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神之宝藏（上）
阿卜斯肯蒂尔是兰礼国的都城，这里没有富饶的土地，手工业和制造业也并未比其他地方更发达，但生活在都城里的每个人都非常富有，这是因为这儿的地下盛产一种价值连城的稀有宝石。
这种宝石的光泽无比绚烂夺目，它的颜色像是沉淀在冰晶中的鲜血那般动人心魄。但开采宝石的人却并未将其作为装饰，相比被制成首饰王冠，这种宝石有着更为重要的用途——它可以延续人的生命。
王冠和首饰只有少部分人才会追求，但世上没有人会不怕死。对于能够续命的事物自然人人都趋之若鹜。
很快，自从第一个发现宝石的人出现后，阿卜斯肯蒂尔就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镇一跃而成兰礼国最繁华的都城。后来，宝石被收归为国家资源，开采与售卖的资格都需要国王的签字，但仍有不少人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偷偷开采私卖。
这种神奇的宝石后来被称作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当阅读到这里时，艾丽丝忍不住惊呼出声。
“嘘，小声点儿。”帕帕拉提赶紧捂住了艾丽丝的嘴，随后警惕地向四周来回看了几眼，“今天早上出发前我告诉过你吧，这里有攻击欲望特别强烈的恶灵残魂，你一嗓子把这些‘老古董’都吼出来，我可对付不了。”
艾丽丝点头如小鸡啄米，帕帕拉提这才松开了手，前者长出一口气。
今天早上，醒来后的艾丽丝才从帕帕拉提口中得知，她被传送到了距赛罗拉城几百公里外的科奇镇，这里要比南方更冷一些，没有准备厚衣服的艾丽丝冷得直发抖，不过现在到了地下就好多了。
是的，帕帕拉提朝思夜想的宝藏，按照那张藏宝图上记载的，应该就在科奇镇的地底深处，失落古城阿卜斯肯蒂尔中。
艾丽丝刚才阅读的石碑，就矗立在古城广场的中心。
在这里放眼望去，依稀可以从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残垣断壁中窥见曾经的阿卜斯肯蒂尔有多么繁荣，因为有了贤者之石这份上天的礼物，哪怕当时的医术并不发达，生活于此的人平均寿命都在一百五十岁左右。
但从石碑记录的时间来看，传奇都城阿卜斯肯蒂尔，早在千年前就陨落了。就连所谓的兰礼国也没几个人听说过。
至于破灭的原因，或许石碑上的刻字也解释了。但由于那部分碑文没有后来人翻译的标注，艾丽丝也不知道那些失传文字的意义。
实际上，早在她和帕帕拉提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找到了这里。
从周围那些降解程度不同的骸骨可以大致推断，在过去的数百年间，不断有外来者进入了这座地下古城。地上那未完全锈蚀殆尽的铁制工具就是他们带来的，一旁还散落着用于捆扎书籍的麻绳碎屑，而那些书页早已在岁月的长河中被风化为了尘土。
据帕帕拉提所说，这些人中有一些是兴趣使然的考古学家，还有一些抱着和他同样的目的，前来寻找神的宝藏。
石碑上那些刻字的翻译十有八九也是这些前人们的功劳，只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得到神的宝藏，反倒是纷纷把命丢在了这里。
看着那些半掩在沙土之中四肢扭曲的骸骨，艾丽丝猜测这些人一定都死得非常痛苦。
她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我们找到宝藏后就会马上离开这儿吧？”
“怎么，你还想在这里度假吗？”帕帕拉提看出来了艾丽丝的恐惧，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仍是不痛不痒的玩笑话。
“我是说……”
“帕帕拉提！你跑哪儿去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艾丽丝，她回过头，就看到那张和帕帕拉提极为相像的面孔正怒气冲冲地朝这边逼近。
纳纳朵莉？
她，她是从哪儿过来的？为什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而且，明明过去了没几个月，她看上去比和艾丽丝第一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
就在艾丽丝惊讶的目光中，纳纳朵莉已经快步走过来提起了帕帕拉提的耳朵。
“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又一个人跑去哪儿玩了？你总是这样让我和母亲担心！”
帕帕拉提挣扎着，从姐姐的“钳制”中脱身，他后退一步，让出了身旁的另一个人。
纳纳朵莉这才注意到帕帕拉提身旁瘦小的艾丽丝，两人对视了一眼。
反正之前也互相见过了，艾丽丝正准备和她打招呼，却看到纳纳朵莉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你好，你应该是我弟弟的朋友吧。真高兴，我还总担心这孩子没有什么朋友太孤单，你愿意陪他来到这种地方，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哎呀，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纳纳朵莉，是帕帕拉提的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纳纳朵莉，你……”艾丽丝张大了嘴，纳纳朵莉这反常的举动让她半天都想不到该说什么。
奇怪，她和纳纳朵莉不是早就见过了吗？艾丽丝确实记得帕帕拉提曾经提起过，他姐姐忘记了很多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纳纳朵莉那奇怪的病，也是记忆方面的问题吗？
“姐姐，你不要吓到艾丽丝了，她比较胆小。”帕帕拉提及时出现打破了这僵滞住的一幕。
艾丽丝那震惊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像是被热情的纳纳朵莉给吓到了，后者连忙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我只是有些太激动了。原来你叫艾丽丝，真是可爱的名字。”
“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纳纳朵莉。”艾丽丝没有再去试图纠正什么，既然纳纳朵莉记不住东西，反复告知她两人早就见过也是徒增烦恼。
————
因为帕帕拉提急着去寻找宝藏，二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就出发了。因为怕说话声会引来恶灵的攻击，帕帕拉提要求纳纳朵莉和艾丽丝一路上尽量不要说话。
三个人静默无声地行进在阴暗压抑的地下古城中，唯一的光源是帕帕拉提法杖发出的亮光。
尽管已经十分小心了，他们还是在前进的路上遭遇了恶灵的攻击，好在帕帕拉提是死灵法师，他的法术可以暂时控制那些恶灵，这趟奇诡的历程大体算是有惊无险。
与第一次来这里的艾丽丝不同，帕帕拉提已经在这地下迷宫里来来回回好多次，早已对其中的结构烂熟于心，哪怕不看地图和指示也能精准地定位目的地。
身处地下的艾丽丝看不到外面的环境，也就无从得知具体时间的流逝，只是体感觉得自己走了很长时间，她的两条腿都有些发酸了。
住在科奇镇的居民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就在他们生活的地底下面，埋藏着一座比镇子大数十倍的古城。
当三人走到一座似乎是祭祀台的建筑前，帕帕拉提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看上去是曾经古城中的人祭祀旧神所修建的场所，如果那张藏宝图上记载的内容没有错误，我想找的宝藏就在这座祭祀台下方。”帕帕拉提从口袋中拿出那张模糊不清的羊皮藏宝图，又反复确认了几次。
艾丽丝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座数十米高的砖石建筑，后者整体呈现出土石原本的灰白色，但从一些边边角角上残缺不全的彩色纹样可以推断出，原本的祭祀台上应该是绘制了巨幅的图案，或许和古城人民所信奉的神明有关。
可是，让阿卜斯肯蒂尔繁荣起来的不是贤者之石吗？进入古城后最先看到的石碑上也完全没有记载曾经居住于此的人有所信仰，这座千年之前修建的祭祀台所尊奉的神明究竟是谁？
艾丽丝突然想起，帕帕拉提最先找到她时，曾说过那张藏宝图上记载的是永夜女神的宝藏。
而永夜的长眠，即为死亡。
永夜女神蕾赫缇斯，就是人们普遍认知中的死神。
圣雷利帝国的律法要求每一个国民都信仰并且只能信仰光明神，但有关其它神祇的传说也是层出不穷。
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神，这些传说再怎么离奇也会有人相信并将其传承，久而久之，后人也无法得知传闻的真假。
而现在，帕帕拉提想要寻找的宝藏就在这座祭祀台下面。
难道说，古城遗民所信奉并祭祀的就是死神吗？
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不惧怕并厌恶着死亡的来临，因此，他们只会对真正的死神敬而远之。更何况阿卜斯肯蒂尔的人民是靠延长寿命的贤者之石才取得了繁荣，又怎么可能还会祭祀死神呢？
艾丽丝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帕帕拉提却并不在乎这些对自己来说毫无用处的细节。他只想尽快拿到藏宝图上记载的宝藏。
神的宝藏。
“艾丽丝你听着，接下来我会进到这座祭祀台里面去，但每次当我靠近时，都会有个实力极为强大的恶灵拦住我。之前的几次，我尝试用死灵法术控制对方，但那恶灵的魔力在我之上，我的法术没法操纵对方。”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引开那个恶灵……”
“停！等一下，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艾丽丝能猜到帕帕拉提让自己干的活不会很容易，但这种离谱的要求明显是想让她去送死！
连他帕帕拉提自己都应付不了的恶灵，她一个学艺不精的魔法学徒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确定我不光能引开恶灵，还能给你争取来进入祭祀台的时间吗？这太可笑了！”艾丽丝可不想孤零零地惨死在这地下古城中，连个知晓的人都没有。
“不行，这太危险了，帕帕拉提。”纳纳朵莉也在一旁帮艾丽丝说话，“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帕帕拉提看了姐姐一眼，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没有试图去安抚或是劝说姐姐，仍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你是有可能做到的，艾丽丝。我发现你对亡魂天生就有亲和力，这个和魔力强弱无关，是个人体质的问题。”
“小碎就很喜欢你不是吗？那天就连萨姆也没有攻击你。”
“等等，萨姆是谁？”
小碎是帕帕拉提的那条骷髅小狗，这个艾丽丝知道。
帕帕拉提揉着眉心，对艾丽丝这么多问题感到些许厌烦。
“他是个海盗，死于二十多年前。好了，这不重要，总之你不一定会被那恶灵攻击……”
“不一定？！”艾丽丝算是明白了，帕帕拉提就是想用她的命去搏一搏，若是她能成功皆大欢喜，若是她死了就再想别的办法。
反正对他来说别人的命都不值钱。
这种程度的要求显然也超出了纳纳朵莉可接受的范围。
“帕帕拉提，你不能这样对艾丽丝。我和父母能忍受你的任性，可你再这样下去，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做你的朋友，今后你一个人在世上会很孤单……”
“闭嘴，纳纳朵莉！”
帕帕拉提突然暴怒了起来，他猩红的眼睛和额前暴起的青筋足以证明他现在有多么愤怒，这让毫无防备的艾丽丝和纳纳朵莉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纳纳朵莉，看起来她是第一次见识到自己的弟弟卸下伪装后的真面目，完全愣在了原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至于帕帕拉提，他已然是放弃了挽回自己的形象。他无视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姐姐，转而盯着艾丽丝，笑得有些可怕。
“你别忘了，我在你身上下了毒。你如果帮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你不帮我的话，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