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官场震荡
孙吉死了，死在吐露幕后黑手之前。
方衡目光闪动，微微皱眉：“怎么又是这样。”
皇甫谦华看了眼方衡：“师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衡道：“我在江都县时，曾从江都县丞张令言口中，获知了一些，关于小阿闲兄长的消息。”
他将阿闲的大兄在广陵王府内失踪，张令言以自家长子顶替一事说出。
“当我问他阿闲兄长名字时，张令言却化作一片瑰丽尘埃而死，我在那尘埃之中，察觉到了狱神大尊的力量。”
说到这里，方衡的目光忽然一凝，瞳孔剧烈震颤了一下。
荀正卿察觉到方衡的异常，问：“方郎君想到了什么？”
方衡目光恢复如常：“不相干的事情。”
他眨了眨眼，指着地上孙吉尸体所化的“画卷”道：“又是一个被异术灭口的。”
皇甫谦华仔细查看着孙吉的尸体：“这类灭口的异术不在少数，杀死孙吉的似乎是一种与儒道有关的力量。”
他顿了顿又说：“儒道浩然纯和，而此异术以儒道为表，内里却阴狠凌厉。适才孙吉给出的那封信中，蕴藏的也是此种异术。”
“写下那封困杀之信者，和灭口孙吉的当是同一人。此人即使不是背后的指使者，他在孙吉这一方势力中，必然也是身居高位。”
“这样的人不该籍籍无名，但我所知的儒道异人中，却无人与之相符。”
皇甫谦华是龙鳞卫的主官之一，提领天下异人事宜，连他都没有丝毫印象，可见此人潜藏之深。
荀正卿道：“我听闻龙鳞卫第六席主官，是秘书监的苏少监。苏少监博学广识，又是当世大儒，或许他能有推测。”
皇甫谦华闻言点头：“此间事了，我便修书一封，问问苏少监的意思。”
方衡记得，皇甫谦华曾提起过这位苏少监。
此人名为苏承业，在朝中任秘书少监，所以皇甫谦华和荀正卿尊称他为苏少监。
当时方衡被人面疮所扰，皇甫谦华封印毒疮后曾言“其人学识渊博，对于奇术异术更是精通，有他在一定能解决毒疮。”
所以方衡对苏承业印象颇深。
提及苏承业，方衡不由想起在江都县，人面疮无端复发的事情。
当时他以为是师兄有难，但回到扬州后才知道，一切都在皇甫谦华的算计之中，那么人面疮的异常又是为何？
方衡正要将此事说出，这时荀正卿脚下影子微微一晃。
荀正卿看向门外：“不良人来了。”
云兮楼里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旁人，算算时间，陆重等不良人也该是时候收到消息，赶来此地了。
皇甫谦华向方衡和荀正卿使了个眼色。
荀正卿脚下阴影蔓延，将他和方衡，以及两名侍卫打扮的武者一同笼罩。
阴影淡去，方衡和荀正卿自房间内消失，而两名武者的眉心则多出了两个血窟窿，仿佛是被人一杆子戳死的。
未几，陆重率一众不良人而来。
皇甫谦华面色沉凝，目露悲恸：“孙公公奉皇名调查李师道谋反，谁知这贼子得知后，派出刺客刺杀。”
“我赶到云兮楼时，孙公公已然罹难，我将两名刺客击杀。”
“孙公公出师未捷身先死，令人扼腕。”
皇甫谦华并没有选择说出实情。
一则孙吉是其背后利益集团派出，与李师道联络的使者。
他死在李师道的刺客手下，这一消息传递出去，可以给孙吉背后的利益集团传递出一个错误的信息，延缓二者的合作。
再不济也可以在二者间打下一颗钉子。
虽然还有知情者寄生，但此妖和孙吉背后利益集团的合作，似乎并不算十分紧密。
就连孙吉联系它，也需要靠寄生留下的种子。
眼下这妖邪遭受重创，短时间内应该会蛰伏在不思议界中，不会走漏了消息。
二则孙吉是大太监吐突承璀的干儿子。
虽然这件事背后，不知有没有吐突承璀的影子，但如今皇甫谦华远在扬州，还不想与这位权倾朝野的内侍公然翻脸。
看着皇甫谦华一脸情真意切，陆重心中肃然。
他带着手下不良人仔细勘察了现场。
赵奇术和赵百戏二人，本是淮南西道节度使吴元济的门客，吴元济伏法后，这兄弟二人又托庇于李师道。
这一点在二人于汉陵苑刺杀皇甫谦华时，就已经得到证实。
赵氏兄弟出现在这里，无疑证实了皇甫谦华的说法，加之皇甫谦华位高权重又是钦差，他的话自不会有人质疑。
只不过孙吉怎么说也是圣人钦差，又是吐突承璀义子。
他死在扬州，对整个扬州甚至淮南道的官场，都将带来莫大影响。
接下来数日，从长安到扬州，一场无形的风暴迅速酝酿。
先是长安城传出消息。
大太监吐突承璀跪于大明宫紫宸殿外，声泪俱下地哭诉，极言孙吉忠勇体国，叩请圣人赐孙吉体面，恩准荣葬。
之后御史台弹劾淮南节度使卫次公。
奏章称卫次公所辖之地，先有刺史咒杀别驾之恶案，后有副大使贺尘舟遇害，如今更是令钦差枉死，卫次公尸位素餐，不堪此任。
同时，中书省起草诏敕，诏敕称李师道狼子野心，拥兵自重，对抗朝廷，命兵部对平卢淄青镇用兵。
而后圣旨及吏部文书一路下至扬州。
圣人恩准孙吉荣葬，卫次公卸淮南节度使任，不日回京听候圣裁。
其余在权责上与此案有关联的，大大小小数十员官吏皆受处置，或是左迁，或是罚俸，或是申斥。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
扬州长史王伯都除扬州刺史。
钦差皇甫谦华暂代节度使职权，整备淮南道军务，待朝廷出兵后，共击李师道。
李悠然将这些消息和文书带回时，皇甫谦华正在驿馆后院给方衡喂招。
方衡回扬州的消息，除了皇甫谦华外，只有李悠然和孟何知道，这段时间他深居简出，偶尔外出也是易容。
目前他对外的身份和孟何一样，都是皇甫谦华的随从。
而荀正卿身份敏感，就连李悠然和孟何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始终藏在阴影之中。
方衡不由感叹：“可怜卫相公，因为这件事受了牵连。”
皇甫谦华一抖大枪，缓缓呼出一口气：“卫次公吗？他被卸任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