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顺平与芥川
良心也许创造道德。可是道德却连良心的良字也未曾创造过。
——芥川龙之介
——
今天是休息日，吉野顺平在书店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一个黑白渐变发的青年，身体很瘦弱，时不时的咳嗽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他一直站在书架前已经有半个钟头了。
“阿诺，请问你需要什么书吗？”
青年转过身来，吉野顺平这才看见他的全貌：皮肤苍白得像是常年没有见光，脸上带着病态的嫣红。
“在下想找【芥川龙之介】的书。”他说话了。
“如果是【芥川龙之介】的书的话，这里有《罗生门》、《竹林中》。”
吉野顺平把书交给了青年，青年打开《罗生门》极为认真地阅读起来。
今日的阳光很好，洒在青年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吉野顺平耳边只剩下唰唰的翻书声。
像是神明。吉野顺平想。
“在下不是神明。”青年的话把顺平从思索中拉了出来，他这才恍惚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斜刘海的少年慌忙向他道歉，自己实在是太失礼了。
“没关系，在下想买这俩本书。”青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好、好的。”
吉野顺平看着芥川慢悠悠走出店门，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芥川龙之介】是文坛的瑰宝，他的书真的很好……”
青年顿了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是奇怪的人啊……吉野顺平想。
——
“求求你们……”
吉野顺平被堵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几个不良少年将他团团围住，嘲笑和拳头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但他的心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冷和疼。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长期经受霸凌的少年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头发被粗暴地扯起露出充满泪痕的脸。
“哈哈哈你们看这家伙哭了欸！”
“真的啊！才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吗？”
“真没劲我还没玩够呢？”
“听说他妈也是个□□……”
“……”
吉野顺平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一口咬住钳制他的那只手臂，嘴里可以尝到淡淡的腥味。
“不准你们侮辱我妈妈！”
“嘶，谁准你反抗的！我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少年们下手越来越狠，吉野顺平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太疼了啊真的太疼了……少年逐渐涣散的瞳孔里流露出绝望，咒灵【淀月】的触手从他背后伸出……
要是他们都死了……
悄然滋生的恶意爬上他的心间，但是母亲的教导和温柔的眉眼从脑海里闪过，他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
谁来救救我啊……如果有神明，请听听我的请求……我好累……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啊！
突然顺平发现正在实施暴行的少年们都没了动静，但他不敢抬头，他怕一抬头得到的就是唾骂和加倍的恶行。
“已经没事了，起来吧。需要在下扶你吗？”
清泉一般的声音抚平少年内心的恐惧，他试探性地抬起头来，撞进了一双平静如湖泊的眸子中……
是书店里的那个人，可是……怎么会？吉野顺平不敢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恶徒们。
“在下已经将他们全部打晕过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
“……在下路过。”
两人的话到此为止，无言的沉默在蔓延。吉野顺平此时有些不知所措。
“需要在下将他们打一顿吗？”在下很强！
“啊？不、不用了。”
没想到青年会是这种性格，看着他蠢蠢欲动想要扯起倒在地上的人吉野顺平慌忙阻止。
“……这样啊……”
你这种可惜的语气是什么鬼！顺平不禁吐槽道。
“在下看到你的咒灵了。是那只水母吗？”
“咒灵？是【淀月】吗？原来它是咒灵啊……等等你能看到？！”
青年点点头，开口道：“要来咒术高专吗？”
“那是什么？”
“培养咒术师的学校。你的咒力不稳定，去高专能帮你。”
顺平内心很犹豫，他怕再次被伤害，他太懦弱了，太温柔了，所以害怕欺骗，害怕……再次受伤。而青年像是看出了他的踌躇，眼里是了然：“放心吧！在下以人格保证，高专里的都是很好的人，不必担心！当然老师也是很靠谱的。”
对上那双平静的眼，顺平内心深处的某处被触动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下意识地信任对方。
“……我不想再懦弱下去了！请让我去那个学校吧！”
青年颔首，告诉他学校的地址，没有理睬地上的人就想转身离开巷子。
微风卷起他的风衣，瘦削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视野里，吉野顺平恍惚地追上去，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是握住了一片虚无。
“等等，我叫吉野顺平！请问你的名字是……”
青年在光亮处回头，像是一个幻影，像是落入凡尘的神子。
“在下叫芥川龙之介。以后请多指教。”
——
“顺平，感觉你今天很高兴啊……”
“是的妈妈。”
吉野顺平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吉野凪，提出了他想要转校。
“如果顺平决定了的话，那就去做吧！那个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吉野顺平回忆起在书店时芥川的样子和把他从那群人手中救出的模样。穿着黑色风衣的芥川站在阳光下，明明比他还要瘦弱，却果决地将那些人全部打倒，强大地令人仰望，无悲无喜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柔，让人贪恋地想要拥有更多，想要被他注视……这样强大而温柔的人下意识地就听从了内心，交付了信任。
他想要变强，而不是狼狈地躲在那人的身后。
如果是芥川君也在那个学校的话……我想我不会后悔。吉野顺平他觉得高专的生活也值得期待了起来。
“顺平？”
“啊？对不起妈妈我走神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我问你那个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
“他，是我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