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衣剑客
厉鬼蜂拥，在怪物身上纠缠。
而那怪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它奋力甩开攀附在节肢上的厉鬼，拼命向殿外逃去！
可那些血色厉鬼，却汇聚成一道血色洪流，将它的一条条节肢死死拖住、折断、拆解！
怪物撕心裂肺地大喊！
眼看那些血色厉鬼，顺着一道道节肢攀爬而上！
怪物尖叫一声，背部连接着节肢的部分，立刻响起了“咔咔”脆响！
接着，节肢和后背相连的地方，涌出一片片漆黑腥臭的血液，那些节肢立刻从老人皮囊的后背脱落！
这怪物选择了自断节肢！
那具老人的皮囊，此时也没有半点人样。
它整个上半边的头颅几乎掀开，嘴巴里是一只拳头大小的血眼！
它背部朝下，肚皮朝上，四肢关节扭曲，森白的骨茬子刺出血肉却也浑然不知！
它的四肢在地上飞快爬动，冲向殿外！
可刚爬了没多久，嘴巴里的那枚猩红眼球，便露出了绝望的目光！
不知何时，它的四肢居然也被一只只血色厉鬼死死地抱住了！
这些厉鬼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笑声，一只只血淋淋的手缓缓伸出，探向嘴巴里的那枚眼睛！
怪物拼命想要合上嘴巴，可它却发现，自己已经操控不了这具皮囊了！
一只只厉鬼纠缠在它的身上，将它的嘴巴死死掰开！
血淋淋的手指慢慢靠近，眼看就要将这最后一只眼睛，从皮囊里抠出来！
可就在这时，所有的血色厉鬼，动作忽然一顿！
接着它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半空中，被无数厉鬼簇拥着的方衡。
它们的脸上露出了癫狂而兴奋的神情！
……
此时的方衡，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堕入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之中！
他的耳边回荡着意味不明的诡异呓语。
漆黑、血腥、孤独、混乱……
各种负面的情绪和官感，在他的脑海里肆意涌动，侵占着他的理智，要让他彻底沦为弑杀的恶鬼！
方衡隐约觉得，自己的面孔正在不断发生变化……
仿佛这张脸已经不再是自己原本样子了，而是慢慢变成了那面具上的脸孔！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将面具从脸上扯下来！
可这时他才绝望地发现，面具似乎已经完全渗进了他的皮肤里，跟他的脸融为一体，再也揭不下来了！
那么，我……还是我吗？
……
现实中，被群鬼托举在空中的方衡彻底陷入昏沉！
那一只只血色厉鬼，它们的身体因为兴奋和癫狂，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下一刻，所有的厉鬼都争先恐后地向方衡爬去！
老人的皮囊如同一件破破烂烂的布娃娃，被丢在了地上！
这具身体已经破烂不堪，四肢和躯干上血肉被啃食殆尽，大片的白骨裸露在外，只剩下一颗头颅还勉强完整！
“咔嚓”一声！
脖子拧断，头颅咕噜噜滚动，藏入大殿黑暗的角落！
一颗血色的眼睛，藏在嘴巴里，偷偷窥视着殿内群鬼的狂欢！
那些血色厉鬼，已经彻底淹没了方衡！
它们堆叠在一起，化作了一具人形轮廓的肉山，而在这肉山的心脏位置，正是方衡！
不，准确说来，应该正是那张面具！
肉山耸动扭曲着，不断改变着形状，似乎要从中孕育出一个全新的生命！
“客人……被自己操控的厉鬼反噬了啊……”
“真是个傻子……他难道不知道……借用鬼怪的力量越多……就越难保持自我吗……”
“多么混乱、疯狂、诡异的力量啊……嘻嘻嘻……不知道最终会催生出什么样可怕的怪物来呢……”
“这简直是一具……最完美的皮囊啊……”
那只眼睛，露出越来越迷离，越来越狂热的目光！
可就在这时！
一柄剑从天而落，刺穿眼睛，将头颅钉在了地上！
惨叫声响起！血色的眼睛炸开！
同时，那颗老人的头颅也迅速腐烂，连同头骨都化作了一堆骨粉！
漆黑夜色中，一袭白衣，长发披肩，身材颀长的中年男人，缓缓走进了大殿。
他伸手轻轻一招，钉杀了怪物的剑自行飞起，落入掌中！
中年男人看向大殿中央的那团肉山。
他目光微微闪动：“想不到今时今日，还能见到永靖傩师的传承，如果就此被污染，未免太遗憾了……”
话音落下，中年男人没有犹豫，他举起手里的长剑，一剑挥出，剑光煌煌，诛邪辟易！
……
方衡的意识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中！
他能感觉到，无数血色厉鬼围在他的周围，跳着神秘的舞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似乎是在吟唱，又似乎是在哭嚎……
它们好像在进行着某种神秘而诡异的仪式！
一张张扭曲的脸，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快速闪过！
他看不清那些脸的样子，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不断变化着，而当变化停止的那一刻，就是他意识消散的时候！
“落地成盒了啊……”
方衡用仅存的一点清明的意识，艰难地想着。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剑光从无垠高处坠落，似瀑布，如星河，一剑就将笼罩着的黑暗剖开！
接着一个空灵的声音自剑光垂落之处响起！
“步栖迟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将匿！”
“其波涌而云乱，扰扰焉如三军之腾装！”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
这是……有人在念诗吗？
方衡的意识挣扎，努力睁开眼睛，看向黑暗上方。
只见那剑光划破之处，一袭白衣的身影，正在悬立于光明之中！
他每念出一句诗文，便挥洒出一式剑招！
一直到九式剑招过后，那些围绕在方衡身边的厉鬼，忽然全部颤抖起来！
这种颤抖，不是因为兴奋和癫狂，而是恐惧和敬畏！
中年白衣男人立剑于身前，低喝：“开！”
接着，便见这黑暗空间中，忽然绽放开九道巨大的裂口，万丈光芒倾泻而入，黑暗空间支离破碎！
同时，现实的大殿中，那座由血色厉鬼堆叠而成的肉山溃散开来！
厉鬼们啾啾哀鸣，却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牵引着，汇入了面具之中！
面具微微松动，从方衡的脸上脱落下来。
就在面具脱落的那一瞬，方衡猛地睁开眼睛，从空中跌落。
他汗出如浆，全身不停颤栗着，趴在地上干呕不止！
刚刚那种感觉，那种被恶意和诡异笼罩，意识被一点点吞噬，整个人即将溺亡在无边黑暗之中的绝望！
让他稍一回想，都胆战心惊！
面具从空中缓缓飘落，落在方衡右手边。
方衡这才看清，这是一张如木板一般扁平的面具，它的正反两面各自雕刻着一张面孔。
但不同的是，一面模模糊糊，只有一个脸的轮廓。
而另一面却刻着一张森然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