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告别旧日
蓝柯星东部 二路小镇 深秋
天边刚挂起火烧云，街面许多商铺见路上也没什么行人，早早打烊收拾卫生。
街边巷口里一少年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一双眼睛清澈而有神。
他叫陈凡!
陈凡领着三年前路边捡的老头安泰，肩上搭着一个大麻袋，瞅准一家门面较大的商铺，快步走到门口朝里喊：
“老板今天有垃圾要扔吗？”
一会店里出来两人，手里都提着一大袋垃圾，往地上一搁，其中一人开口道:
“给，早上剩的三块烧饼。”
同时伸手从裤兜里掏出烧饼，递到他手里。
陈凡点头哈腰对着两人连说谢谢，将烧饼揣兜里，提起一袋垃圾塞安泰怀里，他背一袋，拽着安泰衣角就往街尾垃圾站走。
“你走快点，咱们还能去第二家，晚了人家自己就倒了。”他略显焦急的转头催促慢腾腾的安泰。
安泰是个哑巴，此时眼神里透着不屑，这给陈凡气的，刚想教训两句。
“哎哟”撞到人了。
陈凡一惊，赶忙扔掉背的垃圾，伸手去扶:“对不起、对不起······” 连说了七八个对不起。
扶起来的人，揉了揉胸口，刚抬头张嘴，却是一怔。
“像，实在是太像了！”
“您没事吧？”
“哦，没事，没事”
那人嘴上说没事，可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脸，他被看的心里都发毛了。
慌忙从地上拾起垃圾，重新背上，尴尬的笑着给那人微微鞠了一躬，拉着安泰就走。
“唉~少年郎，别急着走啊！”中年人见陈凡走出去十几步，回神喊道。
陈凡手上使劲拽紧安泰的胳臂，脚下加快速度，对后面的声音当作没听见，觉的那人怪怪的，先闪为妙。
经过街尾墙上的大标语：环境治理第一步，从不乱扔垃圾开始。
拐进巷子就看见垃圾站大门。
陈凡扔完垃圾，出来靠着墙坐下，有些心神不宁的。
回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不知道怎么回事，右眼皮一直跳，而且跳的很厉害。
这时蹲在一旁的安泰，用胳膊肘拱了拱他，又指了指嘴，用眼神示意该吃饭了。
“去，一边蹲着去，烦着呢。”陈凡皱着眉，向安泰甩了几下手，不想搭理他。
安泰也识趣，蹲着没起身，往旁边横移了一小步。
陈凡托着下巴，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任由右眼狂跳，他在意这种第六感预警，总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侧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陈凡茫然回神，心想这么快灵验啦？
却见是路上经过的人看着他俩发笑。
他腾的站起来，扭头看看。
他坐在标语‘垃’下面，安泰蹲在‘圾’下面，都是手托腮帮子发呆，很生动的诠释字面意思。
“走，回家”陈凡有些羞恼，也不管安泰，自己迈开步子就走。
他决定还是回家待着，还劝慰自己：“诸事不顺，不宜出门。”
陈凡摸黑回到住处，一间由黄泥垒砌的土坯墙，用几块大铁皮做的屋顶的平房。
门没有锁，推门第一件事，将挂在门板边上的煤油灯点着。
现在镇上都用电灯了，煤油灯垃圾堆里多的是，煤油也便宜，陈凡连点三盏灯，才将屋子照亮点。
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陈凡手上煤油灯差点甩出去，回头一看是安泰皱成橘子皮的脸，正冲他嘿嘿一笑，昏暗灯光中着实吓了一跳。
还没得他安生点。
嘭~门被踢开了。
走进来两个彪形大汉：“小破孩，你这真不好找，我哥俩在这片兜了好几圈。”
陈凡一呆，手里端着煤油灯，茫然看着眼前俩人，搞不清他俩什么意思。
“别愣着了，跟我们俩走一趟吧！”
陈凡脱口而出“去哪？”
“议长有请，麻溜的，跟我们走。”
俩大汉堵门口，陈凡老实点点头，缓缓来到两人跟前，显得特别温顺。
刚走出门口，一煤油灯砸向两人，大叫一声：“分开跑！”
陈凡体型修长，算不得壮，也有六块腹肌，一把子力气。
又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很快钻进小巷道，七拐八拐甩掉身后俩人。
也没敢停歇，借着月光，参照了下地形，朝镇外胡杨林跑，那里地形复杂，陈凡想在那先躲到早上再说。
他不知道怎么招惹这些人的，也不想去搞清楚，作为孤儿的他，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讨生活，知道有些事不需要理由。
从这些人一进门的，神情语态，一看就不是很好人，让他跟着走能有什么好事。
呼哧呼哧~陈凡喘着粗气，刚到林子口，就瞧见十几个人站在那里。
立刻转身，后面从几棵胡杨树后也窜出来几个人，将后路也封住，他慌慌张张的转头四顾。
“少年郎，几岁了？”一个的淡淡声音传来。
抬头望去，太黑了看不清楚对方是谁，但还是回道：
“十六”
“年龄也正好，来啊，去把他舌头割了。”
来人二话没说，就要先割他的舌头，陈凡惊恐的愣在原地，双手攥的紧紧的。
脑子一遍又一遍得回想，到底是什么地方招惹到他们。
前后左右有六个人，掏出明晃晃得弹簧刀，慢慢向他靠近。
“你们不怕镇里得巡查官追查你们么？”陈凡壮着胆子向着来人大喊，希望他们能暂时停下脚步。
六个人丝毫没有在意，步调反而更快了些，这些人不像是第一次配合，之间很有默契，即使知道陈凡一个人无力反抗，但还是很小心谨慎。
没有一个人交谈，或者回应，都在默默注视他的一举一动，缓慢靠近。
“我认识镇里议长，小心他不会放过你们。”
他的话终于引起周围的人一阵轻笑。
“我就是议长，我确实认识你，不过是今天刚认识。”
陈凡手脚冰凉，心里一下沉到了谷底，怎么回事？
来人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了，陈凡在黑暗中，都能看到他们咧开的嘴角。
他很想有所动作，可是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开。
两双手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腕，反扭制住他，身体的接触反而让他莫名的心定。
刚刚面对他们，一步步的逼近，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每一步靠近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你们总要告诉我怎么得罪你们的吧？”
周围的人一阵大笑，陈凡的话像是小丑在表演，滑稽可笑。
一只强壮有力的手，狠狠捏住他的下颚，剧烈的疼痛让他张大嘴巴。
雪亮的刀片在月光中反射耀眼光芒，陈凡用尽浑身力气挣扎，却丝毫不能动摇身体。
弹簧刀举起，陈凡认命的闭上眼睛。
“住手”
那个自称议长的人突然出声制止:“你们先撤回去吧，我跟这个小兄弟聊聊”
陈凡和周围所有人都看向说话的议长，月下微光中议长身后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所有人都明白有人不声不响的控制住了议长。
陈凡被放开了，连滚带爬跑向议长，这一刻他怕了，真的怕了，害怕再被控制住重来这么一回。
议长带来的二十几个人，没有任何慌张和叫嚣，而是缓缓后退了十几步停下，就再也不挪步，死死的盯着议长和他身后的人。
陈凡眼角闪着泪花，看向议长身后的人，是安泰。
他从来没有感觉安泰像今天这样和蔼可亲，安泰现在让他跪下里叫爷爷都行。
“长话短说”安泰的嗓音很沙哑。
“这少年很像雷家四少爷，明天四少爷被迫要去外星球，正好他可以顶替四少爷，为了不露破绽，让他变哑巴，减少麻烦。”黑夜里看不清议长表情，但声音很稳，很淡定，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安泰看向陈凡：“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陈凡摇摇头，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安泰又对议长说“让你的人再离远点。”
“不可能，今天如果他不跟我们回去，我们都要死。”议长缓缓说道：“少年郎，能听我一句劝么？”
恢复平静的陈凡摇摇头，蹲下掀开裤腿，抽出一把小刀，看上去有很多豁口却磨的锃亮，猛地扎向议长的右大腿。
“啊”议长大叫一声，就被陈凡捂住嘴巴，安泰在后面钳住议长的胳膊，让他挣扎不开。
对面二十几个人也向前几步，但都克制住没有冲过来。
“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陈凡平静对视着议长。
手上却没停下，又是一刀。
议长瞪大了双眼，一声闷哼,见陈凡再次举刀对准左腿忙点头。
陈凡缓缓松开手，议长深吸几口气，咬着牙说道：“小狼崽子，你得罪约克城雷城主，你将面对是无休止的追杀。”
“这是我的事”陈凡冷冷的道。
大约是深夜时分，陈凡和安泰在胡杨林里狂奔，视线着实不好，陈凡好几次撞在树上，肋骨生疼，只好停下来休整一会。
“安泰，你会说话啊，你骗了我三年，真有你的”陈凡喘着气说道。
“我要走了，我的仇家也追来了，不久应该就能锁定我的行踪，我恰巧也想找他们，了断些事情。”
陈凡微微一怔，心里有些失落：“你什么时候走？”
本想问安泰是否需要他帮助，可话到嘴边改口了，陈凡自卑的觉自己是个累赘。
“我有件礼物要给你”
陈凡刚想接话，就张大嘴愣在原地。
安泰用右手食指，在自己左手上划出一道深深口子。
再用食指和中指从伤口里夹出来，
一只透明圆瓶，
里面流淌着荧蓝色液体，
黑暗的树林中如磷火般清晰可见。
“这瓶液体叫做念力种子，但据说可以像种子一样在体内成长，至于怎么成长我也没有搞清楚，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不然后果很严重。
除非你能将这东西研究透了！”
安泰将小小的瓶子放在陈凡手心里：“喝不喝，你自己决定。”
“它有什么用？”
安泰伸出右手，朝着地上一块小石子虚握，那小石子便从地上缓缓升起。
升到半空，安泰手一摊，小石子一闪，稳稳停在他手心之上。
陈凡目光闪动，拧开瓶盖，一口将念力种子喝掉，入口微苦。
突然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后颈椎开始发冷，缓慢朝后脑蔓延。
他浑身打着哆嗦，很快大脑神经感觉到刺痛。
“会有点疼，睡一觉就好了，我那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身旁传来安泰的声音。
陈凡捂着脑袋跪倒在地上，死死的咬牙不让自己大喊大叫，硬扛大脑撕裂般疼痛，意识开始模糊。
“其实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这是陈凡听到安泰的最后一句话，后面便失去意识，面色痛苦的趴在地上。
黎明时分，陈凡醒来，安泰已经不见了，他坐起来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好久。
突然咧开嘴笑了笑。
他决定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以前没想过，也不敢想，经历昨晚的事情，他悟了。
换个身份，重新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