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差别太大了。
“你和我想象中,差别太大了。”焦晚秋唱歌唱到嗓子有些哑了,开始放飞自己,让服务员送了一堆啤酒过来。
她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猛灌。是的,猛灌,独自一人喝闷酒的那种猛灌。趁着酒劲,她对辛晓幸说道。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
二十年、重过南楼。
柳下系舟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不?
旧江山、浑是新愁。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看着焦晚秋买酒,内心也涌起了一些苦涩的任平生,吟诵起了一首词。这首词来自宋朝一位叫刘过的男子。
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和朋友们怀疑过,金庸笔下的杨过这个人物,也许是带着刘过的影子的。
刘过是一位南宋词人,多次应举,却从未成功。他后来常常流浪在江湖中,以义气著称江湖。
但是,二十余年时间,当刘过看到曾经的黄鹤矶,现在已是故人飘零,心里怅惘。
任平生感慨的时候,楚湘刚刚学了辛弃疾的诗词,忍不住接口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一句“天凉好个秋”本来没啥,却因为焦晚秋在旁侧喝酒,而她的名字正好含了“秋”字,这一段文字,让四个内心挣扎着的青年,又一次漏出了苦笑。
田甜看效果达到,立即接口,说:“你啊,你哪里懂愁?还是背这样的诗词比较好。”于是背道: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倒不是她有才华,而是她最近刚好在辅导楚湘功课,刚刚和楚湘一起温习了这首《清平乐》。
这一次,辛晓幸看向了任平生。
如果没有明铭这档子事,如果没有孩子,如果没有自己的身体那么差,即使她的父亲是那种混得不能再混的类型,她也敢奢望一下自己梦想中的生活,嗯,和任平生这种类型的丈夫。
可是,现在的她可完全不敢奢望。
任平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但没有多做回应。
他无法判断辛晓幸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他也知道,他对辛晓幸的过往,终究还是在意了。以前说不在意,是因为他压根不相信辛晓幸说的是真的,他只将那些当成辛晓幸的说辞。
就像一个人犯了事,动辄说,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要奉养,下有嗷嗷待哺的妻儿。
而辛晓幸的话,不断在强调,你另外找人结婚,我不是你的良配!为了你下辈子的幸福,还是请你另寻佳偶。
然而,从辛晓幸严肃且认真地带着他去医院看病到现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月啊,她已完美地为自己的所有事情下了注脚:
地中海贫血,真,且属严重的类型;
可恨的父亲,真,基本属五毒俱全的类型,万幸已改邪归正;
曾有的男人,真,比她还小,阳光帅气类型,由不得不信;
曾经的孩子,真,……
嗯,终于还有一个也许是假的。任平生突然发现,她也许还是说了假话。
即使她有过一段感情又怎样?只要她全心全意爱自己,不久好了?任平生突然没有那么沮丧。
可,万一她真的有那个儿子呢?
任平生有些无法接受。他很清楚自己的底线。毕竟,孩子一旦在,就将勾连两个家庭,怎么也理不清各种各样的关系。以辛晓幸的能力,找到那孩子,也许比较困难。但以焦家的实力,找到那孩子,只要愿意,必定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
不,以明铭的力量,也许也能。只是,他以前一直在顾虑什么。现在,万一他冲破了顾虑,可就难说了。
任平生又不淡定了。
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淡定,那种让他心里清楚又害怕的感受:他也许真的已爱上了这个又病又弱还一堆问题的女人。
他沉默了,他想整理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勇气面对和接受这一切。
万一不行,他还是得赶紧整理出来,如辛晓幸建议的那样,将两人的关系清楚切割。
曲终,人散。
大家各自回家。
明铭搂着焦晚秋,此时的焦晚秋已格外沉重,不仅自己已有些醉得不省人事,还在发着酒疯。也许,酒不醉人人自醉吧?焦晚秋已苦闷多年,再空两天,她们就要飞往美国,本来想在悄无声息地将那些事从生命中抹除,不想,命运让她们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这时候的焦晚秋还不知道明铭和辛晓幸有孩子,否则,她或许连买醉都不是这种买法了。当然了,并不是明铭刻意瞒着她,而是,明铭自己也不会相信。毕竟,他和辛晓幸只有一次,天下哪有那么多幸运?再说了,明铭觉得,如果真的是那样,辛晓幸应该不会那么死脑筋吧?
田甜突然觉得,自己嫁给楚雄并没有那么糟糕。
以前的她觉得,她嫁给楚雄,什么都有了,包括寂寞。
而现在,她发现,很多人实际上是在相互羡慕着又各自挣扎着。果然啊,这个世界,真像一位高僧说的那样,属于娑婆世界,每个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苦,看每一个人如何面对这些苦难罢了。
辛晓幸一路沉默,配合着任平生。
任平生很想打破沉默,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辛晓幸这时逼自己想各种笑话,从不愉快中走出来。
终于,她展颜大笑。
她想起了她小学五年级班上的一个同学,父母为了教育他长大,于是将他的屁股打得皮开肉绽。老师去家访,有些着急,说:“孩子他爸,你看你,将孩子的屁股都打花了,也没有看到它结果啊!”
看着辛晓幸笑了,任平生第一次有些不愉快。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任平生问。
“为什么不笑?难道,我哭就能让那件事不发生?”辛晓幸反问道。
任平生无语了。
“我跟你说哈,真实的状况,比你现在想象的狗血太多太多了,你愿意听不?”辛晓幸问道。
“我不听。”任平生挣扎,他是真的很想听。但他害怕听。他不知道,在他听了之后,又会有多少让他更加不知道如何取舍的事情。不过,他不用去想了,因为,他的周末,又该忙碌了,家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