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衣服
今天运气不错，外面阳光明媚。从二楼的窗户向下看去，院子里的雪也消融了不少。
两个孩子等到中午，艾丽丝牵着弟弟的小手出门了。
一推开房门，她就看到卡尔先生站在走廊上，双手靠在扶手上，像是和在楼下院子里的什么人打招呼。
“卡尔先生，早上好。”
艾丽丝一边打招呼问好，一边走过去顺着卡尔看的方向往下望去。
站在院子里的，是个一袭黑衣，约莫十七八岁的短发少年。
黑发黑瞳，肤色苍白，面目清秀，身形高挑而瘦削。
身上随意地罩了一件带帽子的纯黑色衣衫，袖口领口被磨得发亮，满是破口和开裂的布条。
看上去就像个乞丐。
而且艾丽丝还注意到，黑衣少年没有穿鞋子，所以他是光着一双白生生的脚直接站在雪地里的，看着就冷。
但他本人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艾丽丝不禁怀疑，他是真的不怕冷还是被冻傻了。
但很快，艾丽丝就想到了其他事。
不论怎样，现在这个少年是新出现的npc。只要和他打了个招呼，而对方也回应一下，她就离【结交广泛·一】的成就达成更近一步。
到时候拿到奖励的20个铜币，她就能交清房租了。
急于达成成就的艾丽丝也顾不得羞怯和面子，和老卡尔一起趴在走廊扶手上，对着站在院子里的少年挥了挥手。
“你好！”
那少年听到头顶的呼唤声，迎着阳光眯起眼睛向上望去。
当看到是个陌生的少女，而且显然还是在和自己打招呼时，少年顿时僵住了。
紧接着，他好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一般，步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扭头就向着身后的密林深处狂奔而去，转眼不见了踪迹。
艾丽丝：“……”
几、几个意思啊，她有那么可怕吗？
身旁的老卡尔高声振呼。
“你要走了吗，布莱克？”
回应他的只有林间呼啸的寒风。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艾丽丝心想。
“卡尔先生，您认识他吧？”
卡尔捋着胡须摇了摇头。
“不，我不认识。”
“可您刚才不是叫他布莱克吗？”
“这个呀，反正也不知道那家伙叫什么名字，‘布莱克’这个名字是我自己为了方便称呼随便起的。”说着，卡尔对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努嘴示意道，“你看，那个年轻人一身黑漆漆的，叫这个名字不是很贴切吗？”
艾丽丝这下明白了，翻译过来就是看人家穿黑衣服就直接叫人家小黑。
卡尔接着说道：
“你们姐弟俩不常出门可能不知道，这家伙一个多月前就出现在这里了。我有时候出门会看到他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里的房客，有人和他打招呼也不回应，就像刚才一样被吓跑。”
“而且行为举止也很古怪，像个野人似的。我从没听到过他说话，估计是个可怜的哑巴，又因为脑子有些痴傻，我猜是被家里给赶出去的流浪汉。”
“原来是这样……”艾丽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在现实中见过走在街上浑身脏兮兮的痴呆流浪汉，确实也很可怜。
不过同情归同情，现在她自己也是艰难维生的孩子，能保护好自己和弟弟就不错了。
艾丽丝朝被大雪覆盖的森林深处看了一眼，没再去多想这个痴傻流浪汉的事。
她向卡尔先生询问了镇上有没有裁缝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艾丽丝拉着弟弟的手出发了。
从租住的地方走到镇子里的集市上需要大约二十分钟。
一路上，阳面的地方冰雪消融得差不多，相对好走一些。遇到阴面处，蓬松的雪盖之下都是冻了硬邦邦的冰块，这个时候就要格外小心了。
路过一条小溪，艾丽丝盯着半透明的冰层看了一会儿。
冰壳之下可以看到盘结交错的深绿色水草，还时不时冒出几串水泡。
这里面应该会有鱼吧。
可惜她手头没有什么适合捕鱼的工具，艾丽丝只好先作罢。
“阿嚏——！”艾萨克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
艾丽丝怕他这一来一去冻病了，赶紧把手里的棉布摊开一半盖在了弟弟身上。
这个时候如果再生病了，她可没钱找医生治病。
“姐姐，我不冷。”艾萨克吸着鼻涕，想推开艾丽丝的手。
但艾丽丝可不给他任性的机会，十分强硬地把包在他身上的棉布裹紧。
“艾萨克，你是想把自己冻病了，让姐姐砸锅卖铁给你凑医药费吗？”
听到这句稍微有些严厉的话语，艾萨克乱动的小手瞬间安静了。
他知道这段时间里，代替父母照顾他的姐姐很不容易，而他又帮不上姐姐什么忙，只能努力听话一些。
走了一会儿，两人终于来到了蝴蝶小镇最繁华的集市区。
可能因为冬天下了雪的缘故，路上的人都拉紧领口行色匆匆，街道上有几分萧瑟寂寥。
艾丽丝根据卡尔先生的推荐，沿着路标找到了一家叫作“银灰纽扣”的裁缝店。
她走过去时，恰好有客人从里面出来。
白桦木门被推开，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铺子两旁的花盆栽种着迎风摇曳的山茶花，门前化开的雪水倒映着蓝天白云，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
如果没有那个一面推门一面骂骂咧咧的客人……
“像你这种手艺不行脾气还臭的裁缝，就该被恶龙吃掉！”
就在艾丽丝震惊于这个人怎么能这般恶毒地诅咒他人时，就看到门里伸出一只锃光瓦亮的长靴，一脚踹在了那名客人的屁股上。
前者摔了个狗啃泥。
一个衣着古怪的中年男人紧接着从门里走出来，眉弓高耸，颧骨凸出，再加上他本人也特别瘦，看着就是个披了层皮的骷髅一样。
那人指着地上的男子叫骂道：
“滚回去穿你原来的破衣裳吧，不懂欣赏的土老帽！”
这个人应该就是这家裁缝店的店主了吧。
当艾丽丝看到他态度恶劣地赶走了之前那位顾客，心中有些没底。
出门前，她担心镇子上的人看她和艾萨克只是两个孩子，而因此诓骗他们，还特意向卡尔先生打听了镇上哪家裁缝店信用好，这才找到此处。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位暴脾气还殴打顾客的店主。
艾丽丝正踌躇之际，店主安德鲁已经看到两个小孩在门前转悠了半天了。
他放下手中的烟斗，低头瞥了一眼艾丽丝抱在手中的一方棉布。
“来做衣服？”
“是的，先生。”
艾丽丝想着，既然卡尔先生推荐了这里，她先进去看看。之前的那位客人说不定是有误会，再者说，即便这人再暴躁，他总不至于殴打两个孩子吧。
安德鲁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门掀开用花盆抵住，随后就转身进屋了。
艾丽丝连忙牵起弟弟紧随其后。
经过狭窄昏暗的走廊，出现在面前的是间挂满布匹边角料的小作坊。
掀开一角的天窗里投射进一缕光亮，从光柱中可以看到飘飞在空气中的丝绒线头。
“衣服是给谁做？”
安德鲁走到工作台前坐下，也不看那姐弟二人，埋头开始了手头的针线活。
“是我们两个，先生。”
艾丽丝走过去，把怀里的棉布放在工作台一角。
安德鲁继续忙活了一会儿，把几枚玳瑁色的纽扣缝在了那件半成品上衣口袋上，这才起身从面前的一堆杂物中翻出一根脏兮兮的皮尺，给姐弟二人量了尺寸。
“我看你带的棉布吧，棉布一件衣服8枚铜币，你们两个人一共是16铜币。先交一半定金，三天后来取衣服时再交剩下的那一半。”
说着，安德鲁伸手拿起了那块棉布。
“抱歉先生，我们暂时没带那么多钱，可以等三天后来取衣服时一起交清吗？”
她身上现在只有5铜币，要等剩下的几个成就达成后才能凑够钱。
安德鲁低头看着手中的棉布，默不作声。
恐怕是不愿意吧。
“那我们先回去取钱，等凑够了定金再过来。”
既然必须要先交定金，艾丽丝打算先完成【结交广泛·一】的成就再过来。反正镇子上还有其它铺子，她进去随便问问价格什么的也就轻松达成了。
“这布是哪来的？”
安德鲁冷不丁问了句。
艾丽丝心头一紧。
难道游戏成就奖励的物品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
她思忖片刻，正发愁该如何回答时，就听到安德鲁发出一阵欣喜若狂的大笑。
他快步冲到艾丽丝面前，险些将她撞倒。
“我开裁缝铺这么多年了，从没见过织工这么好的棉布！”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姐弟俩，发现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突然话锋一转，拧起眉头。
“看你们两儿这可怜兮兮的穷酸样，这布该不会是你们偷来的吧！”
艾丽丝被他这副样子吓坏了，连忙摇头否认。
“怎么会呢，先生！这是一位好心的夫人送给我们的。”
艾萨克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安德鲁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什么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语气突然狠厉了起来。
“哼，我才不信会有这样的好心人！”
艾丽丝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她到底还是太不谨慎了，只想着快点拿布去做保暖的衣物，没能想到现在游戏里的npc都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他们会怀疑会多想也属人之常情。
现在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把自己扭送到镇上的治安官那里去，谁会替两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孩子证明清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