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娜塔莉娅打回来的这头母鹿,重量大概在50kg左右，去掉那些不能吃的部分，剩下的光是肚子肉和腿肉就足够三个人吃好几顿了。
娜塔莉娅依然消化不了肉类,她咬了几口从哈维尔手里抢来的鹿腿后，就一个人跑到远处全吐了出来,然后就失去了胃口。
吉米和哈维尔两个人铆足了劲吃,却也仍然剩下很多，临走之前，吉米恋恋不舍地把鹿皮洗净晾干，决定披在身上带走。
大大的鹿皮,小小的人,披在身上的视觉感受已经不能用“小孩偷穿大人衣服”来形容了,简直就像是背了座山在行走。
期间吉米对哈维尔多次使出眼色，示意他帮忙，按理说哈维尔自诩温柔善良大靓仔,是必然会帮助小孩子的,可谁让吉米惹了他呢。
哈维尔看见吉米艰难搬砖的样子后，只是挑了挑眉，说：“这么沉就不要带着了,你还在长身体,身上总压着重东西是会长不高的哟。”
吉米小小的拳头大大地硬了。
哈维尔不帮忙,娜塔莉娅就更不可能主动帮别人做什么，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帮助这个词，好在吉米也是个有骨气的，愣是不把鹿皮放下,咬着牙背着走了一路。
哈维尔怀疑要不是这小孩的布包塞不下，他肯定会把剩下的肉也打包带走,拿回去晒肉干。
三个人到达落日森林的时候，天色又是已来到了黄昏，人们都说只要在落日森林里看一次落日，就会明白它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残阳如血，在天空这张画布上晕开成片的鲜红，飞鸟从林中成群结队地飞出来，确实是一派霞光万道的好景色。
“走了这么久，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哈维尔回头看了一眼累成拉磨驴的吉米，对娜塔莉娅问道。
娜塔莉娅摇摇头：“我不累。”
路上耽搁的时间本就已经很长了，再休息的话，要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那只臭虫？
原本她是打算背着哈维尔，一路飞驰到这里的，奈何现在他们的队伍中多了个麻烦的小孩，要不是哈维尔建议难得出一趟远门，多看一看风景也好的话，她是不会这样和他手拉手地慢悠悠走过来的。
哈维尔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负重前行的吉米，孩子小小的脊梁已经被压弯了。
他干脆停下脚步，对娜塔莉娅说：“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嘛，就一小会儿。”
娜塔莉娅无奈应下。
她一把扯过吉米背着的鹿皮，铺在地上，坐了上去。
吉米：“……”
敢情他背了一路的坐垫？
哈维尔也在她的身旁坐下，憋着笑招呼吉米道：“快来坐会儿，你一路上辛苦了。”
吉米磨了磨牙，倔强地说了声不要，在一旁的空地上独自休息几分钟后，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走到了鹿皮地毯上，坐了下去。
吉米问娜塔莉娅：“姐姐，你这么厉害，随随便便就能抓到一头鹿，家里是不是有好多这种兽皮兽骨呀？”
娜塔莉娅摇了摇头：“我一般不会对这种低等野兽动手，也没有收集的爱好，怎么了？”
“我就是好奇。”吉米笑了笑，露出豁牙，又道：“真好，要是我也有姐姐这种本领，就不用怕采药的时候遇到魔兽了，光靠打猎就能生存，每天打它个十几二十头鹿，和孤儿院的朋友们……”
一起分一分，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去采药回不来了。
当然，他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只猎杀一个物种的话，会破坏生态和物种平衡。”
“平衡？”吉米不解：“那是什么呀？”
娜塔莉娅再次开启解说机模式，语调毫无起伏地解释道：“鹿吃草，其他肉食性动物，比如狼又会吃鹿，它们在同一环境里维持着一种平衡。如果其中某一环的数量大量减少的话，其他两环必然也会受到影响，从而破坏周围整个生态区域的平衡。”
吉米挠挠头，表示他读书少，听不懂这些高深的东西。
哈维尔笑了笑，用通俗的话又给他解释了一遍：“举个例子，如果鹿一下子少了很多，狼没有食物了，你觉得它们会怎么办？”
吉米思考几秒，“去找别的食物！”
哈维尔点点头：“对，它们为了填补鹿这一食物来源的空缺，可能会去抓野兔啊，山鸡之类的来代替，就算狼能靠这些勉强填饱肚子，那野兔山鸡的数量肯定也会变少，这还是比较理想的情况……可要是它们填不饱肚子呢？”
吉米拧着眉，用他的小脑瓜使劲想，最后得出结论：“它们会去吃草，啃树皮，吃土！”
“……”
哈维尔差点没大笑出声，他摸了一把吉米的脑袋，在吉米嫌弃的目光中说：“如果真是实在没肉吃，它们也许会这样做吧，可是事实哪有那么残酷，新鲜的肉，其实每天都会主动找上门。”
“你是说，人？”吉米细思极恐。
哈维尔对他投去个赞赏的眼神：“答对了，每天都会有人类从那里经过，或者是去打猎，我要是狼群首领的话，就带着弟兄们去袭击来往的马车，人饿急了都会变凶残，更何况是本就凶残的狼呢？再说了……狼本身不也是肉么？”
同类相残，毕竟不是人的专利。
听明白这些的吉米陷入沉思。
他没上过学，自然从没听过这些道理，孤儿院里也从不教孩子知识，对于他们来说，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未知数，学了也没有用。
有的人只是活着，就已经耗尽全部力气。
哈维尔忽然想到什么，问娜塔莉娅：“那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的？我是说，你们如果接到那种灭了哪个族的任务，也会考虑这种问题吗？”
娜塔莉娅道：“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说过，消灭一个种族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问题，所以比起灭族，直接毁掉一个区域会更好。”
“……”
哈维尔惊呆了，原来她成天想着毁灭世界是有道理的，这不是残忍，而是对一个区域的“仁慈”？
他摇摇脑袋，甩掉这种逐渐被她同化的想法，又问：“话说，你总是提起这个卢卡斯博士，他到底是个什么家……什么人啊？”
怎么感觉这人聪明是聪明，但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比一个危险呢？
提起这个名字，娜塔莉娅脸上居然罕见地露出了类似崇拜的神情，她道：“他是我们的创造者，他是无所不能的发明家和战争家，他的思想和发明改变了世界，如果没有卢卡斯博士，文明将会停滞不前，资源将会面临枯竭……”
“停！”哈维尔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狐疑道：“我听着怎么那么玄乎呢？这是他自己说的？”
“不是，这是……”娜塔莉娅顿了顿，微微皱眉，目光陷入片刻的疑惑，“这一定是世人给他的评价。”
“‘一定’？这么说你也不清楚是吗？”
“不，我清楚，这些信息分明一直存储在我的大脑里。”
“……”
哈维尔隐约明白了。
这完全就是明晃晃的洗脑啊！
什么毁灭世界，什么人形兵器的存在意义，包括他们对于所谓“人形兵器之父”这家伙的盲目崇拜，看样子全都是刻在他们大脑芯片里的内容。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拔除这个芯片，她能不能真正成为……
“姐姐！天快黑了，我们快走吧！”
吉米忽然出声，对于他这个来过落日森林几次的经验者来说，天黑意味着更多的危险。
三人重新向着森林内部进发，路上，吉米背着鹿皮吭哧吭哧地走，哈维尔一直在思考事情，而娜塔莉娅的字典里也没有活跃气氛这个词，于是一路无话，他们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
一停下来，娜塔莉娅就意识到了某种危险，当即变了神色。
“有血腥味。”她看向某个方向，“是人类的血，有人死了。”
吉米捂住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娜塔莉娅不等哈维尔说什么，首先向着血腥味来源飞奔过去，身形快成一道影子。
现在情况紧急，哈维尔也顾不上犯小性子，直接拽过吉米背上的鹿皮拎在手里，伸出另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拉住他，道：“跟紧点，记得别碰到我的皮肤。”
“碰了会怎么样？”
逆反心理的吉米看着哈维尔小麦色的手腕，跃跃欲试。
哈维尔勾唇笑了笑，直接脱下手套蹲下来，手掌掠过草地，现场表演了一个奥义·终极病死术。
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那些草却全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迅速枯萎，吓得吉米差点没哭出来。
他可能再也不敢在哈维尔面前皮了，能活到现在，都是这大哥哥心地善良。
两个人追到娜塔莉娅那里的时候，她正在查看尸体附近的脚印和痕迹。
吉米看到那具熟悉的尸体时，吓得尖叫了一声。
那分明是马车上帮他说话的那个少女，他孤儿院里认识的“姐姐”，同时也是同一组来森林采药的队友。
不仅是少女，就连昨天坐在娜塔莉娅对面的胖老婆婆也死掉了，还有其余的乘客……五六具尸体接二连三地被找到，在最后一点残阳的映照下，吉米看清楚了他们的死状：四肢被截成几段，内脏全被掏空，肚子成了黑洞洞的一片。
哈维尔捂住吉米的眼睛：“别看了。”
吉米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将哈维尔的手拿下来，仰起脑袋看着这个大哥哥，幽幽道：“大哥哥，刚刚你好像叫得比我还大声呢。”
哈维尔：“……有吗？”
“有。”吉米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又要哭了？别怕，吉米保护你。”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