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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青梅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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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长这么大,喻唯熳是头一回碰见这事,比她播新闻还要现场直播。

    这种事,至于吗,她好像快要喊破了天。

    声音断断续续,一直到半夜一两点才彻彻底底结束,期间喻唯熳数次想直接冲到隔壁去敲门,可理智告诉她,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喻唯熳诚心诚意祝福隔壁,没准儿过几天,赵琳就有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喻唯熳盖了好几层遮瑕才勉强遮住黑眼圈,出了门。

    到电视台门口恰好遇到冯青,冯青状态也不是很好,眼睛明显肿着。

    “冯哥昨晚没睡好?”

    “别提了,”冯青打了个哈欠,“昨晚熬夜上网查了查许贺沉的资料,写了写稿子,以前不怎么了解他啊,总不能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吧。”

    “得亏你没接这活儿,网上关于他的消息不太多,你要是写这稿子啊,也得跟我一样,熬个大夜顶着黑眼圈。”

    是啊,她接了这专访,顶黑眼圈是肯定的,不过不是为了写稿子。况且,有没有黑眼圈熬不熬夜不要紧,她这辛辛苦苦写好的东西,没准一个问题都问不了。

    毕竟许贺沉见她两面,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过她。

    她当时拒绝的决绝伤人,说话带刺,属实谈不上好,过后还将他从生活中拉黑,换做是她被这样对待,见一面都觉得烦躁透顶,何况说话。

    可喻唯熳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刚到台里没坐几分钟,手里分到的稿子还没改完,喻唯熳就被抽调到其他组跑新闻了。

    一上午不停,跑遍了全市药店抽样采访,最后又去了趟药监局,结束时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组里商量,先回台里加个班儿把稿子写出来,喻唯熳是出镜记者,稿子需要她负责赶出来,台里给了期限,回到办公室喻唯熳就马不停蹄开始整理。

    东西比较多,整理起来花时间,喻唯熳注意力全在稿子上,将近两小时没有抬头。

    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两点了。

    此时许贺沉跟着迎他上来的浩然,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里。

    屋子里乍一热闹,喻唯熳左右晃晃头,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准备倒杯水。

    然后正好,看到了许贺沉的侧脸。

    他从来都是难以让人忽视的存在。

    喻唯熳恍惚一下,看腕表。

    两点了。

    陈忠和走上前,与他握握手,“非常感谢许董配合台里工作来参加这回专访。”

    “应该的,不用客气。”许贺沉声音沉稳如钟,音色耐听,一身西装绸缎质感,衬得满身周正。上位久了,做惯了领导者的位子,说话间都透露着一种凌厉气。

    不过这会儿倒是,没有什么架子。

    “待会儿是这位冯青记者负责专访,你们俩也先对对台本儿,熟悉熟悉。”

    冯青将台本放到他手里,准备说一下流程。

    喻唯熳放下水杯,压制住眼神,接着坐回座位上处理上午的稿子,没去看他。

    许贺沉合上台本,开玩笑说:“我没有做过专访,还挺紧张。”

    冯青也紧张,许贺沉是比他大一点的,这人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很有压迫感。不过听他这么一说,他反倒不紧张了,专业人士,不能露怯:“没事儿,就是咱们随便聊聊天儿,一会儿就好。”

    “行,”许贺沉点头,认真道:“录完什么时候能播?”

    “明天就能播出来,怎么?”

    “没事,我趁节目播出,蹭个热度,好给我们津耀涨涨粉丝。”

    许贺沉从不做亏本儿的买卖。

    他付出了什么,就必定讨回什么。

    冯青笑了,好认真负责的董事长,“津耀哪里还需要蹭热度?”

    明礼也笑了,怎么蹭热度,再买条热搜么?

    “说到涨粉我想起来,”许贺沉拿出手机,指着某条新闻说:“头两天在我们卓誉门口发生的那起持刀伤人,还多亏了你的报道,不然卓誉的名声就受损了。”

    冯青:“这不是本分么,而且这新闻不是我负责的,是我组里一小姑娘负责的,那天帮警察抢回人质的女记者就是她。”

    许贺沉不经意朝喻唯熳的方向瞥了眼,冯青这话给的妙,“是那位夺刀的女记者?那是该道个谢。”

    “就是她就是她,叫喻唯熳。”冯青招呼喻唯熳,“唯熳!快来一下!”

    喻唯熳隐身半天,没成功。

    无奈带好工作证走到冯青身边,“怎么了?”

    “这就是那篇报道的记者,喻唯熳。”冯青说,“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这回专访的许贺沉许董。”

    阔别三年,他们之间的交流,居然都要靠别人介绍了,陌生到这种地步,真到这种时刻,喻唯熳反倒平静了。

    喻唯熳看他,神色礼貌克制又疏离,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冲他打了声招呼:“许先生。”

    这称谓,有点儿刺耳啊。许贺沉也看她,这张俏丽面孔的距离感正正好,“喻记者。”他回话如常,甘愿陪她演下去这场陌生重逢。

    只不过说话的同时,还朝她伸了手。

    还要握手?

    喻唯熳重新看他,这次,他的眼神变了,眸色墨如点漆,是志在必得,是料定她不敢不握。

    她将手交上去,握住他的手。喻唯熳从未握过他的手,触上去才发觉,他手掌宽厚,温热,也是有温度的。

    不过两秒,喻唯熳收回来,将手伸背后握成了拳,手心儿好像在发烫。

    打过招呼,许贺沉盯着喻唯熳轻笑:“喻记者挺勇敢,这么危险就敢上去夺刀,这几天在网上,喻记者的热度好像比我们卓誉还高。”

    “哪里的话,”喻唯熳扯扯唇,带着淡淡笑意,接纳他的目光,“是我蹭了卓誉的热度。”

    “那这回,这热度我说什么也得还给你。”

    喻唯熳呼吸一滞,有种不好的预感。

    “让津耀蹭一回你的热度,怎么样,喻记者?”许贺沉目光锁着喻唯熳,略一颔首,又转向冯青,“冯记者不介意我蹭蹭你组员的热度吧?”

    所以他前面陈词铺垫那么久,只是为了请她入瓮,试图将她拉入这一来一往,更深入的交流之中。

    论老谋深算,她绝不是许贺沉的对手。

    “啊……?”冯青似是还没反应过来,许贺沉这意思是,他想要唯熳来做他的专访了?

    “没问题,没问题!谁来主持这专访都一样,唯熳你……”

    “抱歉,”可喻唯熳不准备着他的道儿,回以礼貌微笑:“我还有稿子没有写完,马上到台里给的截止时间,恐怕不能让许先生蹭热度了。”

    遭到拒绝,许贺沉略微遗憾写在脸上,但仍旧八风不动:“那真是可惜,我感觉喻记者跟我相见恨晚,话也投缘,还挺聊得来。”

    “不算不认识吧,”许贺沉负手而立,半开玩笑,说了句极为隐喻的话。

    旁人感觉不到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剑拔弩张的气氛,只觉得他这话,有些怪异,什么叫不算不认识?

    明礼摸到点门路,他非常确定,许董想要让喻记者参与。

    他对着除喻唯熳的人适时开口:“许董跟喻记者这是聊开了,待会儿不能一起专访,还挺遗憾。但是许董,待会儿还有个会议,耽误不得啊。”

    很好,明礼未来的奖金不用愁了。

    许贺沉借台阶下:“好,喻记者倒让我觉得不那么紧张,是我话说多了。”

    见状,陈忠和立马拍板:“唯熳,你那个稿子交给其他人去写,你配合许董把这专访做完。”

    “咚”的一下,她彻底入了瓮。

    喻唯熳不能再推脱:“好。”

    昨晚本就没睡好,加之上午腿脚不停,喻唯熳总觉得自己脑子不够清晰,已经很疲惫了,所以,才直直跳进了许贺沉一铲一铲挖好的坑里。

    他哪里是想蹭她的热度,津耀放出消息,邀约肯定不少,他一个没接,唯独来了电视台,千方百计设套,点名要她专访。

    两人去休息时,喻唯熳翻开台本,“先对一遍流程。”

    许贺沉意外的,认认真真配合她的工作,可工作时,这心思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两人之间气氛稍缓,但也有说不出的微妙。

    台本儿对的差不多,喻唯熳看了眼时间,本想着直接去演播室,尽早开始,话还没说,许贺沉先道:“先等会儿,我处理份文件。”

    喻唯熳点头,趁这时间喝了杯水,换了职业装,再次回到休息室,“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开始。”

    深蓝色背景板显得格外正式庄重,演播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对面坐着,一道玻璃隔着制作组,看不到外面。

    录播将要开始,摄影机打开,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一个提示就能开始。

    许贺沉却突然摘下话筒,喻唯熳看他,不解,却也朝外打了手势,示意先不要开始。

    转头再望他。

    许贺沉黑色西装黑色衬衫,虽板正服帖,却不压他半分气场。

    “许先生。”喻唯熳着实焦急,不清不楚摘了话筒,怎么开始?

    这三个字,让许贺沉按了三年的愠气点着,也将他惹到了。

    “喻记者着急了?”他不紧不慢,“又不是第一回,你对我知根知底,有什么急的。”

    她猛地看了眼透明玻璃后的摄制组,对许贺沉怒目而视。

    喻唯熳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不是来参加专访,是来质问她的。

    许贺沉压根儿没打算装,他就是故意而为之,是来要答案的。

    他在逼迫喻唯熳,逼她回到过去,回到落日余晖的津耀顶层。

    摄影机,话筒,一样不落。

    这是喻唯熳的地盘儿,她却并不是主导者,至少此时,许贺沉一句话抢尽了先机,强势闯入她的记忆。

    时光如藤蔓,一寸一寸将她缠紧。

    “没什么问题,就开始吧。”喻唯熳试图将藤蔓拿掉,绕开。

    绕不过去。

    喻唯熳想明白,若不能让他得偿所愿,他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语调也低了几分,柔和温软:“许贺沉。”

    不再是许先生许董了,他没受影响,沉沉盯着她:“开始前,我有问题想问问喻记者。”

    “装不认识的游戏,好玩吗?”

    作为一名记者,嘴皮子是最重要的,说话办事不能断了思绪,喻唯熳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从未被人堵过话。

    而现在,却被许贺沉问得一时失言。

    喻唯熳坐得直,当仁不让望他,面对回答不上的问题,露怯是最可怕的。

    “那再问,一走三年,爽吗?”

    这话也点了喻唯熳的引线,她不再沉默,毫不犹豫反击,不再让他抢占话语权:“你认为,我是玩玩的?我为什么走,你应该知道,既然成心来让我回忆,还打什么接专访的名号,不嫌累吗。”

    演播室安静的有些可怕。

    制作组及时打开门,打破这场对峙:“可以开始了吗?”

    喻唯熳敛起胸腔里涌来的怒意,理智回笼,淡笑:“可以了,麻烦你们。”

    又转头对着许贺沉,先前眉间种种利刺化作浓浓认真,不再同他商量,而是直截了当通知:“许先生,戴上话筒,准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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