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江从欣在作文的结尾处划上句号，起身去洗漱台撩了一点水拍了拍耳朵。
他觉得最近需要去耳鼻喉挂个号了，根本集中不住注意力，耳朵一直都是红的。
心烦意乱。
陆光今天突发高烧回家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倒也显得冷清却不违和。江从欣一直是这么一个人，冷淡而又规矩。
灯突然全都灭了，他深吸一口气，泄愤一样的胡乱揉了揉头发，抬脚准备睡觉。
突然房门被打开，他轻微皱了皱眉。
脖子被来人捏住，大腿直接被压，江从欣整个人都倒在床上，闷哼了一声。
还好褥子比较厚，那人的另一只手护住了他的头。
借着清凌凌的月光，压着他的人的脸熟悉无比――楚渝天。
楚渝天看着他的眼睛，□□而又坦诚，说出的话却还是那么的色气。
“江班长，我想亲你。”
江从欣的脖子被捏的发酸，闻言直接一腿踹了上去，轻轻松松被人摁住了腿。
“起来，很重。”
楚渝天将他的脚腕捏住，一声脆响，江从欣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他似乎没有见过这种人，强忍着羞耻和气愤“你为什么会准备这个东西？”
头被楚渝天像摆放布娃娃一样放在了枕头上，两手却被腾空而起向上捏住，挣脱不开。
这种姿势实在是羞耻，江从欣偏过头不看他。
“你要是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愿意了。”
这时的月光似乎被云遮了点，有些暧昧的暗色，耳朵已经红的发烫，江从欣都快要哭了。
这个被欺负的快哭的人，说出的话却是□□裸的威胁。
“你敢亲我就报警。”
楚渝天径直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本来是威胁，话还没有说完，倒是让对方的舌尖轻轻松松的探了进来。
这架势像是要把他弄死一样，楚渝天狠狠的将他的头往枕头里面摁，另一只手还不安分的探开薄薄的衣料，掐着他的腰狠劲的吻，江从欣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这人怎么还咬人？”江从欣有些不可思议。
“江班长”罪魁祸首懒洋洋的捏了一把他的脸，心情极好“不仅嘴软，腰还软。”
楚渝天蹭着他的耳朵，好像说什么秘密一样哑着嗓子低声道“喘起来也很软。”
江从欣一巴掌呼了上去。
还好这人说到做到，只是抱着他亲了亲就回宿舍睡觉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把他摁着再咬了一下。
江从欣在陆光的抽屉里拿出了宿舍公用电话，他不常给家人打电话，所以防止电话被偷就放在了陆光抽屉里。
将电话卡插进去，公用电话的屏幕泛起了绿光，显示开机页面。
江从欣心想，现在的他一定跟每晚看见脸上泛着莹莹绿光的陆光一样了。
像个刚被强吻了的男鬼。
接通电话后，他简单的报了学校地址和宿舍号。
拿出陆光用来喝可乐的冰块敷了敷耳朵，他还是没忍住哭了出声。单薄的身子在晚风与月光中显得格外瘦弱。
警方来的时候，江从欣余光瞄了一眼表。
凌晨2：00，那个新来的实习民警可能满心澎湃的正义，唯恐他出了差错，救护车的汽笛音划破了寂静长空。
这种声音应该能吵醒宿舍的大部分人——除了许耀星。
年级主任蒋涛从家里被临时通知赶来的时候裤子都穿反了，整个人眼睛都没睁开，和平时日天日地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打开宿舍门，就瞬间迎接上了————男生翘着二郎腿抽烟玩手机。
本来被大半夜叫醒就很不爽了，更何况遇到这种情况，蒋涛也顾不上把宿舍走错的事实了，冷笑“同学，你这违反校规的能力令人刮目相看啊。”
随即用手指着门大吼：“你给我滚出去！”
楚渝天被警察拎出来的时候，还在冷笑着强调这肯定是个误会。
下一秒的拐角，他看见了那个坐在书桌前的身影，都这么困了打着哈欠还是在坚持写作业。
实习民警痛心疾首，楚渝天甚至在他身上看见了张澈的感觉。
“你说你，怎么能威胁恐吓人同学呢？手机被收就被收吧，这么一错再错？”
楚渝天按着江从欣的肩膀，俯身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怎么不告诉警察叔叔我——性骚扰呢？”
实习民警看到楚渝天低头说话，那个看起来就瘦弱的男生直接一脚上去，更加痛心疾首了。
“小伙子，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回头吧，浪子回头金不换！”
当天晚上，楚渝天被六辆警车带走。
警察指着他俩冷笑着说“别以为成年了就无所顾忌了，你们为什么高中就成年了？”
楚渝天漫不经心道:“晚上几年学。”
江从欣再也不会忘记，那个汽笛音划破天空的夜晚，一通电话鸡飞狗跳的夜晚，他是如何用浓密的头发掩饰住通红的耳根。
他是如何用冷漠掩饰内心的慌乱，如何尝试让那个不知道会爱他多久的男生离开。
国内的法律对于校园暴力这一方面还有空缺，更何况是举报威胁，没有实质性伤害。
人们只有受到实质性伤害的时候，才会被量刑保护。这听起来很冷漠吧，但这就是时代。
楚渝天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
彼时正是中午，热气蒸笼般的争先恐后往脸上扑，许耀星依然靠着窗户睡觉，这节课老师们开会————班里正在放电影。
张澈看着他不止黑了一个度的皮肤，笑着打趣：“同志回来了，革命尚未成功，班长还需努力。”
楚渝天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杂物，闻言踹了他一脚：“滚，放正常点说话，是打算从政？”
张澈用笔尖指了指前面：“嗯，班里最近在看《觉醒年代》，你去随便拉个人都能给你说差不多的。”
他往前看去，镜头切换到李大钊蹲在地上，笑着对女人说“姐，憨坨回来了。”
情真意切，十分感人。
张澈感到不可思议，差点就把笔尖戳到鼻子上了“哎哎，他把他姐娶了？”
楚渝天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下，冷笑一声“滚，出去别说你是文（3）的，丢人无比。”
班里大多数文盲都在震惊这声姐姐，议论声都快压住原音了，楚渝天就突然想到了江从欣。
他往前匆匆瞥了一眼，江从欣微微侧身，正在笑着跟洛念之说话，洛念之被晒的昏昏欲睡，就差跟许耀星一样人事不省了。
可能感觉到后排的骚动，他侧目向后排看了一眼，视线短暂接触，很快收了回去。
后排有同学起哄“楚渝天劳改回来啦？”
他笑了笑“那可不，这两天都晒黑了。”
后面没再出声。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王算说完了一系列的通知，抬手示意让楚渝天上来。
“楚渝天同学在上周，犯了一些错误，为了实现立德树人的根本目的，我们让他在班会课上念一下自己的检讨，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并且痛定思痛，警示其他同学。”
楚渝天随意的捏了张纸，照着就开始读，不过三分钟，就将一份教科书式的检讨念完了。
王算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为了同学们之间的和睦相处，让我们请江从欣同学，来到讲台前与楚渝天同学拥抱，以示重归于好。”
这明显是王算临时想出来的，楚渝天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惊愕，随即他轻笑了一声。
江从欣听见他说“好啊。”
他下意识的站上去，少年温热的臂弯就覆了上来。
白色衬衫摩擦着布料，骨节分明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捏着他的腰，明目张胆的摩挲。
江从欣感觉自己的理智要疯掉。
他有那一刻是想推开他的，因为少年的臂弯实在是太轻了，仿佛怕吓到他了一样。
可是他没有。
短暂的拥抱结束的时候，教室里的冷气一瞬间席卷过来。
江从欣甚至有一瞬间想的是，能不能再扎进面前的怀抱。
王算似乎没有看出任何异常来，只是招了招手让他们下去。倒是许耀星，笑的眼睛成了月牙儿，快把洛念之的胳膊摇断了。
江从欣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洛念之也开始拽着许耀星的胳膊猛摇。
这两人是同时智商返祖吗？
江从欣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便坐下来看刚刚发下来的历史卷子，手中的笔刚划过第一题的重点词，就听到一声尖叫声。
他一时没拿稳，手中的笔尖朝着整张卷子划过去。
尖叫声出自班里后面那群女生，他轻微皱了皱眉，扭头询问洛念之道：“这是怎么了？”
洛念之用下巴指了指后窗户飞着的不明物体，手中的笔还没有离开题“嗯，就是个扑棱蛾子。”
事实证明，在一群被卷子压疯了的高中生中，扑棱蛾子足够呐喊上两节晚自习了。
江从欣感到手脚冰凉，思路全断完了，他甚至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从欣连笔都没放，飞速冲出了教室门。
楚渝天还正在抗一波团战，余光里却藏着人。看着某个逃跑的江班长，他直接把手机扔进抽屉里，挑眉笑了笑。
他随手拨了拨头发，悠哉悠哉的从教室后面走出去，打算去逮人。
江从欣冲出去的时候，就撞到一个人，那个人似乎早都张开双臂了等着逮他。
少年在他耳边轻笑“姐姐，我来保护你。”
这声“姐姐”嗓子里都含着笑意，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脸颊，酥酥麻麻的甚至让他想逃跑。
其实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班级。
教室里暄暄嚷嚷，尖叫着跑掉，不小心摔倒在地，还有个别安静撑着脸看着的。
他却撞到了一个人怀里，那个人耳朵上塞着耳机，笑着低头看他。整个世界仿佛寂静了，只有温热的拥抱与夜晚微凉的晚风。
可能是月光太皎洁，晚风太温柔了吧。
他在心里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