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晚上八点,巷子深处的一间酒吧里。
黑发紫眸的美艳女人要来了她今晚的第十杯酒。
她雪白的双颊已经爬上了两团红晕，逐渐迷离的眼神在橡木吧台的灯光下更显惑人，她用一只手臂懒懒拄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酒。
“再来一杯。”
她一口气干完一杯烈酒，对吧台小哥道。
“别再喝了,都醉了。”
先回应她的却是另一道男人嗓音,与此同时，她的肩膀从后方攀上来一双大手，带着薄茧和伤疤的手掌覆上她细嫩的皮肤。
女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罗吉？你不在红蝎子好好待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罗吉用眼神逼走女人身边的人,在抢来的吧凳上坐下来：“哦,我亲爱的，快别提这件事了，还记得我最小的弟弟么？他在看拳赛的时候被‘小魔女’用酒瓶砸了脑袋,几乎丢了半条命,我这个做哥哥的很是心痛。”
女人轻嗤了一声。
由于微醺，她现在懒得做出回答，但罗吉却一下子领会了她的意思：活该。
两人的酒上来了,罗吉拿自己的杯子在女人杯沿上碰了一下,“听说你和那个小魔女认识？两个上等灵魂,帮我活捉她，怎么样？”
女人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不紧不慢地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冷着眼看向罗吉,扬起酒杯，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下了去。
两股鲜血顺着罗吉的脸淌了下来。
他捂着自己的头,怒道：“伊娃！你发什么疯！”
伊娃拿眼角斜睨他，用娇柔的嗓音不屑道：“你算哪只小蝎子，也敢活捉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三句话，让罗吉暴怒而起，只见他把手伸向自己的领口，霸气地掏出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
“伊娃！别以为你是恶魔我就拿你没办法！红蝎子宗旨第一条，永远做好朋友变敌人的准备！净化——”
罗吉低声念出一段叽里咕噜的咒语，十字架上亮起白光，微醺的伊娃反应慢了半拍，没来得及第一时间逃跑，竟是被定在了原地。
这是罗吉从魔法师手里高价买到的圣光法器，只要念出全部咒语，再凶狠的恶魔也会被净化成灰烬。
灼烧般的剧痛迅速侵蚀了伊娃的身体，她的喉间发出痛苦的叫声，这种叫声一开始还是女人嗓音，而后逐渐变得沙哑，最后竟与另一道男人嗓音完全重合。
酒吧里的人见状纷纷扔了手里的酒，你推我搡地往外跑，老板和调酒小哥躲在吧台底下瑟瑟发抖，只能假装自己不存在。
片刻后，酒吧里突然响起“嘭”的一声。
一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巨力，让罗吉的身体瞬间飞了出去，破布般地砸在吧台上。
他吃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浅粉色的长卷发。
娜塔莉娅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十字架，捏成粉碎，她看了眼身上已出现大面积灼伤的伊娃，愤怒地朝罗吉扬起了拳头。
对于人类，只要轻轻一拳，他的脑袋就会被砸成烂核桃。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拳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忍耐令她的手臂微微颤抖。
片刻后，拳头艰难地调转了方向，砸向罗吉的肚子，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滚。”
娜塔莉娅压抑着怒火道。
罗吉强撑着爬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向着门口逃去。门口站着个银发金眸的俊美少年，正在向里面观望，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少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此时罗吉的脸上挂着血，嘴边也全是鲜红一片，配上苍白皮肤和本就凶狠的长相，看上去竟比任何恶魔都要吓人。
“啊啊！”
哈维尔欣慰的表情瞬间变为惊吓，嚎叫着向后退了一步。
另一边，娜塔莉娅抱起地上的伊娃，在圣光的净化下，伊娃早已维持不了人形，恢复了原本的恶魔模样，她身上和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灼伤，由于疼痛，她在娜塔莉娅的怀中不断颤抖。
“伊莎。”娜塔莉娅唤道。
“你早就知道了……”伊娃抬起手，想要摸一下娜塔莉娅的脸，却看到了自己破败不堪的皮肤，她放下了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说你是睡神的时候，”娜塔莉娅握住了她的手，“伊莎，眼睛的样子是独一无二的，你可以改变外形和声音，却改变不了瞳孔的颜色和纹路。”
除此之外，如果她不知道那个自称睡神的家伙就是伊莎的话，她也不会轻易离开哈维尔的家。
伊娃苦笑了一声。
她道：“我不是伊莎，我叫伊娃，只是个肮脏的恶魔……真正的伊莎已经死了，我吸食了她的灵魂，变成了她的样子……”
“不管你是伊莎还是伊娃，你都是我的朋友，你是第一个说想和我做朋友的人。”娜塔莉娅把今天赢来的奖金给她看，“你看，加上我前几天赚的，足够给你在好一点的地方买个房子了。”
伊娃笑了起来。
恶魔的外表妖艳美丽，就算有着灰黑色的皮肤和奇怪的犄角，也丝毫遮掩不住他们的魅力，但此时的伊娃由于生命力的流逝，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竟显得骇人可怖。
“能做你的第一个朋友，真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只可惜我马上就要死了，住不上你给我买的房子了……莉娅，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会不会为我难过呀？”
伊娃的声音越来越弱。
“不会。”娜塔莉娅的睫毛颤了颤，握紧她的手道：“难过是弱者的行为，我只会杀光他们所有人，让他们为你陪葬。谁都拦不了我。”
哈维尔微微攥起指尖。
伊娃眼角淌下一滴泪，她很想说恶魔死后会化成灰烬，消散于天地间，就连痕迹都不会留下，但她还是对娜塔莉娅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要是老天可以宽恕我的罪恶，让我转生，然后再遇见你就好了……再见，莉娅，我……我……”
她的手臂垂了下去。
娜塔莉娅的眼前忽然变得模糊，她觉得胸口很闷，并且这种感觉随着呼吸还在加剧，似乎只有杀人才能令她舒服一些。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开口，他跑到伊娃面前，拍了拍她皱巴巴的脸，“给我五秒钟，就五秒钟！”
伊娃本来还剩半口气，困得只想睡觉，活生生被哈维尔给拍醒了。
哈维尔脱下手套，将食指点在伊娃的额心，问：“你愿意做我的信徒吗？”
伊娃：“？”
娜塔莉娅不解道：“哈维？你要做什么？”
哈维尔语速飞快：“来不及解释了，她快没气了！伊娃，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信徒，快说愿意！说了你也许能活！”
伊娃：……还带这样强买强卖的？
反正都要死了，说一句愿意也不会掉块肉，她气若游丝道：“愿……意。”
哈维尔继续道：“跟我念，zhrofhtaghorr\""""emnahn\""""shuggs\""""hun！”
伊莎：我选择死亡。
这是一段任何人都不曾听过的诡异语言，发音古怪，像是某种来自远古的神秘呼唤。
她磕磕巴巴地学着念了一遍，也不知道对不对，总之她已经为了这点活着的希望拼尽全力了。
念完后她两眼一闭，脑袋倒在娜塔莉娅的胸上。
娜塔莉娅问道：“她真的可以活吗？”
哈维尔也不确定：“死马当活马医吧，毕竟她不是活人，我也不知道这招行不行。”
话音落下，娜塔莉娅突然感觉怀里的重量骤减，随后伊娃的身体周围浮起一层微光，整只恶魔竟然慢慢消失在了眼前。
“成功了！”哈维尔惊喜道：“想不到真的可以，她现在应该已经被传送到神殿去了，回家以后你就能重新见到一只活蹦乱跳的恶魔了！”
他笑得开心，看向娜塔莉娅的目光仿佛一只得意的小狗，正在扬起脑袋求摸头，求夸夸。
娜塔莉娅歪了歪脑袋，“哈维，你为什么救她？是怕我杀光所有人吗？”
哈维尔被她的脑回路给惊呆了，“……什么跟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伤心而已，你伤心的话我也不好受啊。”
娜塔莉娅蹙起眉：“我没有伤心，为同伴的死去而伤心是弱者的行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哈维尔了然地一笑，重新戴起手套，走向吧台，敲了敲桌子道：“老板，来一杯82年的拉菲。”
酒吧老板从吧台底下哆嗦着钻了出来，他怼了怼一旁的调酒小哥，命令他去倒酒。
娜塔莉娅在哈维尔身旁的吧凳上坐下：“哈维，你也喜欢喝酒吗？”
哈维尔长叹一口气，做痛苦状：“不喜欢，只不过今天刚被女朋友给甩了，我郁闷啊，人郁闷了就要喝酒。”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谁是女朋友？”
“……”
“她为什么甩你？甩得疼吗？要不要我去杀了她？”
“…………”
我、我杀我自己？
娜塔莉娅有样学样，屈起手指在橡木吧台上敲了敲：“老板，来一杯83年的拉菲。”
哈维尔憋着笑问她：“你能喝酒吗？别到时候吐我一身。”
“应该可以。”
……
一小时后。
娜塔莉娅没骨头似的往哈维尔身上倒，整个人已经是烂醉状态，就连呼出的鼻息都带着酒气，她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哈维尔扶住她的肩膀，“什么？”
娜塔莉娅又咕哝了一句，哈维尔实在听不清楚，只能将脸不断凑近，就在他将耳朵几乎贴在娜塔莉娅嘴边的时候，他的耳垂被咬住了，力道不重，像小猫似的，酥酥麻麻。
一只不安分的小手伸了过来，随后是“唰拉”一声。
这声音他很熟悉，分明是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咒语参考：【拉莱耶语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