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坟古宅
大唐元和十三年春。
淮南道，扬州城外。
崎岖小路上，背着药箱的年轻人提灯而来。
抬头看，黑云叠叠不见月，低头去，行迈靡靡步履迟。
年轻人叹气：“这倒霉催的，穿越到这鬼地方，无依无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别人是开局天胡，我这是曝尸荒谷！实名非酋了属于是！”
年轻人叫方衡，一场车祸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穿越进了一个刚饿死在荒野上的游方郎中体内。
挺好，趁着身体还热乎！。
“重死爷了，得先找个地方过夜才行啊！”
方衡嘟嘟囔囔，伸手托了托背后的药箱，继续赶路。
好半晌。
视线尽头忽然跳出两点淡淡的火光，若隐若现，迷迷离离。
“是灯笼吗？难道有人家！”
方衡一喜，脚步加快，向灯火所在处赶去。
渐渐的，一大片建筑在黑夜中现出轮廓。
看上去像是一座大户人家的府邸，深宅大院，门楣高悬，飞檐层叠，门外挂着两盏红彤彤的灯笼。
可方衡急行的脚步却顿了顿：“这地方，怎么看着不对劲呢？”
只见这座府邸外长满了荒芜的杂草，这些杂草几乎有半人多高，相互纠缠在一起，草丛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似有蛇虫鼠蚁藏在其中。
不仅如此，除了门外的两盏灯笼，整座府邸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一眼看去，它仿佛是只藏在黑夜中的巨兽，而那两盏灯笼，便是这巨兽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方衡后背有些发毛。
正犹豫不决时，天空中“轰隆”一声，春雷炸响，风也渐渐大了些，吹得方衡手里的灯笼摇摆不定。
看这样子，一场大雨是在所难免了！
方衡犹豫了片刻，还是强忍着不适，沿着杂草中一条被踩出来的崎岖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府邸外。
走到近前方衡才发现。
这座府邸似乎已经荒废日久，院墙石料的表层斑驳脱落，爬满了青苔。
大门的木材也已经朽烂，散发出一股潮湿腐败的味道。
方衡默默吞了口唾沫，轻轻敲门：“有人在家吗？我是游方郎中，途经此地，可否借宿一晚？”
死一般的寂静，宅子里鸦雀无声。
方衡又抬头看了看那两盏大红灯笼，烛火明亮，朱纱红艳，显然是刚换上去不久。
方衡抬起手，又准备敲门。
倏忽间，又是一阵大风刮起，吹得方衡身后的野草沙沙作响。
方衡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一股寒意瞬间从心底直冲天灵！
狂风吹过，百草低伏，
而在那些野草之下，居然藏着大片大片，连绵不绝，一眼看不到头的……荒坟！
“我特么……刚刚是从乱葬岗里穿过来的？”
想到这里，方衡遍体生寒，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哪个正常人家门前会有乱葬岗啊！这地方太邪门了，溜了溜了！”
“嘎吱——”
方衡心里刚打退堂鼓，一声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却从背后传来。
沙哑的咳嗽接踵而至。
“咳咳……客人是要借宿吗？请进吧……咳咳……”
方衡回头。
只见府邸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提着盏昏暗的灯笼站在门后。
他咳得非常厉害，身体弓得跟一只大虾似的，仿佛要把腑脏都咳出来。
方衡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
荒废的府邸、崭新的灯笼、连绵的坟冢……
这一切都太古怪了，让他直接打消了借宿的念头。
“多谢老丈，我……忽然想到还有些别的事情，就不打搅了。”
老人低着头缓缓道：“什么事情，非要赶着晚上去做呢……客人大概不知道，咳咳……我们这里，晚上可不太平呢，呵呵呵……咳咳……”
老人一边说，一边低笑起来，笑得方衡心里一阵发毛。
“而且，咳咳……客人是郎中吧？老朽的身子不好，早……咳咳……早想请郎中来看一看了……客人请进来吧……”
老人的声音沙哑，仿佛两片砂纸在不断研磨，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方衡还想推辞，老人却忽然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掌，扣住了他的手腕。
刺骨的寒意从手腕上传来。
老人手掌心的触感，就像是一块干枯的木头，皱皱巴巴，没有一点温度！
他的力气却格外的大，以至于方衡一下子没能挣脱开，竟被老人一把拉进了门里！
“嘎吱——”
两扇门板在方衡身后砰然合拢。
方衡甩开老人的手，涔涔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就在刚刚被拽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分明注意到——
这老人的皮肤竟呈现出一种死灰色，上面还浮现着一块块褐色的，如尸斑一样的斑点！
而且老人的眼睛也格外古怪，瞳孔尖细，呈现出大面积的眼白！
看着就像是……死人的眼睛！
但只是扫了一眼，而且光线太暗，方衡没有看清，拿不准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思绪杂乱间，老人已经转过身去。
“客人，请跟老朽来吧，咳咳……”
方衡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大门。
眼下这情况，走是走不掉了，不如先虚与委蛇，等半夜再找机会逃离这诡异的宅院。
心中拿定主意，方衡跟着老人，向宅子深处走出。
穿廊过院，很快老人带着方衡来到一间客房。
推开门，呛鼻的尘灰扑面而来，方衡捂着鼻子，提着灯笼走进房间。
客房不大，布置得还算整齐。
只是大概许久没有人居住，地面家具上都积了一层薄灰，屋子里透着股霉味。
“今晚客人就住这里吧……咳咳咳……”
“多谢老丈。”
看着老人提着暗淡的灯笼，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方衡赶紧关上房门。
“卧槽卧槽卧槽！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那个老头……不管他是不是活人，这地方留不得！得赶紧想办法离开！”
方衡也不管凳子上的灰尘，一屁股坐在桌边，从药箱里取出纸笔摊在桌子上。
借着灯笼的火光，方衡思绪急转，将刚刚走过的路线画在纸上。
但方衡没有注意到的是。
就在他奋笔疾书的同时，背后墙壁挂着一张仕女图上，侍女眼睛无声耷拉下来，露出一个漆黑的孔洞！
孔洞的另一侧。
一只瞳孔尖细，几乎满是眼白的眼睛缓缓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