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打工龙，打工魂（3）
咖啡馆里，帕帕拉提表现得就像个阔气而慷慨的贵公子，在略显拘谨的凯莉和莎拉点完饮料后，他又热情地询问她们想听什么曲子。在得到回答后，他走上表演台给弹琴的人递了一笔不菲的小费，那人十分卖力地演奏了起来。
而作为一个四处赚钱的死灵法师，帕帕拉提也确实算得上见多识广。一些小恩小惠打动不了乔安娜，但帕帕拉提那抑扬顿挫的腔调所描述的，那些在发生在世界各地惊险刺激的奇闻异事，便足以让乔安娜忘记了时间，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话。
“我当年跟着自己的老师四处游医时，确实遇到了很多罕见的病例。不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在德锡克郡遇到的一位男爵，他声称自己的夫人发疯了，经常打骂他，想拜托我们治好他的妻子。”
“我看到过他身上的伤口，唉，确实是惨不忍睹啊。”帕帕拉提掩面叹息。
“那他的妻子最后治好了吗？”莎拉着急地想知道结果，一对相爱的夫妻，却因为疾病的缘故变成这样，实在太让人惋惜了。
“当然没有了，女士。”帕帕拉提眼含笑意地注视着莎拉，“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妻子，一个不存在的人又如何能治得好呢？”
“啊？”几个女孩大吃一惊。
“发疯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他自己，他臆想出了一个爱人，我们还在他家里发现了女人穿的裙子和妆粉，都是他自己扮演所谓的‘男爵夫人’所用到的。至于他身上的伤，毫无疑问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天呐！”莎拉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帕帕拉提很满意女孩们的反应。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麦卡蒙公爵家的小儿子，他痴迷于海上航行，却在某次出海后患上了怪病，长期卧床不起。”
“这个我知道！”乔安娜抢在帕帕拉提说出结果前答道，“是坏血病，当时麦卡蒙公爵还请来了很多法师塔的学者来救治自己的孩子，不过最后麦卡蒙小少爷还是因为病重去世了。”
“哦，是这样啊。”帕帕拉提并不急着反驳乔安娜，反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流传在外的说法是这样。”
“帕斯卡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乔安娜小姐，如果那位麦卡蒙小少爷真的已经去世了，麦卡蒙公爵后来为什么还执着继续寻找和小儿子长相相似的人呢？”
“这个……可能是麦卡蒙公爵太过思念小儿子了吧。”乔安娜说到后面，自己也感到没什么说服力，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对啊，麦卡蒙公爵或许是想收养一个和自己孩子相像的养子，毕竟失去最疼爱的小儿子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凯莉跟着乔安娜的说法继续推测下去，但乔安娜本人却不这么想。
“可是，麦卡蒙小少爷已经过世六年多了，这期间有无数希望成为公爵养子的人去尝试，麦卡蒙公爵却一个都没看上，至今仍然在找，是有些奇怪。”
“可能是麦卡蒙公爵的要求比较高吧，亲人哪会那么容易被代替呢？”莎拉说。
帕帕拉提托着下巴，耐心听完女孩们的猜测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茶，这才说出了真相。
“出海归来的并不是真正的麦卡蒙小少爷，而是一只变成他模样的海妖。”
女孩们再次被震惊到目瞪口呆。
“海妖不适应陆地上的生活，很快就死了。而当时在海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人得知，至于真正的麦卡蒙小少爷，仍是下落不明。”
“既然没确认自己的孩子已经去世，那就还有希望，所以时至今日麦卡蒙公爵还在继续寻找儿子。”
“最后的这个故事，是我的老师告诉我的。她年轻的时候曾去过达拉荷贡求学，听当地人说，那里有一处被神明所庇护的地方。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批先民找到了那里，他们发现饮用那里的水可以治愈一切疾病，沐浴那里的阳光可以变得更加英俊美丽。”
“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凯莉的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他们的后代也生生世世地定居在了那里，据说，现如今生活在那里的人已经和我们这种普通人不一样了。”
“永远不会生病，外貌也更加美丽，真好啊，这样一来生活在神明庇护下的人，确实已经和我们不一样了。”乔安娜感慨着。
莎拉：“帕斯卡先生，这个神明庇护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呀？”
见刚才的故事勾起了这些少女们的憧憬，帕帕拉提却只是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
“那里是个与世隔绝的仙境，或许有人曾误入其中，也被美好幸福的生活所吸引，放弃外界的一切留了下来。这样一来，自然没人知晓神明庇护之地的具体位置了。”
“这样啊……”
女孩们纷纷惋惜，只有艾丽丝冷眼看着帕帕拉提，想着这家伙到底又要搞什么鬼。
短短的一小会儿时间里，或许是因为昏黄暧昧的灯光，悠扬的琴声，甜腻的点心，芬芳的茶香，在这些浪漫氛围环绕下，少女的心也随之产生了悸动。
“艾丽丝，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你有这样一位表哥？”乔安娜注视着帕帕拉提，又看了一眼艾丽丝。他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毕竟已经是表亲了，也比较正常。
“呃，其实……”艾丽丝赶紧给帕帕拉提使眼色，这个瞎认亲的篓子可是他捅出来的。
“呵呵，其实我和表妹也刚认识不久。如果不是那次在诺宾郡遇到，恐怕以后也没机会再见面了。毕竟佩妮阿姨和我母亲也是表亲关系，平日里联系就很少了，更何况她还嫁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在叙述这些过往的时候，帕帕拉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情。
艾丽丝冷漠又无奈地看着帕帕拉提。
唉，又在胡说八道了。
她母亲根本不叫佩妮。
也不知道是帕帕拉提的表演太过成功，还是甜点中的糖分让女孩们的思维变得迟钝了。乔安娜，凯莉还有莎拉都对此深信不疑。
原来艾丽丝那次被死灵法师掳走，反倒因祸得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表哥。
“表哥。”艾丽丝使劲从牙缝中挤出这个称呼，顺便给帕帕拉提使了个眼色，“我有话想和你说，方便去外面透透气吗？”
“当然，表妹。”帕帕拉提温和地微笑着，俨然是一副宠溺妹妹的神情。
看着艾丽丝和帕帕拉提一前一后相继离开咖啡厅，凯莉不禁感叹：“帕斯卡先生，不光相貌英俊，而且见多识广，真没想到艾丽丝会有这样的表哥。”
“是啊，他还很绅士，说话又温柔，一定是个好人。”莎拉的目光追随着帕帕拉提的背影，脸上洋溢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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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阴暗小巷。
与温暖橘光下的咖啡馆截然不同的环境。
“你到底想干什么？”艾丽丝直接开门见山询问他的来意。
“如你所见，我在尝试着交新朋友啊。”帕帕拉提显得很无辜。
这算哪门子的交朋友？他根本一点儿都不真诚，只是套了个虚假的壳子，甚至他刚才说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是别有用心的，凯莉和莎拉都快迷上他了！
“嗨嗨，别用那种戒备的眼神看我，我又不会打你朋友的主意。好吧，我说实话，那颗贤者之石呢？”玩笑也开够了，帕帕拉提这才说明了真正的来意。
不过，偶遇艾丽丝确实是他没想到的，所以才一时玩心大起。
从艾丽丝那里得到那颗红宝石后，帕帕拉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很久。
“怎么样，是真的吗？”
帕帕拉提白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我也没见过真的。”
“你不是知道挺多的吗？刚才还在乔安娜她们面前讲得天花乱坠。”既然他先耍心眼，艾丽丝自然也要挖苦回去。
“编故事还不简单？”
“原来那些都是你编的？”该说不说，一想到对方是帕帕拉提，艾丽丝好像也没那么惊讶了。
“怎么说呢，有真也有假。”
“那个发疯的男爵，他实际上是有妻子的。只不过他在与妻子吵架的时候，不小心用餐刀捅死了对方，所以才遭到了报复。”
艾丽丝很快发现了刚才这段话里的不对劲，“所以他妻子变成恶魂了？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其他人会认为他一开始就没有妻子？”
帕帕拉提只是说艾丽丝太急着下定论了。
“我可没说他妻子是个人。”
“什么？”
“那家伙，他与一个黑暗精灵相爱了，但他从没和身边的人提起过。毕竟，爱上异族本就会遭人非议，而且他还希望再正式娶一个有钱的贵族小姐。所以，被背叛的精灵疯狂地报复他，可惜那些看不到精灵的人都认为是男爵疯了。”帕帕拉提平淡地叙述着这荒诞的故事。
“那……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我帮他处理掉了黑暗精灵，拿到了报酬。”
天啊，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那麦卡蒙公爵家的小少爷呢？”
“出海归来的确实是只海妖，但……同时也是麦卡蒙小少爷本人。他在海上探险的时候被感染了，而当时根本没有能让他恢复人形的方法。”
“公爵最宠爱的孩子变成了一头怪物，这种事情说出去无疑会是麦卡蒙家族的污点。”
“麦卡蒙公爵只好对外宣称孩子得了坏血病已经死了，而真正的麦卡蒙小少爷，恐怕被他藏了起来，等着找到可以将小儿子变回来的方法，再谎称他找到了和儿子相像的养子。”
艾丽丝此刻的震惊不亚于第一次听到帕帕拉提篡改后的版本。
“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以为万念俱灰的麦卡蒙公爵，没有想过从死灵法术中寻找救治儿子的方法吗？所以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我那会儿说的，也是一些人流传的猜测，因为当时有人看到了变成海妖模样的麦卡蒙小少爷，想要完全封锁消息是不可能的。”
艾丽丝感到脊背发凉，明明是差不多的故事，怎么突然就变得骇人起来。
“最后那个被神明庇护的仙境，肯定是你胡说的吧。”艾丽丝第一次听到，就觉得不可能。但是用来当作给少女们幻想的闲聊话题，帕帕拉提编造的这个故事还是不错的。
“哦，那个呀。确实有这么个地方。”
看到帕帕拉提不怀好意地笑着，艾丽丝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不过，那些人是被迫离开了原本的居住地。多年前，达拉荷贡境内出现了一种会传染又无法治愈的怪病，他们只好把已经感染的人驱赶进人迹罕至的深山中，这才逃过一劫。”
“然而，被驱赶的人却并没有死去，他们在隐秘的深山中定居了下来。只可惜，疾病在他们的血脉中留下了些记号，他们后代渐渐变得异于常人。据说，偶尔出现在达拉荷贡边境上的半兽人，就是那些人的后代。”
“不过呢，这个故事是我的老师告诉我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啊，在原本的故事上进行一些改编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和女士们聊天时怎么能说这些呢。”听帕帕拉提的语气，仿佛他还做了件十分体贴的事似的。
“你也可以不说这些的。”艾丽丝后悔自己多嘴又追问真相，她今天晚上肯定要做噩梦了。
“可我知道的都是这种故事。好了，我该走了，那个贤者之石，等我找到买家……嗯？”
帕帕拉提突然警觉地望向巷子深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怎么了吗？”艾丽丝也扭头向后方看去，只可惜她什么都没看到。
奇怪，是错觉吗？
刚才那一瞬间，他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他又等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什么，回去吧。”
两人回到了咖啡馆，又过了一会儿，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带着一双澄澈的金色眼眸。
黑龙又使劲吸了吸鼻子。
那个人，是艾丽丝。
虽然它不怎么记得女孩的样貌了，但艾丽丝的气味它是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