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穿成四福晋的第四十九天
胤禛会突然回京可不是因为他有意要晾着这位县令大人,而是因为他收到消息,海关总督魏东亭死在了进京的路上。
这位魏大人是皇上乳母的儿子,和皇上那是打小儿的情分。
从伴读,到近侍,皇上特意将他放了外任,让他去台澎做知县,这才有了今日的海关总督魏大人。
能让皇上亲自铺路的臣子可不多,他便是其中之一。
皇上体谅他身子不好,想来是许了他不必进京的,没成想他还是硬撑着动了身,可惜他终究还是没能见着皇上。
这种情况下皇上必然是要召他回京的,与其等着皇上传召,不如自己这就动身,现在越早回京就对他越有利,若是迟了,怕是要被迁怒的。
至于扬州城的那群官员,上头的魏大人殁了,他们怕是自己就闹起来了,哪里还用得着他出手呢。
胤禛到四贝勒的时候已是深夜,他无意惊扰秀玉,便径直去了外书房。
秀玉是第二日一早得知此事的,想着他二人许久未见了,便特意来寻他,谁知竟扑了个空,问了这外院的管事才知道四贝勒一大早就出府去了。
从胤禛寄来的最后一封信来看,他少说也还得半月才会回京,如今他不但提前回来了,回来的第二天又急匆匆的出府了,看来是扬州城的事还没完呢。
“福晋,奴婢瞧见侧福晋院子里的丫头们也忙起来了,想是两位阿哥要来给贝勒爷请安,您看……”晴初低声问道。
“随她去,左右爷不回来她是不敢进本福晋的院子的,就让她且等着罢。”秀玉朗声道。
话分两头,这边胤禛已是骑着马到了畅春园。
来牵马的还是上回那个小太监,来迎他的也还是梁九功,这园子里的气氛可与他上回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贝勒爷总算回京了,万岁爷总念叨着您呢。”梁九功低声道。
“万岁爷近来总爱用冰,您到了殿外先站站,这一热一冷的,若是因此病了那就是奴才的罪过了。”梁九功接着道。
先站站,这是在拐着弯儿告诉他皇上正在接见大臣?
爱用冰,这是在告知他皇上近日心浮气躁,心火上升?
他刚才还纳闷这个素日里最是嘴严的大太监会主动拉着他说话呢,这会儿总算懂了这是在卖他好呢。
“多谢公公。”胤禛轻声道。
胤禛站在勤政殿外头的时候还在想,难怪梁九功要让他先站站,进了勤政殿自是只谈政事的,可不得先好好思量思量吗。
胤禛站在勤政殿外头收了汗,这才抬脚进了殿内。
皇上见的人果然是马齐和武丹。魏东亭没了,这些老臣就成了皇上此刻最愿意见的人了,毕竟有些话是连他这个四阿哥也不能听的不是。
胤禛给皇上请了安,又等着马齐和武丹给他见了礼,这才站住不动了。
这两位大臣也是极有眼色的,见着他来了,忙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告退了。
“回来了,那两种作物都种下去了?”皇帝问道。
“回汗阿玛话,都种下去了,儿臣把那几位与儿臣同去扬州的户部官员留在了扬州,有他们在,想来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胤禛朗声道。
“你在安徽筹到了多少银子。”皇帝问道。
“回汗阿哥玛话,一万两。”胤禛连忙道。
“竟有一万两之多。”皇帝叹道。
“这一万里头可有你的银子?”皇帝接着问道。
“回汗阿玛,儿臣出了一千两,十三弟出了八百两。”胤禛回道。
“老十三出了八百两?他前儿还跟朕哭穷呢,朕还当他是装的,原来他是真没银子了。”皇帝笑着说道。
话毕,他便不再问了。
胤禛这会儿正想着要怎么把话题往扬州上引,自是没注意到皇帝将他腕上戴着的十八子手串摘了下来。
皇帝若是把这手串拿在手里摩挲,那必是他正左右为难,若是把这手串直接往地下一掼那必是他雷霆震怒了。
当然,这习惯非皇帝身边的亲近之人是不可能知晓的。
胤禛这个四贝勒这会子自是还不在此列的,因此他才没能察觉到皇帝的情绪变化。
“十三弟跟您哭穷也是情有可原,您也知道,他最爱淘换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儿,这回在扬州他可没少花银子。”胤禛轻声道。
“他没少花银子,那你呢?”皇帝问道。
“儿臣只给福晋买了柄团扇。”胤禛低声道。
“你昨儿回府见过你福晋了?”皇帝接着问道。
“尚未见过,昨日儿臣回府时阖府都已经歇下了……”
“既如此,你今日便早些回府吧,孩子们想来正盼着你这个阿玛早点儿回去呢。”皇帝端起了放在案上的团龙纹茶盏,而后说道。
“汗阿玛,儿臣有话一定要禀。”胤禛怎会看不出皇帝这是在让他退下呢,可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胤禛见皇帝把那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搁,心头便是一眺。
奈何他素来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到底还是站住了。
“番薯和土豆在京城不过是十几个铜子儿就能买上一斤的东西,到了那扬州城却成了达官显贵才能吃得起的稀罕物了。”胤禛高声道
“朝廷明明下播了足够的银两和米粮,当地的官员却还是一个劲儿的哭穷。”胤禛接着道
“开口闭口的问儿臣要银子,见要不着银子了就又问儿臣要粮。”胤禛继续道。
“儿臣屡次三番的给他们机会,他们却把儿臣当傻子糊弄,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儿臣实在是……实在是……”胤禛话到此处便说不下去了,一撩袍子就又跪了下去。
皇帝当然知道他这四儿子是为了谁才怎么火急火燎的回京的。
扬州,扬州,提到扬州,怕是没有朝臣会不想到海关总督魏东亭吧。
他本来在魏东亭上的折子里御笔朱批过,让他不要回京,他还是回了,若是他平平安安的回了京倒也罢了,偏偏他死在了半道儿上。
他知道他这四儿子为何总提起扬州,这不过就是拐着弯儿的在提醒他,他的海关总督欠着国库不少银子呢。
这事他自是知晓的,不光知晓,就连那些银子用在了何处他也是知道的,这些银子都让魏东亭用来接驾了。
偏偏他这四儿子不知这各中缘由,一心只想着讨债。
他本以为他这四儿子又要与他提起此事,没想到他说起的竟是另一件事。
这事,他还是要听上一听的。皇帝想着。
“扬州的官员们欺上瞒下,鱼肉百姓,中饱私囊,此事,还请皇上详查。”胤禛以额触地,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
“若是没皇上您再无其他吩咐,还请允许臣告退。”胤禛站起身来,轻声道。
“胤禛”。
“臣在。”
“老四”。
“儿臣在。”
“你让胤祥带回京的大赏瓶朕看过了,你只需记得,人死,债消。”皇帝高声道。
“臣,领旨。”胤禛朗声道。
汗阿玛的确老了,胤禛一边往殿外走一边感叹着。
从前汗阿玛是绝不可能心软的,难不成魏东亭在汗阿玛心心里的分量比它想的还要重?胤禛思索着,出了勤政殿,又由梁九功领着,出了畅春园。
胤禛是上午去的畅春园,皇帝的赏赐是下午到的。
当时秀玉正和胤禛相对而坐,他二人面前各放着一个冰碗,他们正跟这冰碗大眼瞪小眼呢。
秀玉自病后身子便愈发的弱了,按说是不能吃着冰碗的,可她实在是想吃点儿冰冰凉凉的东西,晴初这才端了这东西上来。
胤禛会坐这此处却不是因为他也馋这口吃食,他看着像是就找了个称心的地方坐着罢了。
秀玉见他来了,便让人将屋子里仅有的一个冰盆撤了下去。
那冰盆原就不大,齐嬷嬷还把它搁得老远,因此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这下好了,冰盆是真没了,就剩这两个冰碗了。
秀玉就想着这一口,因此哪怕要等着这碗的冰全化才吃能吃上几口,她也是能等的。
她这么着不奇怪,胤禛这么着可就太奇怪了,四贝勒府这么大,他到哪儿不能坐,怎么偏偏跑她这儿来坐着。
他坐就坐吧,他这一言不发的,弄的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与他说话了,要不是院子里还有丫头婆子在走动,她险些以为她这是还没睡醒呢
“福晋,宫里头的人来了,瞧着像是来送赏的。”雨骤急匆匆的进了屋,高声道。
宫里的人来了?这么快?秀玉心中惊讶,脚下的步子却不慢,由晴初扶着跟在胤禛后头出了屋子。
直到来送赏的梁九功走了秀玉还迷糊着呢,皇帝给四贝勒送银子,这她能想明白。
毕竟胤禛出去这两趟是真没少花银子,当阿玛的补贴儿子,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顶多是这银子给的高调了些罢了。
可皇上还赏了胤禛一匹汗血宝马,这,秀玉就想不明白了。
四贝勒府上的好马还少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这不年不节的,皇上给四贝勒送匹马做什么秀玉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