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卖药
抱着孩子的妇人勉强从密不透风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嘴里厉声咒骂着，但此时此刻人们的情绪都被圣剑骑士团的到来所点燃，没几个人注意到这个孩子受伤哭泣的母亲。
更何况她自己不也是追着来看圣剑骑士的吗？
妇人抱着嚎哭不止的孩子坐到了艾丽丝不远处，一脸焦急地查看着孩子的伤势。
艾丽丝伸长了脖子，她只能看到妇人怀中的小男孩额头处擦破了皮，殷红粗糙的伤口正在不断往外渗血，小男孩可能是在被推搡过程中不慎摔倒，磕到了头。
所幸看着不是很严重。
至于他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艾丽丝就没法直接看到了。
看那妇人低头哄着怀中的孩子，艾丽丝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去推销她的药膏。
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医生的标志性装束，这么贸然上前，那个着急的母亲会不会认为她是骗子？
而且，万一她的药膏没用呢，尽管她自己使用过效果不错，但人的体质各不相同，万一那孩子用了她的药膏，反而伤势恶化了该怎么办？孩子母亲肯定会大叫着冲上来想要掐死她。
艾丽丝心里直打鼓。
她想起了那个奇怪的黑发少年，要是他在这里就好了。
自己今天出门着急，怎么忘了叫上他。
左思右想，艾丽丝咬咬牙，决定厚着脸皮去试一试。要是情况不理想，她就在对方要打她前快点跑。反正周围人这么多，天色又暗，她一个抱着孩子的人肯定追不上她。
艾丽丝拿起一份包好的药膏，走到了那妇人身旁。
“这位夫人，我看到您的孩子受伤了，您要不要试试我的愈伤药呢？”
妇人狐疑地抬起头，见面前是个身材瘦小，穿着朴素的女孩，不禁蹙起了眉。当看到艾丽丝手中拿着一块树叶包裹的小方块，再想到她口中所说的“愈伤药”，眉头皱得更重了。
“你看着不像是医生。”妇人回答。
艾丽丝没有反驳，而是情真意切地实话实说，“是的，夫人，我不是医生。但我父亲曾学过医术，他教过我如何制作药品。您看，我的手过去生过冻疮，也是用了我自己配制的药膏，如今连半点痕迹都看不到了。”
她可没撒谎，这撒纳草确实这么神奇。
妇人低头看了一眼艾丽丝伸出的手，后者的手虽然干瘦，但皮肤白净无暇。如果不是艾丽丝亲口说出来，妇人确实看不出来她的手长过冻疮。
怀里的孩子因为疼痛哭闹地厉害，妇人自己也是个普通农妇，倒也没那么讲究，见艾丽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有些蠢蠢欲动想试一试。
妇人伸出手准备去接艾丽丝手中的树叶，但又很快缩了回来。
“多少钱？”
她眯起眼睛注视着艾丽丝，唯恐被敲诈。
艾丽丝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她终于要卖出去自己的第一份药膏了吗？
“5铜币，夫人。如果没有效果我可以把钱退给您。”
先前艾丽丝考察过，出现在镇子附近的游历医生的药价根据药品的不同，基本上保持在20到100铜币之间。而她毕竟是头一回兜售自己的药膏，也没有个像样的容器，一开始的定价就便宜一些。
撇去她和艾萨克的人工成本不算，她做这些药膏购买的材料一共也才10铜币。只要能卖出去两份就能回本，而她做成的药膏目测可以分成二十多份。
妇人盯着艾丽丝手里的树叶眨眨眼睛，5铜币买药确实便宜，况且这女孩还说没有效果能退钱，她横竖都没有损失。
怀中的小男孩嚎哭着，妇人也不再犹豫，从口袋里摸出5个铜币换来了艾丽丝的药膏。
艾丽丝拿过钱，看到那妇人直接撕开树叶用手指蘸起药膏直接要往小男孩沾着泥土沙砾的伤口上抹时，赶紧出声制止住了她。
“请您等一下。”
艾丽丝回过身从自己的摊位上拿过装水的陶罐，往干净的手帕上倒了一点儿水润湿，随后温柔地将小男孩伤口处的泥沙擦洗干净。
艾丽丝确保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小男孩受了伤本就在哭闹，一看是个陌生人要对自己动手动脚，在母亲怀里挣扎得更厉害了。
好在那妇人还算信任艾丽丝，没有因此责怪她，而是低着头一心安抚孩子。
清洁伤口后，艾丽丝这才一点一点把药膏均匀地涂在了小男孩头上的伤口处。
这可是她的第一单生意，她得尽全力确保不要出差错。
她不清楚撒纳草治疗伤口的原理是什么，况且这是个魔法世界，很多东西根本不能解释清楚，但一些基本的常识操作还是要做。
上了药后，那孩子又象征性地哭了几下，渐渐止住了哭声。
艾萨克说过，撒纳草可以镇痛疗伤。小男孩不再哭闹，说明她的药膏是有效的。
妇人也震惊于艾丽丝药膏的起效之快，见孩子不哭了，被艾丽丝细心处理过的伤口也没一开始看着那么触目惊心，便提出想要多买一些。
艾丽丝当然十分高兴，但出于对自家产品的负责，她告诉妇人药膏的保质期是七天，让她酌情购买。
最后那妇人又多买了一份，艾丽丝终于不是靠成就奖励赚到了第一笔钱。
夜色加深，周围人杂，艾丽丝直接把钱存进了游戏系统里。
但直到那妇人抱着孩子离开，艾丽丝也没等来第二个客人。
圣剑骑士团来了，大家都围堵在一起踮起脚尖，时不时从人群中发出阵阵欢呼声。
艾丽丝被挡在黑压压的人山人海后面，只能看到不远处人头攒动的上方飘扬着骑士团的旗帜，上面印着金色宝剑与银色盾牌的图案。
她对圣剑骑士团没那么好奇，反正和当下的她也没什么关系。
艾丽丝走回自己的小摊前，挨着弟弟坐下休息。
且再等等吧。
“姐姐，我饿了。”等到艾丽丝坐下身时，艾萨克毛绒绒的脑袋马上依偎着靠了过来。
艾丽丝抬手揽过弟弟的肩膀。
“再忍耐一会儿，姐姐回去烤羊肉给你吃。”
“嗯。”
艾丽丝靠着墙根，可能是今天早上起得太早，她微微合上双眼，竟然感觉到有些困了。
就在她睡眼惺忪，点头如捣蒜般时，一旁的艾萨克突然叫醒了她。
“姐姐，有人要买我们的药。”
艾丽丝瞬间清醒，她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抬头看向来人。
是两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男性，脸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参与打架斗殴来的。估计是在推挤过程中与其他人起了冲突打了起来。
对方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蹲下身抓起艾丽丝面前的树叶药膏。
“就是这个，怎么卖？”
“5铜币一份，先生。”艾丽丝赶紧回答。
挂彩男子抓起四包药膏，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币，打发乞丐一般丢在了艾丽丝面前，便跟着同伴头也不回地走了。
艾丽丝赶紧俯身趴在地上捡钱，数过后发现只有14枚。尽管那个青年男人的动作很快，艾丽丝还是眼尖地看到他拿走了四包，理应付给她20铜币。
她的定价已经很便宜了，况且她卖的药确实有用，却还是有人想占她们的便宜。
但尽管如此，艾丽丝和弟弟两个人也没敢上去拦着对方要钱。
所幸这个时候有人陆陆续续开始折返了，估计是住在隔壁镇上的居民。反正在这里吹冷风吹了一晚上还是被人群堵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明天还有劳作得尽快赶回去休息。
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地从艾丽丝的摊位前经过，这些人没能看到传说中威名远扬的圣剑骑士团，心中难免惋惜，既然都一路从远处赶到这里，就在临走前四处看看蝴蝶小镇的模样。
其中就有人发现了艾丽丝的小摊，好奇她用树叶包起来卖的是什么东西。一来一去，问的人也多了，里面的人围成了一圈，走在外面的人也抱着看热闹的心走了过来。
很多人得知艾丽丝卖的是疗伤药膏后，一来自己暂时不需要，二来他们也不相信两个小孩子用树叶包起来的不知名药膏会有用，问过后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但中央广场上到底是聚集了这么多人，总会出现那么几个不缺钱又喜好新鲜事物的人。过了大半个小时，艾丽丝的药膏竟然真的卖出去了不少。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艾丽丝依旧没能从人群中找到卡尔先生，后者也没有返回来找她。艾丽丝决定快点把剩下的药膏也卖完然后去找卡尔先生，于是学着平时卖菜的大婶那样吆喝了起来。
“特效愈伤膏，最后五份，4枚铜币一份便宜卖了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
中央广场上，两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带着一众仆从从拥挤的人群中跳了出来。
男子身形矮胖，皮肤发红，正一边喘气一边用帕子擦着额头。
他缓过神，有些无奈地劝说着身旁的金发女郎。
“听话奥菲娜，我可是为了陪你来看圣剑骑士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现在都这么晚了，要是再不回去，被你祖父弗莱德老爷发现了，万一他转头再告诉我父亲，他肯定会用马鞭抽我的！”
金发女郎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金橘色的蕾丝蓬裙。高鼻深目，白肤绿瞳，鼻翼两侧生着雀斑，算是个标准的西式美人。只可惜她那过度发育的腮帮子影响了整体的美感，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质朴的厚重。
“哎呀，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还没有跟我的骑士搭上话呢！”奥菲娜气得直跺脚，一把丢开表兄的手，蹲在地上耍起了脾气。
达利没辙，这位大小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要是他这个时候强硬地要求她跟自己走，事后奥菲娜肯定会哭哭啼啼去她祖父那儿添油加醋地告黑状。
他只好跟着奥菲娜一起坐在地上，继续尝试温言软语地劝说。
“奥菲娜，你看现在人这么多，我们根本挤不进去啊。再说了，人家圣剑骑士团里也没人认识你，你就算真的挤到人家面前，人家也不会搭理你的。”
“你闭嘴！”奥菲娜被无情地戳穿，转而怒视着达利，眼神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达利抿紧下唇，他还是先不要招惹这位正在发火的大小姐了。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达利猛地站起身。
“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奥菲娜不悦地扯了下他的衣袍。
达利不为所动，他抬手示意奥菲娜别烦他，脸上写满了震惊。
“奥菲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你在说什么呢？喂！我要去看圣剑骑士！”
“嘘！别说话，你听，这像不像……是艾丽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