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宫变前夕
“太过分了，苏芳太过分了，居然相信那种谎言…”女孩趴在桌子上，委屈地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过分的是你吧，而且这让我很困扰。”身为她贴身护卫的哈克不以为然。
“或许你的婚事并不是假的喔。你都这个年纪了，有未婚夫也不奇怪啊。”伊尔王想到自己女儿一直喜欢苏芳的事，不觉有些头疼起来了。
“不…我不要，我只有苏芳…”
“不能是苏芳。”
父王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这样严肃。为什么会这样？尤娜坚定地看着他，“我不希望父王您干涉我个人的恋爱自由，我就是…”
“尤娜，你长这么大只要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给你，漂亮的发簪和耳环，离宫和美丽花园。除了武器之外，我什么都给你，但是，无论你再怎么要求…我都不能让你和苏芳在一起。你是高华王国唯一的公主，因此成为你丈夫的人将会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国王。”
“苏芳是父王的哥哥由芳伯父的儿子，他不也是王家的人吗？”
“你说得对。但是继承人要由身为国王的我来选择。”
“为什么…苏芳是个很棒的人才。父亲您很害怕武器，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您只是个胆小的国王呀。”
“你没说错，我的确是个胆小的国王。你的母亲被卑劣的贼人杀害，身为这个国家的王族，总是要生活在这种危机之下…正因为如此，我才会长年以来一直都没有再迎娶新妻妾的打算。尤娜，你也希望苏芳能过得幸福吧？”
女孩对此感到痛苦，两手攥禁了裙摆，“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懂啊…父王…要是真的是这样，那成为我丈夫的人遭遇不幸就没关系吗？我就不能得到幸福吗？”
“尤娜。”
“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她现在完全看不到身边关心自己的父王和哈克，只想去到没有谁能发现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就好。
少女懵懂的心意会就此破碎掉吗？不过，那个伊尔王还真是很擅长说那样冠冕堂皇的假话呢。明明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来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却演得连我都快信了。他就好像一个只是单纯为苏芳的生命着想的善良的伯父。御坐在房梁上晃悠来晃悠去，实在理解不来这些人类所谓善意的谎言是怎么一回事。与其如此，哪怕是虚假的幸福，我也想看着这家伙笑啊。过去的他很喜欢笑的，为什么现在会这么容易哭泣？
不过，说的也是。即使父王允许这份感情，对苏芳而言，我也一直都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啊，我和苏芳是不可能的。女孩越想越觉得难受极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苏芳呢？
看着尤娜自己抱着自己、瑟缩成一团的模样。真是糟糕，我居然一瞬间想要上前去安慰她的冲动。御摸了摸鼻子。人类幼崽的哭声真的太可怕了。
“是谁？哈克？又是哈克对吧？尽是做些无聊的事。”
可是，哈克并不在这里啊。眼底寒光一闪，御反应了过来。又是那些烦死人的小虫子啊。看来苏芳对自己人的掌控力还不行啊，居然会让这样的小虫子潜伏到到尤娜的身边，还被她所发现。难道是有意为之的？提前暴露危机，好接机调走更多的绯龙城守卫，才能更好地篡位夺权。
尤娜的脑海中，回忆起来父亲和自己说过的话“你的母亲被卑劣的贼人所杀害”，心底的恐惧一下子加剧了起来。
在王宫里面东逃西窜，可是没有公主的威仪喔，尤娜。虽然，这些年来怎么看，你好像都没那玩意呢。
被吓到一路奔跑，总算逃进某个房间的女孩刚刚想松一口气，却被不知道谁捂住了嘴巴。
我被发现了？我会没命吗？
“不要，救救我。来人啊，快救我。”她的声音虚软无力，几乎是从那个人指缝之间蹦出来的。
挣扎之中好不容易移开了那个人的手，尤娜大声喊出来，“苏芳。”
“尤娜。”身后传来的声音如此熟悉。
“苏芳……”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因为你突然跑了进来，所以我就…”见到是她，苏芳点亮了房间一侧的烛台，“尤娜？”
“有奇怪的人…想要袭击我…”
少年打开了房门，往门外巡视了片刻，“外面没有半个人呀。”
“不会吧，可是…”尤娜明白了过来，“他逃走了……如果是宫里的卫兵，一般都会直接打招呼的。”
女孩双手交叉抱紧自己。难道……我被盯上了吗，因为我是国王的女儿……
“尤娜。”看出她眼里的惶恐，苏芳为她披上了自己的外袍，“没事的，还有我在呀。”
“苏芳……”这一次她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直接哭了出来，“不行，我不能和苏芳待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和我在一起的话，连你也会处于危险之中……这样的话，真的没办法说出口。我根本就还没接受自己不能和苏芳在一起的事实。
难道是因为……苏芳想到了什么，背向尤娜的时候，眼里一片阴郁之色，“如果你想待在哈克身边的话，我送你过去他房间吧。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嘛。”
“不是的…”
“你不用瞒我了。我们在这种地方独处，哈克一定会生气的。”
我不要…苏芳，不是这样的，就算你不回头看我也没关系，所以……无法抑制的感情喷涌而出，我根本就没办法阻止得了自己。尤娜的声音里伴随着哭腔，“我一直…都对苏芳你…一直…只让我喜欢你也没关系吧？”
“外面的雨好像又变得小一点呢。我送你回房间去吧。我去叫护卫来。”少年转身走向门边，想要送她离开。只有自己知道，那一闪而过的动摇让人恐慌无比。这简直是可笑至极！这时候我才发现一件危险的事情。在决定成事的前夕，我终于明白了：我对堂妹尤娜怀揣的不只是兄妹之谊，所以才会失落，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嫉妒与她有婚约的哈克，哪怕他是我重要的挚友也一样。
可是，这一切的情绪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是错误的。我即将做一名刽子手，杀的是她最亲爱的父王。我来不及回头，也不可能回头。苏芳坚定了自己心里的信念。尤娜她对我，一定也只是短暂的迷惘罢了。她毕竟年龄还小，很多东西都不清楚。
“苏…苏芳…我对你。”
苏芳看不到身后，却还是下意识挥开了尤娜的手。有些东西，从下定决心的那一瞬间，我就该懂了。既然我做出了如今的选择，就决不能被任何人或事拖住脚步。未来的一国之王决不能是个迟疑拖沓的人。
“不好意思…请你不要靠近我。因为这样会让我误会…”
“欸？”
“也就是说…刚才那种情形就好像…就好像尤娜喜欢我一样…”
“如果这不是误会呢…”
身后传来的声音清晰可闻，少年的心底微微一惊。可是，尤娜，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如果这不是误会的话，你会很困扰吗？”
“我会很困扰…”他回头面向尤娜，右手摸头，想要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你突然就像个…女生，让我很困扰。”
尤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我之前在你看来像什么啊？”
“不…那个…就像个妹妹一样…”苏芳想了又想，仔细描述着自己在此之前的感觉。
“我早就知道了。”
“是…是的…对不起，我对这方面的事，实在是有些迟钝。”
“你骗人。那婚事呢？”
“我那时是说也有人来谈过这事，但现在还没决定。”
“苏芳，我看起来像个女人吗？”
“至少现在…我已经无法再握着你的手，陪你一起睡觉了。我会紧张得睡不着的。”况且，尤娜，我们也不会再有睡在一起的时候了。我们必将成为对立，哪怕你一直不知道也一样。有些事情，藏是无法藏的。
“算了，要是苏芳能变得像这样有点在意我的事的话…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尤娜…”苏芳又一次摸了摸她的头。
她真的是个十足的笨蛋，一直在想着我的事情吗？如果还有更多的时间，会不会我们之间也……
被持续摸头的女孩，很快的停止了哭泣，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父亲，我果然还是喜欢苏芳。国家和国家的事，我都还不是很了解，但是父王，光是他在我身边，我就是最幸福的。
不久。
“苏芳大人，不会是此时此刻反而犹豫起来了吧？”
“怎么可能！”少年忍不住笑了，“高华王杀了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对他手下留情。况且，他不过是个于国无用的懦夫罢了。只有他不存在，高华才会有新的可能。”
“苏芳大人明白就好。”
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的。这些所谓帮助我的人，和我一起造反的人，与其说是想要与我同行，不如说只是想要推翻现在的政权罢了。他们遵从我，也不是佩服我敬仰我，而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让人叹服的是父亲，而不是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知道。只有我才能成为高华真正的王，我一定会让高华国重新繁荣昌盛起来，比父亲口中描述的还要强大而不可侵犯。
尤娜，哪怕是你也一样，谁都不能阻止现在的我了。
她的十六岁生日，我应该送到的是最好的礼物，而不该是无边的绝望。
送这样的东西真的好吗？买下发簪的时候，是多久以前呢？难道我过去就很想要送她这样的东西了？如果没有仇恨，没有国家的危难之际，我们三个人一定会像记忆中一样，一直在一起的吧。然而，选择背弃的那个人是我，如今我又有什么资格送这样的东西呢？苏芳看了看盒子里面的发簪，又将盒子关上了。那样耀眼夺目的红色宝石，真的越看越像是尤娜的头发。
“是送给尤娜公主的礼物吗？”
“不要频繁过来。万一被人怀疑的话…就是你们的过错了。”苏芳冷了一张脸，“该有的人员变动，我已经嘱咐无误了。”
“是，苏芳大人。”来人很快听令离开，“既然不想引发怀疑的话，那就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将发簪收拢怀中，“不过是份哥哥给予妹妹的生辰贺礼罢了。难道你还以为……”
“但愿如此。”
宫殿里外，都是喧闹的氛围。大家都为尤娜公主的十六岁生辰筹备良久了，如今正是盛大的宴会开始时的一个片刻罢了。
“苏芳、苏芳。”
少年朝着她的位置挥了挥手，成功地把尤娜从宫殿里叫了出来。
“有…有什么事吗？”
“请把手伸出来。”苏芳把发簪放在了她的手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发簪？”
“不好意思…在这种地方给你，因为我觉得它很适合你，所以想亲手给你。”
“我的头发…”尤娜拿起了发簪，迟疑地说道，“我的头发既卷又红，很难整理，一点都不好看。我根本不适合戴这个发簪。”
“我倒是很喜欢尤娜的头发喔。”少年一边说话一边忍不住抚摸了她的头发，“是非常漂亮的红色，像拂晓映着晨曦的天空颜色。”
“我真是单纯…听了这句话…居然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头发很惹人爱怜。”
哈克真的是神出鬼没，似乎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一样。也对，他毕竟是尤娜的护卫。苏芳也装出和尤娜如出一辙的惊讶表情来。
“哈克？”尤娜对他的出现有些不满。
“国王陛下一直在找你哦。”
“是吗？请帮我跟他说我在房里休息。”
“虽然我早就料到是这样了。苏芳大人的话，一定可以好好说服陛下吧。”
“你误会了，哈克…还有，你就别讲敬语了。你可以像以前一样，直接叫我苏芳就好了。”
“我可是很了解自己的身份。比起那些，你有察觉到异状嘛？虽然我也说不大上来，但总觉得怪怪的，就像是有东西悄悄潜入宫里一样。”
“说到这个，尤娜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不愧是哈克，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吗？苏芳摸了摸下巴，一脸正色。
“什么？”
“看来今天还是好好监视一下出入王宫的人会比较好吧。”必须先把哈克调开才行。此次宫变，不容有失。
“了解，我会去加强庭院的戒备，公主就拜托苏芳大人了。”
如果被尤娜知道，送她礼物也是一个局，想必她一定会懂我是个多么卑劣无耻的人了。尤娜的天真烂漫，还有她对我满腔的情谊都令人触动。可是，那些微妙的情绪并不能改变我。
选择让尤娜来到偏僻的地方，在这里送她礼物，不过是为了转移哈克的注意力。哈克他一直对军事上的变动格外敏感，是毋庸置疑的将才。成事前夕，我怎么可能会对他放松警惕呢。认识太久，我很清楚他的软肋只有尤娜，能拖住尤娜也就能拖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