存不。”
虎妮踮起脚瞅了眼票，十月底到期。
现在十月初还能等段时间。
“留着吧，今天赚到钱，买大白兔，桃酥要不，买点送大伯吧，米也没多得给他送点。”
主要不好解释，他大伯有点迂腐，对投机倒把有点敬而远之。胆子还没他大伯娘大呢！
柚子小声跟他妹咬耳朵，就怕漏了财。
“嗯呐，哥哥做主就好。”
虎妮乖巧点头。
“就会装乖。”
柚子摸摸虎妮头，虽然父母不在了，好歹还有妹妹陪着，也不会孤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