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羊肉
少年睡眼惺忪，他只听到艾丽丝好像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
不过看到第二天天亮后，艾丽丝依旧能动弹，能说话，顿时宽慰不少。
太好了，没死。
“姐姐，你醒啦？”弟弟艾萨克突然从床头冒出来，吓得艾丽丝一个激灵，赶紧推开身旁的少年坐起身。
众所周知，只要脑袋脱离枕头后整个人都会变得清醒。
坐在床上，头发乱得像鸡窝的艾丽丝，在被弟弟撞见自己和那个黑发少年睡在一起后，瞬间爆炸。
天哪，她刚才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
然而艾萨克却没意识到姐姐和那个奇怪的大哥哥抱在一起睡有什么不对，就像他平时也会抱着姐姐睡一样，确实抱在一起会更暖和一些。
他更开心的是姐姐没事了。
艾丽丝赶紧下床穿好鞋子。
好在在场的两个人，一个年龄还小，一个是个傻子，两人显然没意识到刚才的场面有多么尴尬。
艾丽丝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去洗漱了。
因为昨天落水，艾丽丝回到家时实在太疲惫没有擦干头发就睡了，今天早上醒过来她的头有些晕乎乎的，嗓子也有些疼，估计是受凉感了风寒。不过当前这种状态艾丽丝已经很满意了，她的症状并不严重，这几天不要过度劳累过几天病就会好的。
艾丽丝本想盘问那个少年是怎么进来的，来找她有什么事，但又想到他不会说话，可能也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就作罢了。
她打开游戏系统，尽管昨天被丢下了水，但她卖药的钱都存在游戏背包里并没有遗失。
艾丽丝昨天晚上一共赚到了85铜币。
她得好好规划这笔钱的用途。
“姐姐。”艾萨克伸手拉住了艾丽丝的衣袖。
艾丽丝低下头，看到弟弟瘪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艾萨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小男孩皱着好看的眉毛，“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呀？我好饿……”
艾丽丝恍然大悟，她隐约记起昨天晚上弟弟就说过他饿了，但没想到之后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完全把卖完药后要带弟弟去吃饭的事给忘了。
她爱怜地拍了下弟弟的小脑袋。
“你等着，姐姐现在就做饭吃。”
而此时此刻伫立在墙根处，俨然要和周围背景融为一体的黑发少年来回转着眼珠，看着艾丽丝在房间里来回忙碌。
他想找艾丽丝玩，但直觉告诉他艾丽丝现在没空。
他只好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静静地观察着艾丽丝一会儿生火，一会儿和面，一会儿又掀开窗户折了些干树枝。
当看到艾丽丝把他带来的羊羔拿出来时，少年眼底一亮——她终于要吃自己送的羊肉了。
然而，艾丽丝把羊肉用刀切成小条后，又把羊肉条一根根穿在了刚才折来的树枝上。
少年目露疑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把树枝扎进肉里，人类也不吃树枝啊。
紧接着，在看到艾丽丝竟然拿着穿好的肉串走向身后的壁炉，要把肉串架在火焰上烤制时，少年再也忍不住了，他赶紧冲过去拦住了艾丽丝。
肉被火烧过后就不好吃了，他有经验！
另一头，艾丽丝正准备烤些羊肉串吃，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阴影。
她一抬头，就看到黑发少年伸开双臂拦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格外认真与郑重。
这是怎么了？
艾丽丝愣了一下，以为是他也要吃，就扬了扬手中的肉串。
“这半只羊是你送给我的吧？放心，我肯定准备了你的份儿，半只羊呢，肯定吃得饱。”
说着，艾丽丝绕过黑发少年，要过去烤肉。
见艾丽丝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黑发少年急得抓耳挠腮，但他不会说人类的语言，只能一个劲儿地对艾丽丝比划。
艾丽丝还是未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是想到这黑发少年可能是个非人类，平时说不定就是直接吃生食，以为他是饿了急着想吃，便犹豫着从手中分出一串肉递给了他。
“你要现在吃吗？”
少年呆了一下，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看到那穿在树枝上的羊肉，粉色的肌肉纹理与白色肥腻的脂肪交织在一起，看着就很有食欲的样子。
少年吞了下口水，下意识地去接，没想到艾丽丝又很快把手收了回来。
“不行。”艾丽丝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艾萨克还在这边看着呢，他一个小孩子，看到大人吃生肉肯定会好奇模仿，万一感染了寄生虫就不好了。
“你等一下，我烤好了再给你吃。”艾丽丝重新把肉串架在了火上。
黑发少年歪着脑袋，眉宇间还是有几分不情愿与心疼。但既然艾丽丝让他等，那他就等等吧，反正那边还剩了不少羊肉，等艾丽丝用火烧过肉吃了过后，她就会明白这样不好吃了。
黑发少年乖巧地蹲坐在艾丽丝旁边，看着火光映在少女光洁的额头和脸蛋上。
过了一会儿，少年闻到了羊肉在被加热过程中散发的香味儿，忍不住吸了几下鼻子。很快，他意识到这股奇妙的香味是从艾丽丝手中的羊肉串上散发出来的。
伴随着“滋滋啦啦”的油水迸溅声，浓郁的煎脂味混合着羊肉熟化的香味扑面而来。
少年十分好奇地探出头，他从没想过羊肉被火烧过后还会散发出这么好闻的味道。
可是他也用自己的火烧过牛羊，烧过后的食物只会变得焦黑，散发着影响食欲的焦臭味。
丝丝缕缕的香气窜进少年的鼻腔，他又是好奇又是渴望地凑近火光中的羊肉，一直近到他的鼻尖几乎快碰触到羊肉上，随后，他伸出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肉汁四溢的烤串。
艾丽丝当然也发现了少年的动作，她下意识地担心少年被烫到，想叫他别凑那么近，但艾丽丝猛地想起这家伙是不怕烫的，就忍住了没有出声。
她看到有火星溅到他白净的脸上，但少年浑然不觉，皮肤也完全没留下伤痕。
艾丽丝心中萌生出几分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变得啊？
黑发少年突然眼前一亮，他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艾丽丝，又转过去再次舔了几口羊肉串。
他原来以为新鲜的羊肉已经很好吃了，没想到被火烧过后还能变得更好吃。
少年的口腔里止不住地分泌口水，他赶紧坐直了身子捂住嘴，把嘴里的口水尽数咽了下去。
看到他这幅样子，艾丽丝忍俊不禁，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香啊，现在能吃了吗姐姐？”艾萨克也闻到香味。
艾丽丝拿过肉串，树枝上的羊肉因为烤制的缘故蜷缩了一圈，表面滋滋冒油，肥瘦相间的肉块被一层半透明的焦褐色外皮包裹。
应该差不多了。
艾丽丝把肉分给弟弟和那个黑发少年，艾萨克一边哈哈地吹气一边小口从树枝上扯下一块羊肉，而黑发少年不怕烫，直接一咬牙把树枝上的肉全部吃进了嘴里，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可能是因为好吃，少年亮晶晶的黑眸弯起如新月，笑得满脸幸福。
三个人围在一起就着煮好的面汤吃烤肉，饭菜的香味儿从窗户里飘出，被前来收租的范拉妮闻到。女人凹凸不平的鼻翼煽动了几下，仰头向上望去。
她好像闻到了烤羊肉的香味，她记得楼顶上方的那个房间是那对穷得饭都吃不起的落魄姐弟租住的。
但他们哪来的羊肉吃？
昨天晚上，范拉妮没有出门去看什么圣剑骑士，暂时还不知道昨夜发生在艾丽丝身上的事。她现在只知道，这姐弟俩正在屋子里大快朵颐地吃羊肉，对镇子上的平民来说，羊肉可是十分少见金贵的肉食，难不成他们又从哪儿弄到钱了？
范拉妮心中谋算着，踱步上了楼。
屋内，艾丽丝正在烤第三波肉。其实她和弟弟早就吃饱了，现在是在给那个黑发少年烤肉吃。艾丽丝毕竟受了风寒，忙活了一会儿就浑身酸痛，但看对方正吃得兴头上，这半只羊本来也是人家送给自己的，艾丽丝也就乐此不疲地当起了专属厨师。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猛烈的敲门声，“咚咚咚”地仿佛敲在艾丽丝心头，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起身开门，果不其然，狭小的门框里填满了范拉妮壮硕的身体。
一进门，范拉妮就闻到了比在外面更加浓郁的烤肉香味，许久未尝到肉味的肚腹竟不由自主地蠕动了两下，发出一阵雷鸣般的震动。
范拉妮：“你们哪来的肉？”
艾丽丝没说话。
她知道无论怎么说，范拉妮的最终目的都是想从自己这里榨取一些好处。
没等到艾丽丝回答，但范拉妮精明的小眼睛早早就看到了放在左手边桌面上剩余的半只羊，随即扬起肥厚的胳膊一把推开艾丽丝，径直向羊肉走去。
羊肉的肌肉纹理色泽鲜艳，交杂在其中的脂肪雪白，伸手按压也十分有弹性。
这么新鲜优质的羊肉，没有十几枚银币可买不到。
范拉妮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拧着游泳圈状的脖颈看向艾丽丝，意味深长地说道：
“没想到你竟然藏了那么多钱，还吃得起羊肉？”
“房租我已经交清了。”艾丽丝沉声回答。
而在艾丽丝背后看不到的地方，少年无意识地咬紧了牙齿，几颗虎牙霎时间变得明显而锐利，喉管深处发出阵阵低沉喑哑的怒吼。
当范拉妮用手去触碰那块羊肉的时候，他就有些生气了，强忍着没有扑上去撕开那个觊觎他食物者的气管。
他的羊是分给艾丽丝吃的，他自己都没舍得吃，怎么能分给这个莫名其妙的胖女人？
范拉妮正想着从艾丽丝这儿讨要钱财的说辞，突然感到一股凶煞无比的目光向自己投来。
她一扭头，恰好与那黑衣少年目光相接，范拉妮只觉得自己一瞬间看到了某种即将发动攻击的野兽，一时间脊背直冒冷汗。
她慌乱中后退几步，终于认出了那个黑发少年是最近经常在这附近转悠的疯子，心中的恐惧更甚几分。
面对这种状况，范拉妮心里犯怵，低声咒骂了几句，也不敢再继续纠缠艾丽丝，灰溜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