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神之宝藏（中3）
光明神诞节如期而至，这天晚上，弗莱德家的庄园里格外热闹。一向吝啬的康迪奇伯爵破天荒地邀请了艾维莱森特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贵族，甚至没有向这些前来大吃大喝的家伙收取餐费。
这么做除了向其他人展示自己对光明神的虔诚，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宣布弗莱德与夏普家的联姻关系。
联姻对象是夏普家的查尔斯，康迪奇反复确认过，那个少年是家族爵位的第一继承人。而他们弗莱德家被选中嫁过去的，自然是长子伊维的女儿艾丽丝，养了她那么多年，也该是时候为家族做点贡献了。
更何况，那位查尔斯少爷本就是当地贵族少女挑选丈夫时的最优选。出身高贵，年轻英俊，他的孙女能直接嫁给这样一个人还是托了他这个祖父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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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艾丽丝和自己的父母坐在一起，时不时有人端着酒杯过来寒暄几句，当看到艾丽丝时，不熟悉的人以为她是弗莱德夫妇的长女，而知道他们只有两个孩子的人，总要问一句艾丽丝是不是蕾娜斯的妹妹。
伊维向来不喜欢这些对自己来说毫无用处的聊天社交，不过这次是父亲康迪奇严厉要求他必须出席的，毕竟是定下女儿婚约的这档子事，他这个父亲不能不出现。至于女儿艾丽丝之后要嫁去哪里，他不关心也没兴趣去了解。
一顿饭吃下来，陆陆续续不断有人前来要同他碰杯，期间还要喋喋不休地聊一些他并不想知道的琐事，更有甚者还要邀请他一起去舞池那边跳舞，反复应付这种事让伊维简直被折磨地快要发疯。
好在还有妻子蕾娜斯陪伴在他身边，她是世界上唯一能理解自己的人。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保持基本的礼貌与微笑，剩下的无论是寒暄还是喝酒妻子都会替他做的。
那些同弗莱德夫妇交谈过的人满面笑容地离去后，总会三五成群在私底下讨论有关伊维的悄悄话。
毕竟在艾维莱森特这地方，没人不知道伊维这个怪人。
“真令人难以置信，那个坏脾气又性格古怪的伊维·弗莱德竟然娶到了妻子。哎哟，我还以为他那种人会一辈子孤独终老呢。”
贵妇人轻轻地挥着手中精致小巧的羽毛扇子，这种厚重的扇子并不能扇起多大的风来驱热，事实上她也并不觉得热，只是这么做能让自己看上去更优雅。
当年她还是个年轻的贵族小姐时，就有人向她介绍过伊维·弗莱德，两人见过几面，当时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把她气得半死。
“是啊，他的妻子还是那么温柔大方的美人，真想不通为什么会嫁给伊维。唉，我弟弟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他娶的那个懒女人什么都不会，见到我这个姐姐也不知道问好。”
贵妇们聚成一团，用比刚才更小的声音，聊起了一些不能在明面上说的内容。
“不过我听说啊，他妻子的身份始终是个谜团，一个从外面带回来的不明来历的女人而已。这种平民能嫁进弗莱德家就不错了，哪还会挑三拣四的呢？”
“那么漂亮，说不定就是个从良的□□，想着金盆洗手卖个好价钱。”
听到这种说法，贵妇们纷纷翻了个白眼。
“哼，那弗莱德先生一副看不上我们的清高模样，也不过是个贪图美色而不顾廉耻的家伙，连那种出身的女人都能娶回家。”
“请借过一下，女士们。”一个身穿黑色礼服，身材挺拔的银发男人礼貌而客气地询问道。
几个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的贵妇连忙提起裙子向对方行礼问好。
“哎呀，巴宁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巴宁·弗莱德微笑着摘下帽子回应了几位女士的问好，随后越过人群径直向前方的目的地走去。
“能见你一面真难得啊，伊维。”巴宁笑着上前拍了拍伊维的肩膀，看上去和兄长关系不错。
而伊维甚至都懒得抬头去看弟弟一眼，只是点点头，示意对方他听到了，没什么事的话别打扰他。
见到这一幕的客人，纷纷感慨巴宁先生摊上这么个兄长，真是太不容易了。
巴宁似乎习惯了哥哥的冷淡与傲慢，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笑着和一旁的大嫂蕾娜斯打起了招呼。
对话中，巴宁的视线时不时往艾丽丝那边瞄几眼，不久前他就听说有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女人救下了他兄长的命，想必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就看了那么一眼，巴宁第一直觉和其他人也是同样的，以为那个人是哥哥的孩子或是嫂子的妹妹。
孩子肯定不可能，至于会不会是蕾娜斯的妹妹，这还真不好说。
他甚至怀疑那个救下他们夫妻二人的说法也是假的，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突然出现在家里，还从火灾中救了人，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巴宁心中满是对这个人的好奇，不过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的视线并未在艾丽丝身上做过多停留，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小艾丽丝，眼角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艾丽丝，叔叔这次去德锡克郡给你买了礼物，你猜猜看是什么，猜对了才能给你哦。”
听到有礼物，小艾丽丝赶忙把自己能想到的一样一样说给叔叔听。
“是‘爱冒险的吉姆’！我就知道是这个。”
在小艾丽丝的欢呼声中，巴宁将用彩带包装好的玩具人偶送给了女孩。
另一边，艾丽丝冷冷地注视着巴宁那张伪善的面孔。
父母在世时，看起来还是关系不错的一家人，如果不是切身经历了那一切，艾丽丝怎么也想不到父母过世后叔叔巴宁会突然翻脸。为了父亲所继承的那些遗产，毫不留情地给她母亲冠上魔女的罪名，把她和弟弟两个毫无生存能力的孩子赶出了家门。
对外只要坚称她和弟弟都是魔女的孩子，哪怕是直接做出了遗弃至亲这种事，在艾维莱森特也不会有人指责他。
势均力敌时是互相帮衬的一家人，可一旦其中一方流血受伤，他们就从同伴关系变成了狩猎关系。
“等等我，查理哥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艾丽丝从沉思中唤醒，只见迎面走来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他身后还跟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和红脸庞的胖男孩。
艾丽丝认出了那三个人，走在前面个头最高的就是她的未婚夫查尔斯。至于后面那两个跟屁虫，毫无疑问是奥菲娜和达利。
作为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查尔斯先是很有礼貌地同在座的其他长辈打了招呼问好，这才看向了艾丽丝姐弟俩。
“艾丽丝，艾萨克，今天晚上在瑞戈特广场上会有庆祝光明神诞节的表演，我们一起去看吧。”
受到邀请的两个孩子其实早就和他们的父亲一样不想继续在宴会上待下去了，这下刚好有个理由离开这里。
“莉莉姐姐，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众人顺着小艾丽丝的方向看去，当看到另一个艾丽丝时，几个孩子都显得格外吃惊。
“艾丽丝，她……这位女士是你的姐姐吗？你们长得很像。”查尔斯询问。
达利甚至直接凑上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真的很像，简直就是双胞胎姐妹！”
“达利你是笨蛋吗？双胞胎的年龄也是一样的，那个莉莉要比艾丽丝高出不少，怎么可能会是双胞胎？”奥菲娜毫不客气地呛了达利几句，随后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个和艾丽丝很像的人。
她一向讨厌艾丽丝，现在就连这个什么莉莉也一并有些反感，哪怕她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另一边，达利还在不停地解释：“我只是说很像，我当然知道双胞胎都一样大了，我说的就是……一种感觉，感觉你明白吗，奥菲娜？”
艾丽丝看出了奥菲娜对自己的嫌恶，她自己也不想和这伙人待在一起，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母亲蕾娜斯就建议她一起去玩玩。
“去吧，莉莉，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和同伴一起到处去探索新奇好玩的事。”
“是啊，一起去吧。”查尔斯也向她发出了邀请。
艾丽丝不好拒绝，便跟着一起去了。
瑞戈特广场上确实很热闹，虽然已经是傍晚，前来庆祝节日的人们还是在广场上堆满了油灯和蜡烛，努力想把夜晚营造得如同白天那么明亮。
至于查尔斯所说的表演，无非是几出歌颂光明神的话剧，几乎每年都是这样。
不过说到新奇，这确实是艾丽丝曾经并未看到的场景。因为从她救下父母的那一刻起，她过去的经历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就比如此刻正和查尔斯一起观看那耀眼火光的她自己。
“查理哥哥你看，这里亮得就像白天一样！”
“其实这里还不够亮呢，你知道吗，艾丽丝？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座永远都没有黑暗与痛苦的城市。”
查尔斯望着那聚集成片的烛光，他那浅褐色的瞳仁也仿佛被那火光给点亮了一般。
“那是被吉拉尔德大法师所护佑的白昼之城——坎桑。传说中，那里就是至高无上的光明神诞生的地方。”
“没有黑暗？所以那里真的永远都不会天黑吗？”小艾丽丝仰起头探寻地看向查尔斯，她已经习惯了白天与黑夜的相互转换，她想象不出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居然只有白天。
“嗯。”查尔斯格外笃定地点点头，哪怕他自己也从未去过光明圣城坎桑，“那里是不被黑暗与痛苦所侵扰的圣洁之地，生活在那里的每个人都很幸福。”
说着，他也低下头和小艾丽丝对视了一眼。
“以后我们就一起去那里生活，艾丽丝，你愿意吗？”
“嗯，我愿意，我要和你一起去。”小艾丽丝几乎没有思考就点头同意了，在她目前的想法里，查尔斯所说的那个什么没有黑暗的坎桑城，她实际上仍不了解也并不感兴趣，只是查尔斯所说的“一起去那里生活”让她心动。
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两人的艾丽丝，有些意外也有些落寞。
原来这就是父母没有遭遇意外之后会发生的……另一个她的未来吗？
而对她自己而言，过去根本没有什么一起去过幸福生活的许诺。在她父母去世后不久，她和弟弟被诬陷为魔女的孩子，查尔斯便迅速和她划清了关系，甚至在她被弗莱德家赶出家即将自生自灭时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艾丽丝也并不记恨查尔斯。
他这个时候也只是个孩子，不能决定什么。
大家都恐惧排斥魔女，哪怕有时候心里知道传言是假的，也不愿意用自己今后的生活做赌注，去救下两个与自己无关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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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庆典的第二天，艾丽丝受母亲蕾娜斯所托，让她帮忙将一些茶点带给书房里的父亲，因为伊维不允许仆人进入他的书房，但他又常常因为看书时太过入迷忘了吃饭而饿晕过去。
艾丽丝看到托盘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面包奶酪，切好的火腿鸡肉，还有正冒着热气的红茶和牛奶，不禁有些感慨。
母亲她，仿佛真的是异界而来拯救父亲的天使。
伊维的书房在庄园外的一处阁楼上，那里远离人烟，有着伊维最喜欢的安静。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将自己囚禁在幽暗阁楼里的怪物。
艾丽丝顺着木质楼梯一层层上到顶上，扣响了房门。
“弗莱德先生，我是来给您送食物的，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里面许久都没有传出任何声音，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她父亲伊维已经饿晕失去了意识，要么就是对方默许了她直接进来，否侧他一定会吵闹着让艾丽丝离开这里不要打扰他。
不管是哪种，总归是要进去看看的。
艾丽丝推开房门，阳光照在一排排书架上，连走廊缝隙间的灰尘都看得格外清楚。
印象中她很少来这里，除了母亲，父亲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而且这里对小时候的她也毫无吸引力。
艾丽丝端着托盘走进屋子，她发现父亲没有饿晕，他坐在红色天鹅绒的椅子上，正低头翻看着桌上的书，一旁的纸上还画着什么特殊的图案，过去的艾丽丝不懂这些，但现在她知道那可能是什么炼金术会用到的法阵。
艾丽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装食物的托盘同样轻轻地放在桌子一角，在完成这一动作时，她有些好奇地向那几张画了图案的纸张上瞄了一眼。
“莉莉。”
“啊？”
伊维突然的发话让艾丽丝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向书桌另一面看去，发现父亲也正盯着自己，后者的眼神似笑非笑，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难得不错。
“请问有什么事吗，弗莱德先生？”艾丽丝感到奇怪，从她刚来到这里的前几天，父亲还追问几句她是如何得知当时会发生火灾的，后来问不出什么结果后他就再也没搭理过自己。
“能帮我关下窗户吗？”伊维用下巴指了指对面。
“当然可以，先生。”
原来是想让她帮忙，艾丽丝赶忙快步过去关上了窗户。现在是秋天，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起风，所以要关窗。而书房的这扇窗户很久都没有修缮过，下面有些漏风，需要用一旁架子上的那本《海伯利特神的预言》挡起来。
就这本书的厚度最合适。
“已经帮您关好了，弗莱德先生。”艾丽丝折返回去。
“这段时间住得还习惯吗？”
本以为父亲会直接让她走人的艾丽丝又是大吃一惊，印象中父亲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哪怕现在她可以算作是对方的救命恩人。
不过没等艾丽丝回答，伊维又仿佛自问自答般接上了后半句。
“怎么可能会不习惯呢……”他抬起头，青翠色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艾丽丝，好像要把她看穿一般。
“其实你就是艾丽丝，我说得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