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想拍我的漫画，你做梦
下午四点，雾霾埋成一片，上海的气温比海北市的要低上几分，此时甄心动却只穿了一件粉色毛衣，像是感觉不到冷，手里拿着外套，风风火火的穿过人群，冷声问：“谁买的版权？”
小艺艰难的跟在甄心动后面，有点吃力：“天宇娱乐啊，心动姐，你怎么了？”
“那刚刚那个人是谁？”
“好像是这部影视的总导演。”甄心动的性格如她的脸一样，很甜很软，脾气这些很细心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从小艺在她身边工作以来，从来没见她那么失控，表情如此冷漠过，她小心翼翼问：“姐，你没事吧。”
作为一个漫画作者，自己的漫画能被改编，不仅仅是能得到很广的宣传，更大程度上是一种被认可，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是，从这个导演出现后，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她第一次看见，被那么多人网暴都坚强挺下来没有哭泣的人，身体却发着抖，是一种极度恐惧，到了顶点的害怕。
“没事，马上定机票，我要回海北市。”
虽然她知道这话现在不应该说，但是他们来的目的还没有解决，小艺打探着她的脸色，缓慢问：“那姐，这件事……你。”
甄心动突然站定，前方正在施工，写着车速慢行的牌子，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从她们身边缓缓驶过，车窗落下，甄怀的脸微微探出来，打着发胶，一张脸温润有良，态度谦和礼貌，看甄心动目光更是有一分和蔼：“妹妹，去哪儿啊，哥哥送你？”
甄心动一双眸里生出恶心之意：“滚。”
“多年不见，脾气倒是挺能长的。”甄怀对她挑了一个大胆轻佻的眉，随后坐正身体，侧头对着她笑，“期待我们下一次的见面。”
“不会了。”甄心动看着那种令她厌恶的脸，胃里翻滚，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紧，一字一顿，“你想来拍我的漫画，你做梦吧。”
听到这儿，甄怀的笑意不减，像是早就预料到：“那挺期待哦，我的好妹妹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吧。多花几倍钱买回去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车窗重新升起，隔断甄心动那道冷冰冰的狠意，甄怀吩咐：“开车吧。”
车启动，像前驶去，将后面的人甩下，甄怀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嘴角微微勾起。
甄心动，我们才是一路人。
等着吧。
……
飞机缓缓降落在海北市的机场，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黑漆漆的天空飘着小雨，甄心动提着包从机场口出来，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孤啸的风里，显得无比清晰。
“喂，怎么了？”
顾之余陪顾母逛完街，没回梧桐湾，他靠在酒柜，手上拿了个橘子在把玩，电话一接通他就发现她的声音不对劲，甚至还有风声，顿下动作：“你在哪儿？”
甄心动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后，就看见顾之余那辆黑色路虎朝着她开过来，打着双闪。
在这儿个冰冷的世界里，好像终于有了一所能让她避风的港湾。
但是，她好像又觉得自己不配了。
甄心动站起来，发现腿有些麻，小艺也没走，陪着她在这儿等，看见顾之余从车上紧张的下来时，这一刻才真正感觉到，旁边的人真的征服了他。
顾之余接过甄心动手里的包，皱眉不满问：“回来，为什么不先告诉我？要是我不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得瞒我到明天。”
甄心动像是被什么给绊住了，看着顾之余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顾之余，小艺见她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压下心里止不住的激动，下意识替她解释：“不是这样的，心动姐她……”
“上车吧。”甄心动打断她，越过顾之余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顾之余站在原地，眼神一暗，最后似妥协，对着小艺道：“上车吧。”
小艺连连点头：“好，谢谢顾老师。”
上了车，顾之余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点，从后视镜里看了两眼甄心动，最后定向她旁边拘谨的小艺：“你家地址在哪儿，先送你回去。”
小艺也察觉出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很有自知之明，摆手：“不用不用，顾老师你把我放到前面的公交站台就行，就不麻烦你们了。”
顾之余已经启动了车子，不冷不淡说：“没事。”
有心想给他们留空间的小艺：“……”
车开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到达了小艺的目的地。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越来越安静，甄心动看向外面的街道，顾之余从内后视镜里紧紧盯着她。
时间越纠缠越长，最后顾之余先败下阵来：“饿了吗？”
“没有。”
“想吃什么？”
“不想吃。”
“烤鸭怎么样，麻辣香锅也不错，要不去吃火锅？”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问。
甄心动似是终于不耐烦，闭上了眼睛，淡淡说：“我说了不想吃，你烦不烦？”
平时甄心动也总爱说他烦，但话里是带了点娇嗔跟撒娇的意味在，现在这副模样，冰冷无情，脸上全是透着不耐烦，像是回到了某段时间。
顾之余收回眼神，看着前面的红灯，放缓油门，眉眼清淡，冷笑道：“又这样了是吧。”
甄心动揣着手臂，头拐向一边，没说话。
“那你就永远都这样吧。”这是他们今晚上最后一次对话。
甄心动下车后，顾之余没急着走，靠着车椅上，手臂伸出去，指尖上夹了根烟，在黑暗里，那点猩红显得更加亮眼。他放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缭绕，看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淡漠无声。最后，他将烟掐灭，车在黑暗里渐渐隐默。
……
接下来几天，他们谁也没有联系过谁，顾之余又去了趟外地参加活动，甄心动连房门都没出。
绵绵细雨，连着下了好些天的雨，终于在第八天，天气转多云了。
许你余生的热搜还没彻底过去，网友又发现了新的进展。
顾之余去苏州参加画展，第二天许清礼也去了，不过是在隔壁的服装秀上，她作为演唱嘉宾，上台唱了一首歌。
网友说，这次出差说不定就是顾之余跟许清礼约定好了的，顾之余前脚上前，许清礼后脚就跟上去，偷偷约会，苏州是一座适合游玩的城市，还有网友在下面给他们制定了约会地点。
事实上，顾之余第二天的一大早就回了海北市，两人连面都没见过。
甄心动在家躺了八天才出门，脸色苍白，嘴唇无色，像是大病初愈，她披了一件雾蓝色毛衣外套，头发松乱，正提着垃圾往垃圾桶走，分好类一一扔进去，一转身，就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之余。
他没戴口罩，随意扣了顶鸭舌帽，穿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头发胡乱的搭在额前，眼下的青黑一片，他笔直的站在那儿，迎着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样看着她。
清早的空气清新醒神，甄心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风中凌乱，吹起她的发丝，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太久没见，还是什么原因，甄心动的眼睛有点酸涩，涌起了湿意。
她想也没想，往他跑去，直接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
眼泪很快就浸湿了他里面的衣服。
顾之余僵住身子，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作，最后是听到怀里传来细细的抽噎声，才环上她的肩背，揉着她的脑袋，温声细道的问：“怎么了？”
甄心动不答，就抱着他，抖着肩膀。
出门买菜的大妈大爷们回来见了，一双双眼睛都往他们身上放，像是在谴责，大白天的，也不注意一下。
顾之余望之若见，等怀里的人哭声渐渐隐去，才有动作。
“饿了没？”
甄心动环住他的腰，紧紧抱住不撒手，闷声点头：“嗯。”
“那带你去吃饭？”
“嗯。”她点头，顿了顿又补充，“我想吃火锅，麻辣汤底的。”
有一下没一下安抚着她的手有那么瞬间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动作：“早上吃火锅对肠胃不好，下午带你去吃，行不行？”
埋在他怀里的人乖得不得了：“嗯，好的。”
她仰起头来，看他，他的下巴长出了胡须，没剔，黑青黑青的，他低头看她，看出来她要说什么，有耐心的静静等着她开口。
甄心动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眨眼又随着动作落下来，落到脸颊上，慢慢隐进下巴，她巧目倩兮，哑着声对他说：“顾之余，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会对你很好很好的。用我全部的生命。全世界谁都不能欺负你，包括我。
她的声音很小，隐进风里，像是一吹就会不见，却又清晰郑重，像是藏在心里很久的真心话，终于有机会说出来，真诚炽热以及那股坚定。
“真的，你相信我。”
顾之余低头看她，黑色的眸里倒映着她的样子，他撩开她脸上的发丝，温柔得不像话，有一种能释怀所有不公的决心：“好。”
掷地有声。
在这个雨停的早晨，两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慢慢由两股节拍打成一种，谁都没在说话，一颗赤诚的心，藏在眼里的坦承，全部展现在给对方。
她终于笑了起来，眼睛里像夹着细碎的星辰，睫毛弯弯得像天上的月亮：“我想喝小米粥，还有常明的汤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