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都昌
初冬的都昌城一片萧肃,大街上,百姓悲伤的神色伴着声声叹息,仔细点听,深深的巷子里传出低低的抽泣声。
“好日子才过了三个年头,眼见着就到头了。”
“是啊,咱们这位都昌王四年前来了这里,体恤民情,事事躬亲,鼓励农桑,减免赋税,处处为咱们老百姓着想……唉,好人咋就不长命呢?”
“别这么说,咱们王爷不是还有位小世子吗?小世子必定能青出于蓝!”
“对对对,小世子虽年幼,堪堪六岁,但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好,听闻诗书礼易早就滚瓜烂熟哩!他日长成,继承王位,必定大有作为!”
……
此时众人议论的都昌城小世子正抱着父亲的灵位,在王妃母亲的陪伴下,从王府大门口出发,前往郊外匆忙建起的“皇陵”……
同时,城门口涌进一行车队,四五坐马车前后进城,最前面一辆马车的外表装潢虽质朴,但用材上乘,做工精细,总体空间足够容纳四五人,尤其是拉马车的马匹,英姿矫健,可谓为良驹!
这时,马车车帘掀起了一角,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蛋。
“啪”,车帘被放下了。
“哎呦,疼!”马车内,一身披小红袍的小女孩捂着自己微红的手背,委屈巴巴地看着始作俑者——谭逍遥。
谭逍遥看了眼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便别过头去看马车内另一侧的女子:“一昔,外头凉,冷风会灌进来的,一路上我怎么同你说的?要好生照料你姨娘。”说完,便转身温柔地看着倚在小桌上浅睡的美人,赵婉清。
“哦,”谭一昔懂事地为赵婉清提一提盖在身上的毯子,轻声问谭逍遥:“义父,你说当初让你把我从乱葬岗救出来的,就是这位赵姨娘?”
谭逍遥温柔的眸子中透出了一丝哀伤,他深情地望着跟前的睡美人:“是啊,四年前,要不是她的来信,你个小娃娃早就没了,记住,你赵姨娘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谭逍遥其实知道对四岁的小娃娃说这些,多半是无用的,但是经过这么多事,他心疼赵婉清,便不自主地经常在谭一昔面前说赵婉清的好话。
谭一昔睁着大眼睛,水汪汪的,重重地点头,而后又看着赵婉清,喃喃自语:“姨娘可真好看,就像仙女一样。”
谭逍遥没有说话,在他心里,没人比得上赵婉清,而这一次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彻底离开他了。
谭逍遥每每回响起那滔天大火围在赵婉清身上的情景,心便不由得痛了起来。
“哎,义父,那为什么之前我没见过这位姨娘呢?为什么我们要离开长安城?为什么姨娘身上好多伤口?”谭一昔见谭逍遥面色不好,立马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发起夺命连环问。
谭逍遥回过神,沉思了会儿,只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的夫君……”刚开口便发觉不对,他和一个小女娃娃说这个干嘛?
“没什么,你长大后再同你说。”
谭一昔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拿起一旁的医书开始啃。
今年是谭一昔在这异世的第四个年头,从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满天漫野的尸体,有烧焦的,有缺胳膊少腿的,吓得她直接一嗓子哭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偏偏少年郎……也不是,当时是22岁的谭逍遥出现在谭一昔的面前,犹如天兵神降救她出水火。
然后就是他带着她,创办了现在的摘星阁,并用自己的姓给她起了个名字:谭一昔,而后在她两岁时,收她为第四位关门弟子。
而前世,谭一昔的名字不是谭一昔,她是一名抗疫护士,在一次全球病毒大爆发时冲锋在前线,终究也病死在这场病毒袭击中,享年25岁。
在这异世,她竟然要从一小娃娃开始做起,既不想表现的太白痴,也不想过于展现自己的聪慧……总之,装的很累!
但是!她很喜欢这个身份带给她的一切,武功盖世的师傅加义父,甜美会照顾人的大师姐离落,冷清但宠师妹的二师兄离墨,以及活跃跳脱的三师兄离羽!
这么多人围着她一个人转,那滋味,简直美呆了!
现在,或许还会有一位美人姨娘!只是,这位姨娘除了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口,整个人的气息也死气沉沉,想必是受了大罪了。
不过,既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想必也和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相识,不管怎么样,谭一昔心里清楚,往后,要对这位姨娘好!
而且,她看得出来,义父对姨娘的感情不一般。
此外,她终于可以学习古代神乎其神的轻功了!这可是义父的师门——昆仑山的绝技之一!身为义父的徒儿,往后可是能学的!想想就美滋滋,恨不得立马再长几岁!
还有还有,这四年间,义父收揽了江湖中各类能人异士,其中包括一位圣手华意行,一手医术毒术,名震江湖!
现下,谭一昔已经开始装作认字,以后也要和这位圣手学习医术毒术呢!
每每想起这些事,谭一昔就喜不自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畅想着长大后,必定是位盖世女侠!
就在她想着想着开始打迷糊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了。“主子,”外面车夫唤谭逍遥:“前面有一队伍,看似是送葬的,听百姓说,是这都昌城的王爷去世了。”
谭逍遥是知道这位都昌王秦博的:“罢了,给他们让行,他们通过了咱们再走。”
“是。”
谭逍遥没注意,本在浅睡的赵婉清醒了,开口发出哑哑的声音:“是秦博吗?”
谭逍遥立马倾身上前,为赵婉清倒了杯温水:“你别说话,嗓子被火烟熏着后需得好好静养,是秦博,那位的五皇子。”
赵婉清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一紧绷,带着哭声说道:“终究还是没逃得过吗?终究还是……”
“婉清,你已经没事了,以前的事别想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可好?”谭逍遥的心都快碎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在那座牢笼中被折磨成这样,他真该早早带她离开的,他好后悔。
赵婉清似乎没有听到谭逍遥的话,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李姐姐那样好的人,她的儿子秦博本也处处出色……”
“婉清,”谭逍遥想了想,继续道:“不如,我们送一送秦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